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坤摇下了车窗，点了根烟，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整个面庞被烟雾笼罩。
他才语气低沉的说道：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在大一就被开除，说好听点吧，被劝退了。”
黎涛心里对这所鹿马大学知之甚少，之所以他会选择这所学校，主要是那条用来限制柳仁娜一年内不能吃了他的校规。
不过他早有耳闻，这所鹿马大学，除了在大学排名中蝉联多年全球第一，还在学生劝退率，自杀率遥遥领先同行。
黎涛琢磨着，提前问一下也好，于是道：“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原因吗？”
朱坤无声的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就是吃不上饭了，学校怕我饿死吧，就把我劝退了。”
黎涛一愣，这个原因有些荒诞啊，这个年代还不至于说吃不上饭吧。
“是学校食堂的东西太贵了？”
朱坤摇了摇头，似乎做好了心理建设，他语气正常了一些：
“你可知道，这所大学，名字的来历？”
这倒把黎涛问住了，鹿马大学…他一开始是觉得这是个音译的名字，如同牛津哈佛之类的。
不过看朱坤的样子，似乎另有隐情。
“这所私立大学，虽然现在理事会里的成员大部分是西方人，可在创立之初，就是我们东方的一位…呃…一时间倒是找不出形容词概况他了。”
“他从一个成语里抽出了鹿马这两个字，就是从指鹿为马这个成语。”
黎涛一惊，鹿马两个字竟然出自这个成语，实在令人意外，用一个贬义词去给大学命名实属罕见的。
“创始人的花名是马大帅，不过他倒台之后，有神秘势力抹除了他在正史上的痕迹，你这个年纪八成是没听过他的名号了。”
“他有句名言这么说的，当牛做马时温饱，溜须拍马时肚圆，声色犬马时富贵，这指鹿为马时……”
朱坤的脸突然从烟雾中探了出来，直视着黎涛，一字一顿道：“遮天。”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悄无声息的在黎涛心里爬升起来，仿佛间，有一个庞大的身影，轰然锤击在他踩着的地面。
“马大帅创立的大学自然也符合他的风格，这所大学的制度，完全架空了你在世俗的影响。”
他重新点了根烟，不急不缓的叙述道：“除了你从招生手册上已经知道的校规，它最特殊的地方，其实还是要从你那张录取通知书，尾页的一句话开始。”
黎涛转身从柳姨的包里，拿出了那个湛蓝色的通知书，等他目光落到最后那一会时，也是一愣。
“新生入校报道当天，家属不能进入校园。”
“没错，这所大学，是全封闭的，除了寒暑假你能出来，其余时间都是禁止出入的。”
黎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特么比高三还狠？
看到黎涛的表情，朱坤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高中的封闭校园，鹿马大学占地二十万亩。”
占地二十万亩相当于三十个清华了，这大得有些离谱了。
“里面有海滩，山峰这种旅游修行的地方，有超大型的购物广场，各种娱乐设施，还有普通的小区居民楼以及别墅住宅。”
“这不就相当于一个城市了？”
朱坤点了点头：“没错，更为彻底的是，那里的货币也与外界切割，学生用来消费的是一种叫积分的东西。”
“新生入学就会接受到资质评判，然后给学生定级，不同等级，积分也不同，从那一刻起，基本上就决定了你大学的坎坷程度了。”
按照朱坤的介绍，鹿马大学入学的资质评测，将学生划分为甲，乙，丙，丁四种资质。
每种资质又分为优中劣，比如丁优生，丁中生，丁劣生。
每个学院，只有一种专业，毕竟鹿马大学要培养的是一个综合领域的人才，所以每个学院所有的专业和旁支都聚集融合成了一个专业。
这一个专业，就有七个班。
B C
D E F
基本呈现一个菱形的模样，最上层的A班，人数最少，评为甲级生的人才能进入。
很显然，G班人也少，入学时的丁级生都会分入这里，无时无刻不面对着被劝退的风险。
B，C班是乙级，D，E，F班都是丙级生。
“我倒是侥幸，没直接去了G班，开学最初，我还是被分入了E班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我们那个区的状元。”
朱坤苦涩的笑声让黎涛更是意外，这一个区的状元基本也是摸到国立大学的最巅峰了。
竟然还只是丙级生，去了E班，还用了侥幸？
“学生等级不同，每个月的校园卡上充值的积分就不同，丁级生的积分也就勉强能吃上饭，好几个人住在集体宿舍里。”
“甲级生的积分，天天去大酒店消费都没问题，攒上一段时间，还能申请公寓住。”
“那你是怎么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啊？”
“唉，鹿马大学竞争残酷，有很多扣除积分的规定，还有很多活动不得不参加，另外，学校管理者那帮人很会拿捏人类的欲望。”
“我刚刚说了，这所大学更像是一个城市，有大型购物广场之类的。”
黎涛点了点头，突然他目光落在了那通知书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该不会，这里面也都是学生经营的吧？”
朱坤很赞善的点了点头：“没错，这所学校不允许外人进入的，那些消费场所也都是学生自营的，要知道，挣钱和科研，是学生提升自我评级最快的方式，有不少人凭着创业，他的积分足够在鹿马里住上了别墅。”
说完他不无郁闷的道：“我也是馋了，把自己的积分全压上了一个项目，而且还从研究生那里贷款了一些积分，很显然，我失败了，一败涂地。”
“鹿马大学里学生大概也就两类，豪门的继承人，以及想要出人头地的穷人家庭。”
“没了积分，意味着连集体宿舍都住不了，只能在大马路上躺着，积分清零后持续一段时间，就会被劝退，比如我。”
“没积分对于豪门子弟来说，他们要去当清洁工做些他们不耻的事情，然后被人嘲笑，可能就想不开轻生了。”
“同样对于普通家庭，她们有些是大山出来的孩子，都考了全县第一，一直都是很多人的骄傲，在鹿马里，会发现自己一文不值，这种落差感，唉，自杀得也不少。”
“所以一旦出局，对于某些学生来说，就是天塌一般，非常多人会受不了选择了自杀。”
朱坤说完，饶有兴趣的看向黎涛，知道了这所大学的残酷，这位被柳仁娜含在嘴里养大的少爷，是不是就胆怯了？
结果，他竟然发现这货脸上的笑容简直泛滥的就要溢出来了。
“你…没事吧？”
黎涛摆摆手，他都快笑成了菊花了。
这么严格的封闭校园，即便以柳姨的身份，也混不进去吧！
嘎嘎嘎！这意味着他在校期间，完全不需要担忧柳姨一个想不开就夜袭了他。
不过不能开心太早，黎涛还是强行压制了心中的兴奋继续问道：“那以我柳姨的身份，学校会不会给她面子让她进去？”
朱坤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面子肯定得给，毕竟她可是……”
朱坤哑然，他也不敢多提，跳过这个话茬继续道：
“但也就是偶尔让她进去一次，比如说一个月进去探望你一俩小时，估计学校会私下安排，不过她想再长一点呆在里面，估计鹿马大学的理事会就会出面交涉，即便是与柳仁娜撕破脸，也不会把规矩给坏了的。”
这下黎涛可算是把心沉到肚子里去了。
偶尔来个一两天，凭着他黎涛的小嘴，就能哄得柳姨找不到北，肯定让她没空惦记着他的身子。
朱坤看着驾驶座上已经高兴的哼起来小曲的黎涛大为不解，不过他也没细问，年轻人的生活都不怎么讲究。
“那我柳姨跟那个马大帅比，孰强孰弱？”
朱坤看到了提着保温盒，兴冲冲走来的柳仁娜，声音有些飘渺的说道：“这不好比，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不过血屠帮曾经那位男人和马大帅地位相当，而你柳姨可是……”
黎涛的目光缓缓阴沉了下来，他自然想起古堡那夜，母亲把她交给那种状态下的柳仁娜……
“宝儿，姨给你做好了，快趁热尝尝！”
车门被拉开，柳仁娜小心翼翼的捧着保温盒，白嫩的额头上似乎因为匆忙也蒙上了汗珠。
黎涛心一颤，他伸手捏住了柳仁娜的小拇指，目光异常柔和。
“柳姨，谢谢你。”
柳仁娜一愣，她美眸中荡漾起了波光，太暖了，没白养这十年啊！
她低头滋溜了一口鱼汤，撅着嘴凑向黎涛脑袋，含混不清的说道：
“来宝儿，张嘴，有点热，姨渡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