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宣战

同天会的会旗如同秋风中的一片黄叶,从高空飘摇坠落,其上那四枚用黑线精心绣制的方孔铜钱,有如两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隐约透露出一丝惊惧与不安,已然没有了往昔傲立竿头时的意气风发。

同天会众人仰头望着从高处飘落的会旗,仿佛已经石化,竟没一点反应。显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巴山城内,当着同天会诸位会主的面,斩下同天会的会旗……

这是自同天会创立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会场内的气氛紧张而压抑,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云天行执剑稳稳落地,身形微屈,巧妙地卸去了下坠的力道,随后站直身子,一把抓住从身旁飘过的土黄大旗,紧紧握住,朗声道“美丽的天空下不该飘扬污秽的旗帜,正义也不该用谎言来粉饰!我云天行今日以云门门主的身份,在此向同天会宣战!”

声若洪钟,回荡在巴山城上空!

满城死寂!

在会馆墙角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上,一个怀抱长刀的年轻男子,脚踩横枝,倚靠在树干上,冷眼注视着场内的一举一动。

在云天行斩落同天会的会旗,并向同天会宣战后,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抹冷笑。

“在巴山城内,当着同天会一百多位会主的面,斩下了同天会的会旗,还要向同天会宣战……云天行,你的脑子被僵尸吃掉了吗?虽然我很愿意看着你被他们杀死,但我可不想你被人大卸八块,然后剁碎了去喂狗,毕竟你身上也流着北冥家的血……”

同一时间,在会馆隔壁院落那栋雕花小楼的楼顶,一位衣饰华丽的中年男子,眼望会场,手摇铁扇,自语道“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魄,敢想敢做,才无愧青春年华!那些苟且偷安之辈,大都心存侥幸,以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殊不知青山是留下了,但柴火却都是别人的。小时候老爷子时常告诫我们:‘正义面前,不容退步!’看来七姐很好地把这则家训传了下去。”

他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感慨道“七姐啊,二十多年前,我们大家都不赞成你留下这个孩子,但你却执意要把他生下来……为了让他有一个完整的家,你不惜自断一臂,甚至还除去了北冥姓氏……如今看来,你是对的,我们都错了。”

他叹息了一阵,又将目光投向会场,望着乌压压的人群,心中暗道“据我所知,巴蜀能叫得出名姓的好手,几乎都加入了同天会,在场这些人,更是其中的精英翘楚,个个身怀绝技,如今他们五人被围困在这里,前进无路,后退无门,恐怕……罢了,罢了,我暗中潜入进来,本不想现面,但事到如今,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拢起铁扇,向高大梧桐树那边瞥了一眼,随即翻身下楼。

当周围的人还处在震惊当中,江小堂已率先回过神来,嘶声大喊道“云天行,你疯了吗?!你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敢向同天会宣战,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想与整个巴蜀为敌吗?!”

“斩旗,宣战……”秦有道紧握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这可是自同天会创立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啊!”

唐老太强忍怒意,转身向东门夜雨大声道:“东门剑主,这就是你一味纵容的结果!他不与我们协商,擅自降低粮药价格,已然坏了同天会的规矩,你身为会首,不予制止,反而一门心思想要拉他入伙,结果如何?那面旗子是我们同天会的脸面!他当着我们一百多位会主的面,斩落会旗,还向同天会宣战,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同天会的脸往哪放?!”

东门夜雨怒不可遏,突然飞身纵起,一剑刺向云天行咽喉!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飞掠入场,挡在了云天行身前,铁扇一开,自体内飞出十三道幻影,每一道幻影皆以扇作刀,将东门夜雨围住,狂攻猛打,招式之快,竟使人目不暇接,但闻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东门夜雨被刀光扇影笼罩,并不慌张,立即使出一套回风舞柳剑法,将手中那三尺长剑,使得时而如春风拂柳,时而似秋水回旋,纷繁华丽的剑招,不但护住了周身要害,竟还能伺机反攻,真无愧巴蜀第一剑之名!

眨眼间百招已过,两人难分高下!

“想不到在远离中原的地方,竟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剑道高手,当真令人意外!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在我面前杀人吗?”

那人趋步向前,一掌击出,掌力雄浑,竟压得人喘不过气,东门夜雨心知来者不善,不敢小觑,当即横剑格挡,但朝云剑不堪掌力,瞬间被掌风压弯,东门夜雨怕剑崩断,反伤自身,连忙向后跃开。

十三道幻影回身,那人轻摇铁扇,朗声道:“云门与同天会之间的恩怨,我一个外人,按说不该插手,但碍于某些原因,这个人你们动不得!”

两人交手不过刹那之间,众人还未看清虚实,他们便已分开,但有不少明眼人已从来人所使的招数、穿着打扮,以及他手里那把铁扇,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些见识相对短浅的,即便看不出对方的来历,但见他能与东门夜雨打得有来有回,还不落下风,至少可以肯定,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必定大有来历!

东门夜雨属于前者,刚才两人交手时,他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但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提剑一指,喝问道:“你是何人?我可不记得,同天会内有你这号人物!”

唐老太将暴雨梨花针拢在袖中,沉声道“如果老身没有看错,阁下想必就是中原第一隐世世家北冥天刀府的十三当家北冥清歌吧。”

那人道:“中原第一隐世世家不敢当,不过,北冥天刀府的十三当家北冥清歌,正是区区在下。”

云天行闻言心头一震,手里的旗子也掉在了地上。

“他是北冥天刀府的十三当家……”

“我记得北冥春水曾经说过,他二叔是被爷爷杀死的,他们北冥天刀府的人应该对我怀恨在心才对,可之前我被裘人烈击飞,浑身麻痹,无法动弹,他明明可以趁此机会,为他二哥报仇,他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给了我伤药,现在又出面帮我挡下东门夜雨,这是为何?难道他另有企图?”

“可要说是仇家,为何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敌意?”

望着北冥清歌的背影,云天行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应该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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