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鹏是个懒蛋,其实我比他还懒的像蛋,只不过我比他起床早,我八点起,然后去找他,他还在做着春梦。

前天落下的一场大雨只给前天晚上留下了凉爽。今天早上太阳的火就流了一地,烤的人们都心浮气躁又无精打采,而果园里的草却很精神,都从泥土里钻出了嫩绿 的尖叶。城里人看着这些简直太美丽了,是如此的生机盎然,庄稼人就不这么认为,他们这些人看这些可爱的绿色就像是一根根肉中刺,要赶紧把它除掉。于是,王 鹏爸在这个我们认为是早上的早上,以一个正在被杀的猪的音量对着王鹏吼叫,“你这孩子懒的屁 眼儿里都能挑出蛆来,快起来,把果园里的草都耪了去。”

王鹏在 炕上好似虾米的身体翻了过去,变成了脸对着山墙的虾米,他先是大声诶呀了一生,更像杀猪时猪的吼叫,然后接着吼叫:“后晌耪不行?非前晌?我不去,要去你 去。”我劝他:“庄稼人不下地,就像当兵的不打仗,走,我帮你耪,叫利民去,我们俩帮你耪。”

“看人家多懂事!我咋造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他爸是这么夸我的。

我们抗着锄头去果园的路上,我对王鹏和利民说:“庄稼人下地就和男人找女人一样,不下地就没吃的,这是物质,不找女人就没意思,这是精神。这就是我们的圣人孔子说的‘食、色,性也’。”他俩一起用眼睛斜着我说:“去你大爷的吧。”

王鹏猫腰捡了块砖头,抡圆了胳膊当的一声铆在电线杆上。爱国嘟嘟嘟嘟骑着摩托车从身后过来,唧的一声停在我们跟前。我们看见他身后有一个很丑但擦的脸很 白的女人紧紧地捆着他。那女人脸挺白,脖子却很黑,就像安了个别人的脑袋。爱国以前没怎么和我们搭过腔,这次的搭腔主要是为了显摆他新买的摩托车和身后的 女人。当我们显得很羡慕的时候(我们很羡慕那摩托车,对那女人一点兴趣没有),他说:“也买辆吧,没多少钱,才八千多,不到九千。”我问:“啥牌儿的?” 他说:“铃木,金城铃木。”然后给自己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进口的,日本进口的。”我说:“我可买不起。”他笑笑,轰了两下油门噌地一下就窜出去了。利 民说:“看他牛逼哄哄的!妈的!”我们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他的摩托在大门口放着呢,我们就把摩托车的高压帽里塞上了塑料布,用王鹏拿来别开线裤缝的 别针把轮胎里的气放了出来。我们一共用了五个小眼儿放那气,利民制造了一个,我制造两个,王鹏制造了两个,全是后轮胎。要不是我和利民阻止,王鹏会让那轮 胎变筛子的。

我们在果园干了十一分钟的活,然后就都爬到了树上脱下了鞋对着树干摔打起里边的土来。我们开始聊天。我们不会说别 的,也就会说说大姑娘了。利民还是对我对芽儿的青睐表示不解,我又一次教育了他,提醒他改掉这目光短浅的毛病。 “我看你呀,纯粹……”王鹏跳下树,一边解裤子一边说。剩下的话是在他对着树干滋完一泡尿,打完冷颤说的。“纯粹就是个贱皮子。”

谭小雨最大的爱好就是写小说。她的文字所展现出来的美感当时我是不能体会到的。她似乎总是对一见钟情的爱情情有独钟。在她看来,一见钟情是一种奇迹,于是以后的爱情过程都是传奇了。在她的小说里,总是会让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个很浪漫的情况下不期而遇,然后由误会演变出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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