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是要顾明珠帮着打点千秋殿的吃食用度,也不过是挂个名罢了,千秋殿的嬷嬷们都是再有眼力不过的老人,哪里就真的要顾明珠来管事,顾明珠也不过问了几句,就回了栖鸾阁去。
小葵正在殿外与几位小宫婢说笑着,你一言我一语,打得好不热乎,一副热络的模样,见着顾明珠带着阿碧回来,这才与她们说了几句,悄悄塞了两个小包儿过去,看着小宫婢掂量着小包儿喜笑颜开的样子,才打发了她们出去。
“郡主,”小葵脚还没迈进殿门,脸上的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已经掩饰不住了,急着要把方才打听到的消息说与顾明珠知道。
顾明珠看着她摇了摇头,失笑吩咐阿碧:“去,让人端碗饮子来与她吃,看她这副猴急的模样,还不知道听了些什么回来。”
小葵脸上红了红,噘着嘴道:“郡主吩咐婢去打听消息的,这会子又来取笑婢。”
顾明珠笑着道:“罢了罢了,快说说,都听说了些什么。”
宫中不比当日在将军府,除了安平公主,顾明珠算是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相熟的人,对宫中的许多事都是一无所知,这样是相当危险的,她瞧着小葵是个爱打听又有心的,就让阿碧准备了几百吊钱包了几十个包儿,让小葵想法子与这些宫婢嬷嬷们套近乎,打听些消息回来,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不至于任由人摆布了去。
“方才是正殿洒扫上伺候的香萝,说起了那位长平郡主的事,那位郡主入宫也不过大半年的光景,倒是得了天后娘娘的看重,往日里时不时会让人唤了她去甘露殿陪着说话听经,还让人送了不少赏赐去沅城大长公主府,这在诸位郡主里可是头一份。”
顾明珠没有开口,只是听着小葵说着,这些事情她倒是知道一二,沅城大长公主虽然是庶出,尚的驸马周抚远却是个有本事的,虽然不能出仕,却是擅经营,在苏杭开的丝织坊赚的盆满钵满,沅城大长公主也从当初在宗室之中出手寒碜,籍籍无名摇身一变成了交际花,府里年年春游秋宴狩猎马球热闹不尽,与宗室贵府都来往密切。
直到这两年沅城大长公主的身子骨不如从前了,才搬去汤泉的行宫附近的庄子上养着,倒是不忘给宫里的贵人们送了各色绸缎衣料来,连天后娘娘提起她都会说一句有心,嫡长女长平郡主自然也就成了安平公主的伴读。
小葵还在说着:“香萝还说了,长平郡主往日里在宫中倒也不怎么走动,也不过是去甘露殿给天后娘娘请安,不然就是日日陪着公主殿下去崇文馆,倒不曾见与别的殿走动。”
顾明珠挑了挑眉,入宫大半年光景,居然不曾与别的殿里的妃嫔走动,一心一意只是在天后跟前,倒是个有主意不糊涂的,难怪天后愿意抬举她,看来周楚楚也不是个简单的。
她以手支颐,思量了一会又问:“可还问到了别的?德妃娘娘与孙宝林的事呢?”
小葵却是摇了摇头:“千秋殿与别的殿里来往倒是不多,只是听香萝说孙宝林自来很得圣人宠爱,不过一年不到的光景已经从采女晋封为宝林,连德妃娘娘都要让她几分,宫中谁也不敢得罪。”
她声音压低了许多:“听她们说这些时日圣人都是留在孙宝林的承香殿里了,所以她才敢如此……”
阿碧在旁听得脸不由地红到耳根,低声叱道:“在郡主跟前也敢这样胡说,越发不知好歹了!”
小葵也红着脸,嗫嚅道:“都是她们说得,我不过是有一句学一句罢了。”
顾明珠早已不在意这些了,淡淡道:“只是打听消息,倒也没什么。”
孙宝林的确长得美艳动人,又是年轻妖娆,无怪圣人宠爱,只是天后居然如此放任,由着圣人日日留在承香殿,还由着她肆意张狂,连德妃都要欺压一头,在宫中如此横行无忌,这倒是教顾明珠觉得奇怪。
若说前朝是圣人的前朝,那么内廷毋庸置疑是后妃的战场,天后娘娘早已不再是拘于内宫之争,连前朝都已经有了她的人,又怎么可能任人在内廷肆意而为,除非……
顾明珠皱了皱眉,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这内宫里还真是处处都藏着隐秘与危机。
正思量着,宫婢进来拜下:“郡主,尚宫局齐尚宫送了茱萸香包来请郡主验看。”
这是德妃与她的差事,只是帮着瞧一瞧茱萸香包,就能得个好去太妃娘娘们跟前得赏赐,德妃这是卖了个好与她。
顾明珠点点头:“请齐尚宫进来吧。”
齐尚宫亲自端着漆木盘子,带着女官进了殿来,笑容满面拜下:“郡主,臣送茱萸香包来,请郡主验看。”
说着将那盘子送到顾明珠跟前,里面却是满满当当摆了好几只做工精致的宫缎香包,各色的缎面都是光滑轻薄,上面绣的花样子也都是鹊踏枝、宝象卷草、万寿缠枝,样样都是时兴好看的。
顾明珠有些惊讶了,抬头看向齐尚宫:“这是……”
齐尚宫笑得更是谦卑:“这些小玩意儿原本就是个把玩的,郡主验看挑出一只来,余下的就赏了殿里伺候的玩儿吧,也算是司设司的一点儿心意。”
她微微躬身,笑容里满满是对顾明珠的敬畏与讨好,全然没有半点当日去西府里的气势了,这让顾明珠心里不由地有些惊讶。
若说起来,自己不过是在千秋殿里的公主伴读,虽然有郡主的身份,可在太极宫里又算得了什么,齐尚宫终究是尚宫局的尚宫,论理不必如此谦卑小心才是。
她望着那一盘子香包,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齐尚宫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来了,忙上前到顾明珠席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郎君让臣转告一句,东市那间香料铺子帮郡主照看好了,只管放心就是。”
顾明珠愣了,望着齐尚宫许久都说不出话来,齐尚宫却是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屈了屈膝:“还请郡主笑纳。”
她竟然是崔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