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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也来不及太高兴。

医生说要立刻手术,王鑫不是家属这事儿上真不能签字,他硬又扛了几个小时,等着家里人来。

后来看到单善都跟着一起来了的时候,单崇不知道说什么好,主要是连主治医生都愣住了,看看他妹,又回头看看他——

想必当时现场所有人的想法都出奇一致:这个家庭应该不能再多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了。

单崇躺在病床上,忍着抬了抬脚,长这么大头一回没敢看他父母的眼睛,就跟医生说:「什么时候手术,我觉得不太对。」

医生听他语气淡定地说不对,就走过来掀开他盖着的被子看了眼,说是怕再等移位的骨头刺激到马尾,那又是个大小便能不能控制的新问题——

单崇被推进手术室的间隔时间特别短。

医生问他,要不要等两天,其实等消肿了再手术无论是术后恢复、疼痛和效果都能更好。

他坚持不等。

转头进了手术室。

其实最后进手术室那会儿他意识也不是很清醒了,除了疼痛还有疲惫,他就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在,站在手术室外面——

父母,亲妹,戴铎还有王鑫,哗啦啦的站了一大票人。

他妈一直没哭,就搁那站着,行尸走肉似的,和电话里的着急反而不一样,到了医院就话少了,到他跟前看了两眼,然后就去跟医生说话,医生让干嘛就干嘛——

签字。

缴费。

再签字。

从头到尾,单善被吓得动不动就要哭一顿,她一滴眼泪没掉,表现得特别从容淡定。

单崇都以为她妈这是一回生、二回熟真进步了。

直到被推进手术室前一秒——

那扇隔绝生死的门关上之前。

外面的人可能以为他没看见,其实他回了个头。

于是他看见单母在门几乎关闭的那一秒,一直挺拔站立的身体摇晃了下,轰然倒塌到身后丈夫的怀中。

单善就是个小姑娘,面色煞白,双眼通红,来不及控制轮椅往前想要接人,自己差点儿从轮椅上摔下来,还好戴铎从后面一把拎住她的胳膊……

单父在嘆气。

王鑫头发凌乱站在一边,别着手,沉默不语。

这是单崇看到的最后一幕,他从来没想到,摔到自己之后,反而他自己才是感觉到愧疚、想要说对不起的那一个。

……

后来回忆起来,他也很后悔——

如果早一秒、晚一秒出发,可能他就不会摔;

如果能够在注意一点,可能他就不会摔;

如果能多跳两把小圈数熟悉动作,可能他就不会摔……

也许那天的fscork2340°能出活儿,他身体里不会打上钢钉,他能好好地站着跟家人过完这一年的春节……

然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他开始安心备战,参加积分赛,准备北京冬奥。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如果长白山有神明的话,那一天的那一秒,神明大约是打了个瞌睡,闭上了双眼。

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

他从来没觉得在平昌赛台上的失误影响了他对单板滑雪大跳台的热爱与追求;

他跌倒了也可以站起来;

他在努力训练;

他在专心备战;

想去北京……

会去北京。

直到某一天,从梦中醒来,发现原来现实才是最大的噩梦。

他的人生突然被不知道是谁的某个人,按下了暂停,定格在那里,从此,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第131章 这里有个雪请你滑一下

单崇是从手术室醒来就决定退役的吗?

其实也不完全。

毕竟是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单板滑雪,bigair这两样东西,好像早就变成了和人类要喝水、吃饭一样对于单崇来说同等习以为常的事……

至少在麻醉药醒来之前,单崇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的。

醒来后才知道,原定会进行三四个小时的手术最后进行了六个多小时,主治医生非常负责地告诉他打开他的身体后发现情况比他想像中糟糕一点点……

马尾神经有点儿受损,那个是管理人类自助生理排泄需求的地方,于是医生们站在手术台前给他缝这个部位缝了半天。

所幸应该没有大碍。

当时他的床边有父母和王鑫,戴铎把单善送回酒店休息,听说他们也在手术室外等了一天,单崇被推出来,他们才离开的。

他没什么印象。

醒了之后,他看见王鑫,当时想的是跟他商量翻了年,几个重要的赛事比如burton全美公开赛、xgames、几个世界盃等比赛,全部安排在当年的三月份左右……

他来不及。

估计的全部错过。

想法跟王鑫说了,王鑫倒是没多少反应,错过就错过了,当时距离北京冬奥还有三年多的时间,修养一年也不成问题。

单崇当时还挺意外教练这次没有嘴碎子,他还以为醒来以后必然会遭到一波念叨,还是那些讲破了天的安全事项什么的……

王鑫居然一个字没提。

像个慈父似的给他压了压被子,让他什么也别想,好好养伤。

接下来的几天,单崇的队友或者是后辈或者是好友也陆续来看过他,背刺来的最勤,自己的训练都不训了,天天蹲在他病床前那表情悲壮的像是人在火葬场给他来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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