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末尾,尹书韫回河东,去祭祀父母。
河东不再是三年前白装素裹的凄潦模样,这里被朝廷征用,成为造官船的地方,原来住人的片区,变成朝廷官兵的驻扎处。
父母被葬在河东的后山,深山无人,外围被官兵用栅栏封起。
崇王府的下人们见自家世子入深山后,一住就是三日,三天后,河东下起雨来,世子没有撑伞,踉跄着从后山走出来。
他们瞧世子双颊略凹陷,神思恍惚,似乎三日都没有吃饭的模样。
马车在暴雨中千里迢迢地回都城,尹书韫撑着脑袋,在车中听间客汇报近来的消息。
间客举起手中的案板,献上一个锦囊,“世子,这几个月我们搜寻河东的每个角落,搜出这个旧物,是在农舍里被发现的,锦囊破碎陈旧,显然是三年前被人遗留下的。”
尹书韫拿起锦囊,“刺绣是都城中的刺绣。”
“是,”间客说,“绣纹我们已经查过了,乃宫中特有的刺绣,且佩戴体制在王族之上,用的锦缎则是圣上才能用的材质。”
“圣上来过河东?”尹书韫问。
“从未。”间客说。
尹书韫本想让人搜王文汀,没想到搜出这个东西来。
这段锦,怎么看,怎么都跟三年前的河东瘟疫有关。
尹书韫将锦囊放回案板,“继续查。”
王文汀好似从人间蒸发,怎么都搜寻不到。
尹书韫在马车上闭上双眼,心想自己这个生母,还真是遍处难寻。
刚回都城,尹书韫便去太学,她身着祭祀的素白,脸色并不好,心中思绪万分。
她走在行云廊下,走着走着,撞到一个高长的身影。
“失礼了。”尹书韫以为自己撞着哪个学官,往后退一步。
身前人不仅不避让,反而往她身旁靠一步。
尹书韫抬头,看清尹云观的脸。
“尹御史,”尹书韫说,“你挡着路了。”
“世子,今日学官没有来上课,你来敏修阁,”尹云观说,“你想学什么,我可以给你讲。”
他压低声音,“你这些时日去哪里了?”
尹云观牵起尹书韫的柔荑,纳入自己的手掌。
尹书韫抽回自己的手,“我明面上已经跟尹府断干净关系,尹御史和我还是保持一点距离为好,今日学官没有来,我当回府自行修习。”
她今日不想管什么崇王府什么水利,就想一个人待着。
但身后尹云观捻住尹书韫的手腕,“王文汀没有死。”
尹书韫要踏下台阶的身子一定,身后传来尹云观的声音,“河东的事,我也在查。”
他说,“世子可以和我合作。”
尹书韫垂下长睫,她转过头,定定地盯着尹云观。
拿回自己寄放在太学里的书,尹书韫和尹云观回崇王府。
回府的路上有人在叫嚣,言语中‘小倌’‘叛离三皇子投靠太子党’等字眼,尹书韫刚想抬帘看,被尹云观按住手。
尹云观握住她蜷缩的手指,“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车帘被放下,车外的喊声也戛然而止,听动静,叫嚣的人好似被捂着嘴拖走。
尹书韫回府后,才知道刚才在马车外喊叫的是汪德林,崇王府的随侍们说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尹御史的侍卫们就将人给赶走了。
门外雨扑朔,虽是春日,屋内也冷,春潮爬上了宣纸,让纸张又重又湿。
尹书韫和尹云观隔着案桌坐下,她低垂着眼,“尹御史为什么查河东的事?”
“那世子你呢?”尹云观问。
他期盼地盯着尹书韫,似乎是在等她承认自己是尹书韫。
尹书韫避开尹云观的眼神,“我想查,便查了,你刚才说的事,我很感兴趣。”
她抬眼,“尹家主母不是在三年前已经被杀害了吗,你为什么说她活着?”
“世子还记得上个月的月半么?”尹云观问。
“你父亲喜宴的那天。”尹书韫说。
“是,”尹云观开口,“那天晚上我回去后,府上闹鬼了,有不只一个下人说看到先主母,身披白袍呜咽,说她被奸人所困,其实没有死,希望家主能找到她,不要续弦。”
尹书韫放下手中茶盏,“我不信鬼神。”
“我也不信,”尹云观说,“在我听完这些话后,我便让人去府中搜查她的身影,然后...”
尹云观停下话语。
“然后怎么了?”尹书韫问。
尹云观坐近尹书韫,他的眼睛盯着尹书韫雪白的脖颈和秀美的侧脸。
子韵,他在心中喊了一声。
见尹书韫没有避开他,他捻起尹书韫肩上的青丝,“殿下,你这几日不在都城。”他的声音响在耳畔,“我想你了。”
尹书韫抬眼,“我想知道后面的事。”
“殿下,”尹云观说,“让我亲你一口,我便告诉你。”
尹书韫冷然地看了尹云观一眼,尹云观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凑近。
“尹御史装久了品行端正的人,”尹书韫说,“终于对着我露出尾巴。”
尹云观近到仿若在嗅她身上的香气,尹书韫避开些,缓慢地抬起下巴,“不能是嘴。”
尹云观眸色转亮,他按着尹书韫的侧脸想要吻上去,尹书韫又说,“也不能是脸。”
他捧起尹书韫的手,她便说,“手也不可以。”
阿姐...
尹云观无奈地笑着。
圣人憋久了也会急,何况他根本不是什么圣人。
尹云观如同狼扑住猎物一般将尹书韫扑倒在软垫上,他在尹书韫说下一句话之前,蓦然吻向尹书韫的脖子。
尹书韫的脚蹬向尹云观,尹云观一手捞住尹书韫的脚,在分开之前,用力地吮吸了一口尹书韫纤细的脖颈。
尹书韫只觉得脖侧被湿润的舌头划过,留下黏漉的痕迹。
尹书韫再次抬起脚的时候,尹云观已经起身,他淡然地正襟危坐,仿若刚才将尹书韫推倒的不是他。
尹书韫站起身,将刚才没有蹬下的脚落实,尹云观被蹬了后,反而笑起来。
见这人要拽住她的脚踝,尹书韫坐到对面,“继续说你刚才说的事。”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脖颈,不耐地擦拭着。
“我让人在府中搜寻她的身影,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都找过,虽然没有找出她人在哪里,但在地下室中,侍卫发现一个印着香灰的新脚印,比对完后后,确实是她的足迹。”尹云观看向尹书韫,“她还活着。”
尹书韫听完后,脸上逐渐爬上潮红,忍不住笑起来,“这真是一件喜事。”
“知道她活着,”尹云观问,“世子很高兴?”
“怎么?知道你的母亲活着,”尹书韫问,“难道你不高兴么?”
屋外雨盛落,一道身影冒雨跑来,“世子,门外魏大人来找您,说是有事跟您说。”
时辰正好到了用午飨的时候,案桌上被摆上菜肴。
魏仲余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