从未想过,替一个人做手术,会遭到如此多人的反对。
这些阻止之人,多数是对她的医术不了解。
夏芊芊不在乎。
她侧目望向赫北,神色严肃道:“这里的人,我只听赫老将军的决定。”
“您若信我,愿意承担风险,我便愿意与您共进退,为小公子的未来搏一把。”
巨大的压力,一下子又转移到赫北的身上。
习雅兰:“赫老将军,您身为一名老将军,自然知晓决断的重要性。一子错,满盘皆输啊!”
李云娘:“赫将军,我女儿她不懂事,她有一段时间脑子不好使,所以做事糊涂,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更不敢与她一起折腾啊!”
刘老:“赫老将军,夏丫头的医术,属下见识过,我信她。”
“刘老!”一旁的雷杰插言道:“她可以解嗜血枯蛇之毒,我承认,她厉害。可她解毒是凭借师父留下的解药。这解药送给谁,谁都可以解毒。”
雷杰据理力争道:“可手术却不同!那是需要亲自去做!”
“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师父即便传授了她开颅之术,可她根本不曾动过手,练习过。怎可在小公子身上练手?”
雷杰的话,令赫北的意念又开始动摇了。
之前,他也曾亲口询问过,她是否曾做过此种手术。
她的回答是,从未。quya.org 熊猫小说网
雷杰所说都是事实。
让他忽略这些事实,决定让夏芊芊替儿子做手术的勇气,是他曾经亲眼见识过,她救治了胡棠。
破解嗜血枯蛇之毒,是他镇守边关多年,求而不得之事。
可在那个小小的丫头跟前,却是那么轻而易举之事。
震惊之余,他对她的信任度猛然激增,更是下了进一步的决定,让她为飞儿做手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赫北的身上,不知他会做出何等的决定。
赫北却将目光落到夏芊芊身上,继而转移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姬子墨身上。
“我信她!”
他一脸凝重,不容回绝道:“夏姑娘,请按时给鸿飞做手术。”
其余人惊诧,雷杰还想说什么,被赫北一挥手,制止了。
李云娘吓得全身发颤,心情已然无法形容。
夏芊芊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娘,您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
继而向赫北福一福,“谢将军信任。”
转身,拎起一旁的手术包,她招呼道:“刘老,我们开始吧!”
“啊?啊!”刘老紧跑几步,紧跟在她的身后。
“等等!”姬子墨唤她一声,拿起桌面上的方巾,凑上前。
那一抹方巾搭在她头顶的发上,轻轻地揉搓着,“头上的发丝尚未擦干,小心着凉。”
她莞尔一笑,“待会我会戴手术帽,不碍事。”
“术中一切小心!”他叮嘱她。
“放心,我有把握!”这种小手术对她来说,在现代很正常。
不过,这里是古代,医疗条件有限,她才会更加谨慎。
“好!”他给了她十足的信任,更是给了她安全感,“我在门口候着,若是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助,尽可以提出来。”
夏芊芊点头,叮嘱道:“帮我守在屋外,手术期间,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许人打扰。”
“行!你放心!”
两人互相叮嘱一番,夏芊芊提着东西上了二楼。
其余人则追上,各个守在门口。
雷杰的意见被忽视,心有不忿,“屋内光线暗淡,头上的伤口都很难看清,何况是脑中的病患之处。”
耿忠在一旁插言道:“屋内点燃蜡烛,门口的手术桌旁,还放置着好几枚夜明珠,足可以照亮一切。”
雷杰不置可否,无奈摇了摇头。
众人议论间,屋内忽然一道强光亮起,照耀在窗户上,与此同时,响起刘老惊诧的声音,“好亮的夜明珠。”
“不是夜明珠,是无影灯!”少女清脆的声音纠正他。
“无影灯?书上记载,开启时,能够消除阴影,看清手术创面的灯?”看不清刘老的表情,可从他惊诧的语气中,便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激动。
“是!”窗户的剪影上,映出少女单薄的身影来。
黑色的影子上,她头戴帽子,全身似乎穿着特殊的衣物,双手举到胸前,“刘老,手术开始。”
窗户上,她手举起一枚针管,缓缓地扎下去。
看不清手术台上的人,可众人中心皆知晓,她所扎之人,定是小公子。
所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中。
“啊!”屋内,小公子一声惨叫后,声音戛然而止。
画面上,少女手持一把刀,缓缓地落下去,不一会,屋内传来少女低沉的声音,“骨科电钻。”
刘老递给她一件东西,随之,屋内传来“滋滋滋”的声响。
那是……
用电钻在钻破颅骨。
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监牢中,人们称之为酷刑,是对罪大恶极,不愿招供的死刑犯所实施的酷刑。
可如今,那样的事情,他却眼睁睁看着旁人实施在自己命运多舛的儿子身上。
赫北的心,宛若在油锅中煎熬,又从油锅中被捞出来,放到案板上,用千万把尖刀,一下下扎着,戳着,化为一个个血窟窿,各个往外淌血。
这种感受,仿若回到了十八年前,皇宫安全无虞之后,他急匆匆赶回府中。
推开大门,入目处,到处是血。
鲜血染红了院中的青石板,自己的夫人躺倒在门口的地上,身上扎着十枚箭矢,全身衣物宛若酱染一般。
他急得目呲欲裂,抱起她,声声呼唤。
她艰难睁眼,眼泪滚落而下:“孩子,灶膛。”
她仅仅给他留下四个字,头一歪,人便没了。
他望着她身上的伤,一时间,痛不欲生。
她痛到极致,却始终拼着一口气,等着他回来。
那样生死之间的等待,该有多漫长。
他好恨自己,无法抽身护自己家人安危。
就比如现在,他无法护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一般。
痛意再次填满胸腔时,赫北心口绞痛,随之喉咙一腥。
他紧抿嘴,生生将那股血腥味压下去,手紧握住栏杆,支撑着他发软的身躯。
他不能倒,他还要等着儿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