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高不低,平稳磁性。
卫枝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他的学生——
好傢伙,不看不知道,玩儿平花的冬令营班和公园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平花这边的也不知道是冬哪门子令营,上课的全是十八九岁最大不超过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搁那一站,规模庞大。
这会儿,真正的年轻小姑娘们嘻嘻哈哈,一会儿一个「老师」,一个板头平衡就有很多问题……
完全无视了单崇那句「板头平衡刚才教过你们了」。
哪个雪友走过不得羡慕地望一眼单崇。
卫枝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们今天学的第一个动作是bs180——
压板头,旋转板尾,面朝山上,板尾旋转过90°后,有一个往上拉的动作,此时板头还是黏在雪面的。
就着这点支撑力,拉,视线先同时转面朝山下。
板尾落地的瞬间,上身也跟着转,迅速恢复正常滑行站姿。
这就是粘转内转180°的做法。
一个基础入门平花。
卫枝:学废了.jpg
单崇还带着学生在下面做平地,卫枝听她们一口一个老师听的头疼,就把两杯咖啡往旁边一放,自己抱着板子上中级道蹦跶去了。
中级道挺短的,魔毯上去,刚开始滑就到了一半了。
卫枝按照单崇说的,先压板头,下滑速度就变得有点儿快,在使劲儿拉板尾,板子发生形变的同时她突然想起视线要朝山上,视线拧过去——
可惜为时已晚。
她的板底打了个滑,「咔」地卡了个前刃,她「哎呀」一声侧着拍下去拍雪道上,然后滚了几圈,滚到山下。
正好在单崇脚边。
正好听见男人跟他的学生们说了句「行,现在上魔毯」。
于是趴在雪上她等了一会儿,就等着他走开再爬起来。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她旁边立着的那双黑色雪鞋一动不动,卫枝抬起手压了压头盔,听见男朋友薄凉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大清早的,也不必行此大礼。」
卫枝:「……」
没等她反应过来,胳膊肘就被一只大手抓住,把她轻而易举从地上拎起来。
卫枝一站起来,身上的雪哗哗往下掉,男人「嗯」了声,声音无起伏地说:「还掉渣。」
戴着护脸也看不清楚现在他什么表情,他伸手给她拍的时候她目光闪烁躲了躲:「别,浑身疼,你能不能轻点儿,手劲那么大——」
这一句话就让单崇停下来。
卫枝也觉得这话耳熟哦,仔细一想,脸就红透了。
「大庭广众之下,」单崇收回手,没动她,「说话注意点啊。」
卫枝「哦」了声。
单崇:「视线转慢了,我刚才怎么说的?板尾起头就要朝山上了,不然你哪来的惯性去拉板尾?就硬拉?刚坐在旁边听得一脸认真,是在发呆?」
卫枝:「……」
不是,昨天晚上你快乐完了抱着我的时候说话用的可不是这种语气。
穿上雪服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卫枝:「你刚才看到我了?」
男人「嗯」了声,抬手给她拂去脸上、头发上黏的雪,最后摘了手套,指尖拨掉她睫毛上的一粒雪,顺手掐了把她的脸:「进来就看见了。」
他要放下手。
那修长指尖搁卫枝面前一晃,她哪能放过这个,抓着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
「干什么?」他垂下眼问。
「没什么,就适当提醒一下自己,眼前的人是我男朋友,」她甜滋滋地说,「而不是随便冒出来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魔鬼,上来就凶。」
这像个猫似的,单崇看她这波扑鼻而来的讨好气息,站住没动,让她蹭了个够,才慢吞吞缩回手,用特别正直的语气道:「行了,偷学就偷学呗,又没管你要学费。」
卫枝瞬间翻脸,扔开他的手。
指了指不远处:「给你带了咖啡。」
单崇看了眼,「哦」了声,又见小姑娘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在兜兜里掏啊掏,一边从兜兜里掏出一把糖,「和糖。」
这傢伙爱吃甜的啊。
就知道咖啡他不怎么感冒。
单崇看了眼她摊开的手掌心,挺满意,一把糖全部抓走一颗没给她留,然后抱着板转身上魔毯了。
卫枝悄咪咪跟在他屁股后面。
站在魔毯上男人剥了颗糖,护脸拉下来塞嘴巴里。
这会儿单崇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到了在上面等他了,正巴巴望过来等着他——
刚入圈的小姑娘们哪认识什么大神不大神的,也不知道教她们的是谁,就知道今天早上抱着板一来发现「哦豁戴着护脸的老师有点儿帅」,这会儿见他摘了护脸,直接惊为天人。
她们一个推搡一个,疯狂窃窃私语起来。
卫枝能咋样。
还不是在心里骂了躺医院的老烟一万遍。
下了魔毯,单崇走过去,让她们排一下队一个个下去,注意控诉,别滑太快,速度控制不住就得摔了。
卫枝假装路人靠过去。
这时候听见一个小女生脆生生地问:「老师,你在吃什么?」
就听见旁边安静了几秒,男人想了下用毫无起伏的陈述语句回答:「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