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枝捏着话筒。
感觉到台上的男人含笑望着自己。
那个笑……
当然不怎么慈爱。
她脑子都是空白的,顶着男人的目光都快被逼得想尿裤子了,转向主持人:「不是问他问题吗,为什么变成问我……不是,啊,那个——这段掐掉?」
现场一片闹笑。
捏着话筒,小姑娘尴尬的像一只煮熟的虾,有烟从她头顶冒出来,主持人顺嘴说:「哈哈哈哈看来我们阿宅大大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们崇神,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
卫枝的脚指头都在鞋子里抠了起来,恨不得想从脚指头抠出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用洛阳铲都挖不出来。
这时候,男人还在上面,微笑着说:「别紧张。」
多么温柔啊。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温柔到了,年轻的小姐姐们一阵骚动,今儿要是搞个最受欢迎大佬,怕不是要统一归个票什么的。
卫枝真的要被他逼死了,这个人怎么天天都不干好事儿啊,她偷鸡摸狗干点什么都会被他抓包……
然后公开处刑!
就不能好好的对她心声怜爱吗!
真的气噢!
想到这,她就来了点反叛精神,捏了捏话筒,说:「我会滑雪,单板。」
台上,男人懒洋洋地勾了勾唇:「是么?」
「我听说……单板滑雪之所以起步晚,是因为相比起双板滑雪,单板对萌新入门并不友好,而一个好的教练能起重要的引导作用,给勇于尝试单板的萌新一些爱的鼓励,」小姑娘抬了抬眼,「不知道作为把滑雪当吃饭、喝水的大神,您怎么对待那些好像无论怎么学都学不好的、勤劳刻苦的萌新?」
刻薄。
嘆气。
录视频公开处刑。
「我不教萌新,」男人非常诚实,「也可能是你说的那样,爱心不足。」
在场的人被他的话逗笑。
卫枝也挺想笑的——
你们笑个锤子,他说的压根就是大实话。
台上,单崇垂眼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很有反叛精神。
看来对他这个恩师属实很有怨言。
虽然师门专出逆徒……
但他也是需要扶正师门歪风邪气的。
「夸人的话我也不太会说,勇敢尝试单板滑雪的各种玩法固然精神可嘉,但在我看来,此处也应当向那些孜孜不倦奋斗在雪场一线,心甘情愿摘了自己的滑雪板,手把手教每一个萌新入门的滑雪引导者致敬。」
男人停顿了下——
「做人不能没良心,当你在日本二世谷驰骋,在长野白马横行,以刻平起蹲新疆艾文大道,或是猫着腰钻过崇礼万龙的小树林……别忘记当年跪在雪地上教你怎么爬起来、怎么滑行的人,他——」
卫枝接过了他的话。
「他在缆车关闭之后把我带上目测长达7km的高级道,说:今儿要么你从这推坡一路推下去,要么明早我上来给你收尸。」
她说的真情实感。
真情实感到有点血腥,周围同行纷纷回头对她投向同情的目光。
「你应该是对他干了什么,」台上,男人笑容无懈可击,「一般教练不可能那么刻薄。」
「我什么都没做。」
不信你照照镜子,他天生那么刻薄。
「就是前面几天,没让他摘那个护脸面罩。」
「为什么?」
「这样无论他嘴巴多坏,我可以把他脑补成我喜欢的样子,然后原谅他。」
「谁?」
「金城武……柏原崇也行。」
「……」
「……」
坐在台子上。
捏着话筒的男人坐直了些,唇角勾起的弧度始终未变,看着小姑娘,他薄唇轻启,突出让现场所有人瞬间懵逼的三个字——
「你活该。」
第100章 上哪去
台上台下,气氛瞬间紧绷,如颱风过境。
在被男人盯着说出「你活该」那三个字的时候,卫枝有一种悬在脑袋上的刀终于落下来的感觉——
大庭广众之下,七八台摄像机对着,明儿搞不好还会tv5之类的地方转播呢,他并不能冲下来给她摁桌子上揍一顿,这样就很好。
她默默地扶着桌子。
不得不扶,主要是腿软。
勇气只是一瞬间,脆弱且不坚定,甚至不用男人主动说什么过分的话,他一挑眉,唇角翘起露出森白的牙,她就可以秒怂……
这就是找师父当男朋友的坏处,再怎么当男朋友,当他阴森森地一眼扫过来的时候,威严永垂不朽,随随便便就能让她头皮发麻得想叫爸爸。
此时此刻,在凝固的空气中,卫枝希望单崇懂,什么叫节目效果——
对吧?
节目效果!
护脸的事,八百万年前就翻篇了,希望他还记得这件事……
而且当初不让摘护脸,他就真的不摘,这不能怪她啊,谁让他那么听话的呢?
……造孽哦。
卫枝想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需要强调,在场的除了台子上的运动员大佬们,台子下做的都是什么人呢——
多媒体、短视频运营者。
小说作者。
漫画作者。
以上三类人最大的特徵就是,熟知人类物种多样性,热爱脑补一切所见所闻,娴熟洞察一切微妙空气,给他们一个故事的开头……算了,压根不需要故事的开头,只需要给他们一个眼神,他们就可以自己把故事掰扯到「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