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崇:「哦。」
卫枝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单崇:「意思是,你昨天滑得不开心啊。」
卫枝:「……」
卫枝默默拧头看了眼吊箱外面,就挺高的,现在扒开门跳出去可能会摔断腿。
哎。
妈妈。
救命。
卫枝收回目光,语气真诚:「不是,我也挺开心的。」
坐在她对面的人往后一靠,换了个挺放松的坐姿,沖她扬了扬下巴。
「你既然打算要找我继续上课,昨天下课怎么不问我要微信提前约课?」
「还能这样?你们还能私下跟顾客要微信?」
「为什么不能?我来上课,又不是卖身给雪场来当牛郎。」
「……」
啊。
这缆车怎么还没到山顶?
还要走多久啊?
速度这么慢有没有考虑过被困在里面的人可能会窒息?
卫枝强迫自己的视线落在对面男人的鼻尖上——压在黑色护脸下的鼻樑高挺,鼻尖很翘。
缆车里的他没戴雪镜,近距离看,眼睛也很漂亮,睫毛长而纤细,像少女漫画里的美少年。
……
只要他不摘护脸,他就是柏原崇,是金城武,是神鵰侠侣年代的古天乐。
不可能有少女对这样的男人没有耐心,哪怕他嘴巴很坏。
「我以为我来早点儿就能蹲到你。」卫枝说,「雪场才刚开门呢。」
」不一定,我很忙的。」
「可我就是蹲到了。」
「你这语气怎么回事,还挺骄傲?」
「还行,一点点吧。」
「事实是,刚才你再晚来一分钟我就走了。」
「那更值得骄傲了,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卫枝「啪」地双手合十,虔诚而快乐,「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承蒙老天爷怜爱。」
「……怜爱你的不是老天爷。」
「啊?」
「是我。」
这场对话止于缆车到站。
还好及时到站。
否则站在缆车外的工作人员会在吊箱门打开的一瞬间看见互相扯着头发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
卫枝昨天学了后刃推坡,在没人扶、教练不叭叭的情况下能往下推个五六米远。
今天该学后刃落叶飘了。
后刃落叶飘,顾名思义,就像一片从树枝上飘落的落叶似的,踩着雪板轻盈地往左或者往右滑动,而不是单纯的往山下一个方向推动雪板。
「后刃推坡的时候是两只脚都翘起来做后刃推坡,那翘起来的弧度大一些,会发生什么?」
单崇踩在雪板上,双手背着,像个教导主任似的跟在卫枝的身边,陪着她一点点往下推坡。
「会剎车。」
「嗯,」单崇满意点点头,「那当你的双脚翘起来的幅度没那么大、雪板和雪面的夹脚度数变小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往下推坡速度会加快。」
「那如果你一只脚翘起来,另外一只脚往下踩呢?」
「……」
卫枝剎车,停住推坡动作,微微回头茫然地望着单崇。
后者也没指望她立刻答出来,他雪板从打横变成垂直,从后赶上来滑到卫枝前面,扶着她滑到雪道两边,让她在雪板上站稳,然后干净利落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他用膝盖顶住卫枝微微翘起来的雪板底部,一只手撑住她雪板前刃左半部分不让她往下呲熘,另外一只手压住卫枝的右脚脚背——
「当你一只脚翘起来,另外一只脚往下踩,你的板就会像是麻花一样被拧成不平整的s型,这种动作叫做『拧板『。」单崇说,「当你出现『拧板『动作时,你翘起来的那边脚在剎车,踩下去的那边脚在加速,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他说完,抬头望着卫枝。
卫枝低头看着自己压在他膝盖上的雪板。
他就这么跪在半山腰,膝盖扎进雪里。
「教念,你膝盖冷吗?」
「我膝盖不冷,我心冷。」忽略她奇奇怪怪的咬字,单崇说,「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几,你反问我崇礼是不是位于中国广西?」
「我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执着提问又固执想要得到答案的我——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搁这跪到中午食堂开饭。」
「………………………………别呀!」
「那你倒是回答。」
「emmmmm,一只脚翘起来,一只脚踩,雪板应该是会歪斜……踩下去的那边往前跑,然后左右两端就变一前一后吧?」
单崇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感谢参与问答」,然后放开了压着卫枝的手以及顶住她雪板的膝盖——
在他挪开的一瞬间。
还保持着「左脚抬起右脚踩」动作的卫枝,滑雪雪板没了阻力,右边那端立刻往右边山下倾斜。
她小小尖叫了一声,往右前方呲熘出了很小的一段距离。
新的滑行方向和速度,让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速度变得更快之前,右脚下意识跟着抬起,雪板右边终于受到阻力,雪板缓慢被拉平成后刃推坡的状态,停住。
「这就是后刃落叶飘。」
教练大哥的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
「做得不错。」
还有一句干巴巴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