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封巴的学生

(时间:11年8月22日)

三,长生不老的梦想

有人指出,全人体转基因并不全部的彻底的是坏事,有一点,可以说它载着人类几千年来的梦想,那就是延长寿命,甚至像人们在各个宗教里普遍寄托在神和上帝身上的那样,像无数君主终身追求甚至放下皇位离开王座漂洋过海去追求的那样,即永远地活着,长生不老。

这个话题引爆了会场,或者说再次引爆了全场。

那天,大概是三个月前的一天,一个宏亮的声音在他们的树丛入口那里响起。这个声音说:让一让,对老年人要尊敬。

这是个看上去有六七十岁年龄的人。波历认识他,他是一室的研究人员,名字叫维克多。他们研究室的人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怪老头。可是波历知道他不是。

这个看上去有六七十岁说着对老年人要尊敬的怪老头,竟然一跃跳到了小桌子上。小桌子上的啤酒瓶晃动着一阵子叮噹地响,却并没有一瓶倒下的。

他是第一个站在他们树丛里桌子上讲话的人,他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讲坛了。

他说:我今天要提出一个问题。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你们再说说看,人体转基因或者说全人体转基因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大家都是学习生命科学的。生命科学是干什么用的?当然是为了生命,为了尽可能长的生命。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你们可能都听说过法国生命科学家封巴的传说,这个封巴别的事迹没有人知道,但是都听说过封巴寿命系数,他发现,哺乳动物的寿命约为生长期的5-7倍。人的生长期约为20-25年,因此他预计人的自然寿命为100-175年。

许多人说这个封巴和他的寿命系数只是传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我的兄弟们知道,这不是传说。因为我们就是他的学生,他就是我们的导师。

树丛外面人声鼎沸了。听得出来,这一天这山坡上下聚集人的特别的多。有人高声喊叫:请问你今年高寿?

他说: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岁数算高寿。我到这里来的时候是62岁。我到这里已经至少70年了,跟我一起来的师弟说,我们已经来了75年了。这个数字很难确定,我觉得我们到这里已经超过80年了。也就是说,我今年高寿在132到142之间。

外面有人惊呼,也有人起哄。

这话这个老头跟波历说过。那天晚上,波历还记得是一个海风特别大的晚上。身体还在外面,他那半黑半白头发的脑袋先伸了进来。应该是说从树丛边缘伸了进来。他说:听说你会算命?波历说:我不会算命。也许许多人是这么认为的。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来找我。我也不是牧师或者神父,其实我什么教都不信。

那天晚上他跟波历讲的故事跟其他人真的不一样。他说,他的导师是法国生命科学大师封巴。波历当时很吃惊,但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波历说:真的吗?他说:我有证据的。我这里还有我和我导师的合影,后面有他的签名。

他掏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给我看。那上面有一个满头银白的蓬松杂乱头发的老头,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他把照片翻过来,照片后面是七个人的签名。

波历说;七个人签的名?

老头说:是的。我的大师兄拍照的时候不在。后来把签名也补上去了。

波历说:中间这个老头你说是封巴?

老头有点生气了:当然是了。你可以到网上去查。我是说,如果哪天你有机会上网的话。最右边这个人就是我。我你总认得出来吧?

波历看看照片,再看看他。他跟照片上最右边那个年轻人真的有点像。

波历说:不会吧?

波历没有具体说为什么他认为不会。可是老头明白了。他笑了笑,笑得很年轻。他说:年轻人。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们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荒岛,什么研究院都没有,所以我们当时带到岛上来的东西还有一些保留了下来。我这里还有几个古老的英国烟嘴。以后有机会我给你看看。

老头给波历的讲的故事大体上如下:

师从封巴的时候,他不到二十,封巴已经是八十八岁了。四年后,导师封巴去世,在当时已经是非常高的高龄了。

他跟几个师兄妹一直守在一起,一直在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研究所继续着导师未竟的研究事业。

有一天,他的大师兄说,我已经七十四了,你们也都六十多岁奔七了。我已经快走不动路了,你们也各有各的疾病或者衰老的迹像。你们听说过印度那些大像是怎么死的吗?他的小师妹说,知道,它们在临终前都走到一个大山洞里去,最后就死在山洞里。

他的大师兄说,我有个建议,我们到海外去找个好地方,在那里度过我们最后的日子。

没想到,他的师兄妹们都同意了。他们里面有一对是结了婚的,其他三个人都是单身。结了婚的觉得跟心上人死在一起很好,单身的觉得最后日子有伴也很好。他说:就是有些新来的年轻人说的结伴养老的意思。

他们几个人变卖了自己所有的财产,包括房产,搭上了一艘大轮船。那是条货轮,但船长是他大师兄的堂弟。

这艘大轮船去了好几个国家,他们在船上漂泊了将近一年。在东南亚的一个国家,船上上来了几十头牛。在海上,这些牛忽然得了一种怪病,一头接一头地死去。水手们把死牛和还活着的牛都扔到了海里去。可是,水手们也得了这种怪病了。一个接一个地死掉。最后,连船长也死了。奇怪的是,他们几个人年龄比船员们大很多,却什么事也没有。后来他们说,多半是由于他们常年接触各种微生物和化学试剂,不知不觉中有了某种免疫力。

可是他们几个人都是搞科学研究的,对航海毫无经验。他们只能看着太阳的方向,尽量往北面去。可是碰到阴天,下雨的日子,他们就完全没有了方向。

后来,船上的燃煤没有了。他们只能听天由命,在大海上漂泊着。

一天晚上,风很大,他们在睡梦中感觉到强烈的震动。显然是船触礁了。

他们几个人走到甲板上,发现船在下沉。他们几个人放下一只救生船,到了那小船上。

后来,他们的小船搁浅了。

天亮时,他们发现眼前是一个绿意盎然的海岛。

就是这个岛。

他说,那时候,这个岛比现在美丽得多,而且什么危险的动物都没有。这里有各种各样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水果。他们尝了一些,发现都挺好吃的。这里的动物,包括河里的鱼,陆地上的一种奇怪的兔子,还有那些海鸟,可能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人,也没有见过坏野兽,所有动物都傻乎乎的。而且这里有着丰富的动植物食品,他们的生存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在岛上的一个角落后来遇到了野人。

野人?波历叫了起来。

老头说:是的。但是这些野人生活在山上什么地方。他们在海边生活了那么多年,只见到过一两次。

再后来,老头说,他们在岛上生活了二十一年后,岛上出现了现代人。这些人是乘坐大轮船来的。那一天恰恰是他的大师兄弥留的日子。大师兄听到汽笛声坐了起来,说:船。他说完“船”,就去世了。他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怪怪的,好像大师兄就等着这艘轮船,轮船来了他就可以去了。

他见到了这些现代人,其中有一个他后来还经常见到,听说现在还成了研究院的领导之一。他那时候就知道他叫范加腾。那个范加腾会说一些简单的法语。

波历说:范加腾?研究院领导?是满头银发的那位吗?

老头说:前不久我在这里还见过他。他现在是满头银发。听口音应该是美国人。

范加腾听说他们几个人是搞生命科学研究的,非常高兴。他告诉他们,他们就是到这里来建一个生命科学研究机构的。如果他们愿意,精力也允许,欢迎他们加入。

他们几个人在法国都没有什么亲人,在这里生活也已经习惯了,再说了,他们本来说好在海外找个好归宿的,再再说了,他们的大师兄刚刚埋葬在了这里。

于是,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答应留在这里。

接下来,这里来了很多人,大兴土木,造码头,盖大楼,修马路,建机场。

建机场?波历又叫了起来。

老头说:是的,听说建在了山上。我也没有去过。

然后先后来了很多跟他们一样搞科研的。里面也有跟他一样搞基因研究的。

后来,又过了大概三十年。后来的日子他们反而搞不清楚了。岛上只有他们五个人的时候,他们每天还在一块岩石上刻划,记日子,刻满一年365道,旁边再刻。人来得多了,他们住进了楼房之后,反而记不住日子了。

研究院开建大概三十年后,有一天有人来找他们,就是现在这个研究所或者说四区的区长兼所长施图姆,说是这里想做人体转基因的实验,问他们是否愿意参加,包括做研究,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做受试者。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他们几个人都已经接近一百岁了,身体已经走向衰弱,疾病缠身,而且他们知道转基因是意味着什么,搞不好马上死亡,搞得好还能多活几岁。他们就都同意了。

他们就是这里的第一批人体转基因受体或者说受试者。

他的一个师妹和一个师兄,他们是他们五个人里面唯一的一对夫妻,在第一次被转基因的时候就由于强烈的排异反应死了。

他和另一个师弟和另一个师妹也经历了排异反应,但总算活了下来。

吸取这个教训,他和他的师弟师妹取来了他们原来的血液样本,对这些自身的血液或者说自身的基因做了年轻化处理。在第二次做自身转基因试验时,在注入了异体基因后,再注入自身的年轻化了的基因,第二次又坚持了下来。不仅是坚持了下来,而且他们觉得自己也变得年轻了。

尽管做了这些准备工作,他的另一个师妹在第三次接受转基因的时候,还是由于排异反应死了。但他和他剩下的那个师弟又坚持了下来。而且再次有自己年轻化了的感觉。更有意思的是,那时候他的师弟已经得了肺癌,而且到了晚期了,但那次转基因后,肺癌细胞全部不见了。

他们先后接受了五次转基因。之后,他和他的师弟做的自身基因年轻化里面有研究干细胞的同事的贡献,即把他们的细胞胚胎化了,然后培育出他们自身的基因。

跟这里其他被转基因的人不一样的是,他和他的师弟从第二次开始一直坚持在注入别人的基因,之后再注入自己的年轻化了的基因。这也是他们俩至今相貌跟当初没有太大区别的原因。

当时,当维克多老头到波历这里讲他的故事的时候,波历受到的震撼是极大的。当然了,这里每个人的故事都很震撼。

最让波历震撼的是,他已经相信维克多的故事了,也就是说,包括相信他的岁数。没有弄错的话,他至少已经一百三十好几岁了。他的师弟同样如此。而且,他虽然平时沉默寡言,就像他的同事们说的那样,可是他一旦开始说话,却能口若悬河,精神烁然,别说一百三十几或者一百四十几了,就是说他现在是六七十岁,恐怕也没人相信。

更何况,这一天,他竟然能够一跃跳到他们的桌子上,用宏亮的声音充足的中气对树丛内外山坡上下的人发表演讲。

真的是演讲。而且是精彩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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