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枝拿着矿泉水靠在收银台边耐心地等。
等她「啪咔」一声凭单身二十几年的实力拧开了矿泉水瓶盖,超市外面出现个人影,来人把门推开走进来,同她打了个照面。
卫枝拧瓶盖动作一顿。
来人一身紫色雪服,进屋里原本没注意四周先拍了拍雪,拍着拍着感觉到身后有道森森的目光,他愣了愣回过头,对视上一双乌黑的瞳眸。
——这是昨天那个亲吻后,单崇和卫枝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男人沉默了三秒,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下移,看她定格在矿泉水瓶盖上的手,摆着一个「拧」的姿势……
他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
「拧不开?」
卫枝没说话,只是手一拧,以准备把哪位的天灵盖掀下来的力道,掀开了矿泉水瓶盖。
她幽暗得看不见底的黑眼望着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挪开了视线——就像是没看见他似的——抬起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下大半,喝完满足地嘆了口气,抹了抹嘴。
这时候,单崇注意到她唇瓣上有个小小的伤口,已经结痂的。
他确定昨天还没有。
抬了抬眼皮子她刚想说什么,小姑娘就像是有所感知似的,转身对身后收银台里的店老闆说:「老闆,你家水怎么有股渣男的味道?」
根本不是汉族人本来普通话就不怎么标准这会儿完全一脸懵逼的店老闆:「啊?」
「算了,不是你的错。」卫枝垂下眼,嘟囔着递出自己的手机,「算好钱了吗?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小姑娘旁若无人。
单崇站在门口沉默,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来超市做什么的——
他当然知道她今天一天没出现在雪场,早上没主动找她也是因为考虑她生理期第三天,还有……
昨天那个短暂的亲吻后,第二天假装没事喊人家来上课,好像多少有点奇怪。
今儿他上午上课都有点走神,总在想等遇见卫枝第一面是什么样的,可能她会脸红地躲他,也可能会脸黑地骂他,但是万万没想到,她直接无视他。
单崇在今日下课后主动给学生退了一半的钱,虽然一节课时间给他把正反脚上下box加横呲加180°下安排明白了……
但他确实走神了。
那位老哥诚惶诚恐地接下了单崇退回的三千块,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这仿佛是个诅咒——
正如现在单崇也不知道,他好像被无视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
单崇最后在超市转了一圈才想起自己要买什么,回到收银台,给背刺带了包烟。
犹豫了下,没多要自己那份。
回到酒店,背刺床上隆起一个鼓包,这人还在闷头睡觉。
单崇脱了雪服,下午没课,心情又不好,就不想滑了,他转身去洗手间洗手,顺便把护脸洗了,在给护脸打香皂时,他一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有不常见的淤青,蹙着眉,比平日里看上去更不和蔼可亲。
他突然有点明白上午退钱时,那个老哥瑟瑟发抖问他「那之后还能约你课不」是什么意思。
唇角一抿,他低头继续洗护脸,在把护脸水拧干时,他又突然,毫无徵兆地脑内灵光一闪——
他面无表情地把正努力拧干水的护脸一甩,转头,回到房间,对着还在呼呼大睡的人屁股方位就是一脚。
床上的人「唔」了声,在床上顺着力道滚了一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谁弄你爷爷!」
单崇弯腰,掀开他半捂脸上的被子,问:「你昨天后来是不是又和卫枝说什么了?」
背刺「昂」了声,大脑都还没完全清醒,茫然地看着悬在上空那张目无情绪盯着自己的俊脸,眨巴了下眼,说:「没有。」
单崇直接把手上那个还没完全拧干的护脸扔他脸上:「那我原本放在老烟车上的头盔和护脸是自己长着脚走回来的?」
「老烟——」
「昨天我上车的时候他站都站不稳了,还能给我来送这个?」单崇说,「你到底和卫枝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他这问的语气也不很凶,就是正常问,背刺茫然之后却后知后觉地毛骨悚然起来……那酸爽顺着他的嵴椎一阵阵往上窜,他慢吞吞地裹着被子坐起来,心虚地瞥了单崇一眼,没头没尾地问:「怎么了,她骂你了?」
单崇没说话。
背刺这么问,就已经可以基本确定是他瞎叭叭什么了。
在男人充满了震慑力的目光注视下,背刺尴尬地笑了笑,把自己昨天的「父爱」言论,又给单崇描述了一遍——
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沉默变嘲讽,从嘲讽重归沉默……
背刺觉得自己还是先道歉假传圣旨这件事,活着比较重要。
「我错了,给您磕头。我不该假传圣旨。但是有件事我要强调,我也不是想干什么坏事儿才这么讲……那你不得跟她彻底保持距离吗?」
人家都有未婚夫了。
硬上的下场必然头破血流。
「也不用话都说不上那么彻底吧?」单崇犹豫了下。
背刺顿了顿:「她话都不跟你说了?」
单崇:「嗯。」
背刺「靠」了声:「别看她平时软趴趴的没什么脾气,关键时候那是真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