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子屏下,望晨轻声细语的与如幻交谈着所有命理细节,已经不需要再去奔走寻找命理线索了,需要的只是将一些可能存在着的不稳定因素排除。
不知为何,仅仅只是描述着这一切,望晨感觉到自己有轻微的紧张感。
这一次行动就是真正的命运,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更不能走错任何一步,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好了,我们出发吧。”望晨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所有命理线索牢记在心。
“嗯,公子,哪怕仍旧发生了一些无法预测的事情,有人离去,公子也请保持冷静,我们已经尽全力了。”如幻叮嘱道。
望晨笑了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得强求,皇都的民,望门的将士,云上城这些我自然是尽全力,至于……”
望晨没有说出后半句话来。
毕竟有些人在望晨心里已经无可取代,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绝不任由命运摆弄!!
……
牢房,灯火昏暗。
以檀将血毒瓶递给了望晨,随后整个人向后靠去,有些六神无主的蹲坐在牢房的角落。
“但愿它起不到作用。”以檀喃喃自语着。
望晨原本要转身离开,他却停了片刻,也没有回头,而是对以檀道:“其实你心底早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去验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在祁连城的人,你一直不揭穿他的丑陋面目,就会让更多的人付出和你族人一样的代价,他不是那位邪仙,最后还保存了一丝丝的人性。”
以檀头抬了起来,看着有些愤然的望晨,竟无言以对。
终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也意识到自己的彷徨与犹豫其实就是在助纣为虐……
“求求你们,替我结果他吧,我们祁连神的子民该意识到自己供奉的天神就是一披着神衣的魔鬼!”以檀将头埋在膝下,痛苦的说道。
“我会的。”望晨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又对以檀道,“对了,你的兽袍衣借我用用。”
“???”以檀一头雾水。
……
出城前,望晨改变了之前的一些命轨。
他多带上了一人,那就是灵师少女枝柔。
前往了北岭,带上了东荒的暨白,有他在的话,望晨就可以联手长老对付祁连神,胜算会更大一些。
进入到了暗星,抵达了阴间的十字路口,灵师少女蜷缩在如幻的身边,她似乎能够看到的东西比其他人更多……
进入到时间之流,与之前几乎一致,女娲龙在调教着那只夜娘娘的纤纤素手,望晨也在尝试着吸纳一些特殊的阴界灵质,将它们化作一股比较浓郁的岭气注入到星龙的身体中。
龙域中星龙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望晨。
养龙的今天怎么对本龙将这么好,加餐了?
以前都是灵气平均分给每一条龙的。
……
依旧是前往了皇妃阁。
这一次他们来的时间更早了一些,望晨都已经知道皇妃阁那些守备的部署了,很轻松就潜入到了皇妃寝宫中。
望晨心中还是有一些疑惑的。
究竟是谁割开了皇妃的手腕,让她承受着鲜血慢慢流淌而死的痛苦,是长老派人做的吗?
皇妃和之前一样,坐在空荡荡的宫内,仍旧是独自一人,她面容平静中透着几分已知生死的淡漠。
她背叛了望门,却仍旧得不到庚礼的信任。
她走投无路了。
她像是一个静静等死的人。
然而望晨依旧没有看到谁在自己和庚礼之前来到这里。
突然,玉枝呻吟了一声,她强忍着什么,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腕,慢慢的割裂开,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明明没有见到任何的凶器,她的手腕处就像自己撕开一样,出现了一个可怕的伤口!
望晨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是某种诡异的力量!
但望晨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场景。
当初自己在拷问以青的时候,以青便突然五孔流血,身体内的血液更是从他的肌肤中渗透出来,流淌到外面,死法诡异可怕,分明是一种诅咒!!
侍神诅咒!!!
玉枝不是死于她自己,也不是死于他人之手,她死于侍神诅咒!!
难怪能够治愈伤势的狗涎反而恶化了伤口,诅咒无法治愈!!
这侍神诅咒尽管没有以青那一次残忍,但同样是一种夺命诅咒,不可逆转,神仙难救!
皇妃仍旧强忍着不出声。
她从旁边扯来了一件袍裳,盖在了自己的身上,但血液顺着她的手腕流淌到了椅子上,流淌到了地上……
她喃喃自语着,表现出了一种忏悔与痛苦,但她没有乞求,只是在悔恨。
看得出来她仍旧忠诚与自己侍奉的天神,只是她知道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
“大姑姑。”
望晨走到了玉枝的面前,依旧无法理解的望着她。
“是你呀……”皇妃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尤其是看到来人是望晨时。
“你这是侍神诅咒,你侍奉得是哪位神?”望晨有些不敢相信。皇妃竟是一位天神侍奉者!
玉枝露出了一个凄冷的笑,却没有回答望晨的问题。
“代我向天官说声对不起。”玉枝转开了话题,淡漠的道,“最后这点时间我想和庚礼做道别,可以吗?”
说着,玉枝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香炉,告诉望晨神古灯玉的位置。
“我父亲没有怪你,他知道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望晨安慰道。
听到这句话,玉枝脸上难得有了一些变化,她笑了起来,笑得终于有了温度,那侍神诅咒的痛苦也仿佛减少了许多,也不再对死亡有过多的恐惧。
皇妃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望晨,看了许久,最后又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干涉什么了。
……
离开了皇妃阁,望晨心中反而更添了几分困惑。
但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望晨也没有再去深想。
“接下去云上城?”宓容问道。
她说完这句话后,自己却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会这样想,但就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观星师和预言师在神凡之力上有一些想通的地方,那两次预知之境似乎在她潜意识里留下了一些模糊记忆。
“你们拿着灯玉先进龙国,到云台母树西面找一个云窟,枝柔,你在云窟中找一找有没有一个叫做忧华**灵。”望晨说道。
灵师少女虽然不知道望晨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兵分两路,如幻先到云上城中找寻慕笙王爷深爱的女子岭,望晨则前往了安王府,将安王给救出来……
……
望晨知道许多细微的事情也可能导致整个命运轨迹扭曲,他途径九军墓山的时候,也找到了被吓得失魂落魄的小母猫。
抱着这只小母猫,望晨前往了那个隐蔽的庭院。
特意等到安王焦虑不安差点自寻短见的时候,望晨才现身。
披上了从以檀那拔下来的兽袍祁连神庙之衣,望晨这一次扮演神使就更加逼真了。
安王直接就跪匐了下来,感激涕零,只是对望晨手上还抱着一窝小猫感到有些困惑,但他也不敢询问,毕竟神使行事难以用凡人的方式来揣测。
望晨想不到自己顺手救的一窝小猫让安王对自己身份深信不疑,安王甚至没有询问望晨为什么要将他往云上城中带,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次感激的话语。
……
到了云上城,望晨在慕笙王爷抵达云渊之下前到了天空龙面前。
掐算了一下时间,望晨觉得慕笙王爷应该到了。
“有件事吾神一直很在意,若是慕笙到时候怜惜云上城,不愿意将云上城作为吾神恢复神力的贡品,那该如何做?”望晨按照之前的剧本问了起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望晨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云雾处,模糊中见到了慕笙的身影,当然还有如幻他们,他们显然找到了女牧龙师忧华的岭,并取得了慕笙王爷的一些信任。
“慕笙确实是一个最不稳定的因素,要说整个皇族谁会忤逆天神,也只有这个油盐不进的慕笙了,但好在他比较听从庚礼的,只要庚礼让他交出龙戒,他不敢不从,到时候我们对他隐瞒我们要将苍龙一族做祭品的事情,他即便有一万个不愿意,一切发生了他也无力阻拦。”安王没有任何的起疑。
云雾中,慕笙王爷听到安王亲口说出这番话来,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之色!!!
更更是为了一只幼龙丧生,无怨无悔。
自己的爱人,自己数十年的心血,竟被安王与庚礼当做随意屠宰的牛羊祭品,就为了讨好那位古怪的天神!!
云上城是皇族的根基,是上天的恩赐,皇族成员哪怕陨灭也要守护云上城,若这些都毫无尊严的舍弃,皇族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安狗,你说的这些可是事实!!!”慕笙怒发冲冠,他从云雾中冲了出来,揪住了安王的衣领。
安王吓了一跳,整个人哆嗦了起来,并将目光落在了望晨的身上,寻求望晨的帮助。
望晨摘掉了脸上的遮布,解开了那肮脏的兽袍,露出了自己的容貌来。
“望晨!!”安王惊呼一声,整个人如遭霹雳!
怎么是望晨!!
“安王,你尊崇的天神并没有派人救你,你的死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利用了你接近庚礼,然后便将你舍弃。”望晨平静的说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安王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
“安王,你不过是庚礼对付望门的棋子,也不过是祁连神舍弃的棋子,他们都不能保你性命,但我可以。离开前,我已经让长老对你们安王府的人网开一面,尽可能的留活口,你将祁连神与庚礼勾结在一起的事情详尽说来,我可以保你和你家人一命。”望晨知道安王在意什么。
他贪生怕死,同时也在意自己家人与部下。
望门剿灭安王府的时候,祁连神和庚礼都没有出手相救,而是用他整个安王府来做牺牲,就为了摸清楚望门的真正实力。
一个可悲的牺牲品,没有人愿意救他,除非他跟望晨合作。
事实摆在眼前。
哪怕安王对望门有恨,可他更恨的绝对是将他抛弃了的与祁连神。
是指使他挑衅望门、试探望门,结果试探出了望门是大老虎,他们安王府惨遭灭杀,却不为所动。
同样的,祁连神在他已经被逼得要拔剑自刎时,仍旧没有现身,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神,狗屁!
“我只想活命,如果可以保障我的妻儿,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安王终于想明白了。
“我什么都知晓,我只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慕笙王爷,天空龙和云上城会落得什么下场!”望晨开口说道。
安王看向了愤怒无比的慕笙,最后也点了点头。
慕笙看了眼望晨,一时间不知道这位突然间冒出来的年轻人究竟要做什么。
“慕笙王爷,我可以坦诚的告诉你,忧华的事情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是你在看到整个云上城化作血池时痛苦、悔恨之下亲口告诉我的!!”
“我身边这位是预言师,她带我看到了天亮之后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撕心裂肺、生不如死,整个皇都数百万人,皇族所有成员,望门所有将士,都承受着这份被当做活祭品的痛苦与耻辱!!”
“你的抉择关系到了所有人的命运,我恳请你相信我,祁连神绝不是可以信赖和信奉的天神,他喝人血、啃人骨,他残忍的践踏苍生,蔑视我们珍视的一切!!”望晨诚恳的对慕笙王爷说道。
慕笙王爷深呼吸着,看得出来他一时间无法消化望晨说的这些,但他已经动容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望晨所说的那位画面,望晨描述得太过详尽了,也太过逼真了!
“真的,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活下来吗??”慕笙王爷问道。
望晨和如幻都点了点头。
第一次预知之境中,所有人都死了。
那时即便拥有神血剑醒,望晨也不可能与神力完全恢复了的祁连神抗衡。
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而且可以想象得到,屠戮了整个皇都后,祁连神的脚步并不会停下,他将屠了离川,屠了极庭其他投靠神下组织的势力,他会屠尽一切,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好……好,我按照你们说的做。”终于,慕笙王爷下了决心。
望晨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女牧龙师忧华在慕笙王爷心中真的无可替代,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仍旧让他有些麻木的内心恢复了一些赤诚。
否则光凭安王的这些话,慕笙王爷未必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
回到了望门,夜已经很深了,整个皇城仍旧有那些可怕的阴物在游荡着,它们的啼叫声此起彼伏。
望晨前往了铸剑殿,拿到了玉血剑之后,便坐在了神柳阁瓦顶之上,静静的等待着天明。
晨光渐渐的洒下,先是神谕旗的出现,不差分毫的落在了武林大街处,随后便是云上城的浮现!
偌大的云山一座一座层层叠叠,它们恢弘无比的悬浮在了滴水皇城的上空,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庚礼踏着自己的十三龙出现,他对于慕笙王爷没有使出全力感到几分疑惑和不满,但在他眼里这是一场不可能败的战役。
他内心更多的是愤怒。
愤怒望门的实力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皇族的军队和强者们就像是一群孩童般被轻松击垮。
他愤怒长老一直都在欺骗他,这么多年来摆出一副老狐狸的态度,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看不清他的真正意图。
这一次,长老没有出手对付庚礼。
与望晨的谈话中,长老也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站在神柳阁中,长老发现皇族的一切攻势都是按照望晨昨晚说的来的,仿佛排演过了一般。
不可思议归不可思议,长老隐约察觉这是某种自己以青未知晓的神凡之力导致的,应该是与望晨身边的那位姑娘有关。
暨白炽翼飞天,迎上了庚礼。
“五百年,他给了我五百年寿命!”
“新疆域的出现等于赐予了我生机,可笑的是,我们这些修行者在神境之下厮杀、竞逐、争斗,最后也逃不过寿劫!”
庚礼已经彻底疯狂了,他要的东西,整个极庭都给不了,没有增加寿命的灵果仙药!
望晨在清楚庚礼真正想要的之后,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无可救药之人了,也根本没有打算劝服。
暨白摇了摇头,对庚礼感到可笑可悲:“是我的星陆被踏得粉碎,但活在恐惧与耻辱中的却是你。”
……
祁连神在冷眼旁观,他隐约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回头看了一眼天空龙,下达了命令让它布下冰空之霜,封锁整个皇都。
冰峦依旧砸落向大地,恐怖的云海如一块巨大的天幕,在皇都中轰然散开,让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那一点点夺取生命活力的冰雾之中。
而就在这时,望晨拔出了神血之剑。
坐在神柳阁之上,便是为了让祁连神更早的看到自己。
一座一座如冰山一样的云冰落下,望晨趁着白龙飞向了天空,朝着祁连神扫出了朱雀一剑!!
神血烈焰,朱雀鲜红,炽热的剑气迅速的将周围的冰霜给蒸气化!
祁连神伸出了一只手,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沙山,烈焰穿过了它的沙山,灼烧着他那一剑暗金色的兽袍衣!
“你的死期到了,祁连神!”望晨肌肤上布满了神血剑纹,那些焕发着辉煌之芒的铭纹更像是一件件甲片,覆盖在望晨的身上宛若一件辉煌战铠!
“是你!!竟然是你!!!”祁连神那双眼睛一下子红了,不需要如何去刺激他,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屈辱的生活在这个下界,更带着失去了一只手臂的痛苦,祁连神便怒发冲冠。
心中纵然有一些困惑,祁连神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望晨手上拿着他苦苦找寻的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