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赵开来到清心院,通禀之后,一个随从引着赵开来到厅堂,此刻赵观正在吃早饭,见到赵开出现,放下手上的碗筷,起身对着他一拱手,道:“赵道长。”
赵开急忙回了一礼,正声道:“赵掌使,倪师叔请阁下前往凌云顶。”
赵观一听,顿时眼中精光一闪,想不到自己竟是如此快的见到真人,成与不成,便看这一次了。
“即是倪道长邀请,那赵某自当应约,赵道长,咱们这边走吧。”赵观虽是看去面色平静,但是内心却是激动万分。
赵开闻言也是道一声好,随后便引着赵观一路来到凌云顶山腰,几个驻守弟子见到赵开走来,为首一个弟子对着他一礼,道:“倪师叔传下话,师兄一到,便可带领客人上山。”
赵开一点头,随后转身对着赵观伸手一引,道一声请,赵观见状立刻跟上脚步,朝着山顶上走去。
“这几个弟子气脉通畅,目蕴神光,显然是练气有成,根基深厚,无愧天山派大宗气象。”
赵观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思索,天山高层他几乎已是见过,天山七侠虽然实力参差不齐,但却潜力无穷,用不了十年,便可多出几位一流高手,甚至那伏天娇还有望晋升先天,长此以往,若是天山派不出乱子,武林第一派的位置便可稳固。
“师父临行前再三叮嘱我不要小看天山派,现在看来果然是明智之举。”
赵观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思绪纷杂,走过山道,一路来到凌云顶,赵观放眼看去,只见这凌云顶方圆不过数丈,草木稀疏,山石嶙峋,临渊之地高耸一座石台,高孤不过三尺,上面端坐一个身着黑白道袍的清俊道人,只是一看,赵观便感觉心神一阵激荡,浑身气息不由自主的应发,气机冲撞下,赵观胸口一闷,一连退后两步。
“师叔,赵掌使已是到了。”
赵开看了一眼脸色略有苍白的赵开,快走几步来到那石台六尺之外对着石台上的倪清风恭敬一礼。
“镇武司掌使赵观见过倪真人。”赵观深吸一口气,来到赵开身边,郑重的行了一礼,低垂头颅,不敢多看。
“赵开,你先退下吧,赵掌使,请坐。”
赵开闻言再是一礼后,转身退了下去,而赵观耳中突兀出现一道温润之声,抬头一看,只见石台上的道人已是起身,从半空中一步步走了下来,虚空分明无物,但道人脚下好似有台阶一般,缓步从容的走到自己面前。
还未等赵观惊骇神情压下,只见一团罡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凌空一旋,临渊翻涌的云气被吸扯过来,瞬间化为两个白色的蒲团,落地之时凝为实质。
赵观看着倪清风稳稳当当的坐在蒲团之上,压下心中惊骇,伸手碰了碰脚下的蒲团,感觉如棉絮一般,盘膝坐上,却感一股温润之气将自身包裹,好似沐浴温泉,身体沉珂旧疾顿时一扫而空,连带着体内的真气也变得活泼起来。
“倪真人,这……”
赵观从未有过现在这般舒畅只感,比服用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不知强过多少,若是能长久在蒲团下修炼,武功修为必然大有长进。
“此是贫道修炼的一些小术而已,名曰聚灵,一日苦修可顶数月,不过道家讲究阴阳之道,多出的那些时间,其所造成的后果便需要其他物事来承担,偶尔用之倒也无妨,但长久用之,便会使得阴阳失衡,天地气机流转不畅,最后成为一滩死水。”
倪清风看着对面的赵观,伸手一拿,只见一道阴阳图案浮现在两人中间,阴阳两气绕旋而走,维持着一种平衡,但是随着倪清风从空中不断抽调灵气,那太极图案先是一震,随后绕旋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到了最后,竟连形体也维持不住,在赵观一脸震惊中,太极图案轰然破散,一团浊气缓缓落下,落在地上之后,赵观定睛一看,竟是一粒粒黑色的细小沙粒。
“真人之言,晚辈明白,今日已是受益匪浅,再不敢奢求太多,只是真人也该知道,真人虽是远绝红尘,但是天山派仍是在红尘经验,需得谨守规则,上君诚邀真人前往宫内讲道,对天山派来说也算是莫大殊荣,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现在赵观已是不奢望倪清风能传授上君什么长生之道,毕竟方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骇人,要是上君得了此术,必会不顾一切的修行,到头来损害的还是朝廷的利益,他们这些依附在上君身边的人,必然也会首当其冲。
“朝廷之意贫道已是知晓,贫道也不愿让赵掌使为难,三日后定会给赵掌使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也希望赵掌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相助天山派一把。”
“自当不负真人之意。”
听到倪清风如此之言,赵观心中甚是高兴,原本他还以为这样的修道高人都会心气极高,对外人不假言辞,但是这位倪道长却是性情温和,反倒是让赵观眼前一亮,再是一想,之前遇到的那些所谓高人,全都是沽名钓誉之辈,越是真有本事的人,越是谦逊,只有肚子里没货的人,才会肆意宣扬,壮大名声,为自己造势。
“哼,回京之后,那些宵小也该彻底清理干净,省的败坏了道家门风,玷污了道家先贤的清誉。”
“贫道观赵掌使阴火旺盛,想来是修炼的一门极阴的武功。”
倪清风扫了赵观一眼,很是轻易察觉出对方身上异状,丹田上方一股寒气十分明显,不过被一团不属于自身的阳烈真气所包裹,那些寒气每每欲要躁动,都会被阳烈之气炼化,双力融合之后化成一股真气,沉入丹田,如此周而复始。
“真人法眼无差,家师上赵讳琥,传授给晚辈一门阴风掌的武功,只是这门功夫性属阴寒,在未练到大成时,需以火灵芝相助,才不会有性命之危。”
赵观也没有什么忌讳的,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修炼的武功说了出来,面见倪清风是何等机会,若是不趁机向这位高人请教一二,那才是莫大的损失,就算是师父知道了,也只会夸奖自己。
“嗯,这这阴风掌倒是有些看头,但是弊端也很是明显,虽然有火灵芝相助,但你的命元也在不断减少,五年之内若是达不到大成之境,性命不过十载光阴。”
倪清风淡淡说了一句,却让赵观心神震荡,自家知道自家事,赵观修炼这套武功之前,师父赵琥已是将利弊说的清清楚楚,最后赵观还是选了这门武功,就在于其威力强大,而且能速成,只要勤修不缀,在而立之年便可成为一流高手,若是能得机缘,先天之境也不是不能达到。
“你我今日相见也算缘分,也罢,帮人帮到底,贫道这里有一枚火晶石,其内蕴藏地脉火气,在练功之时托在掌心,必可助你一臂之力。”
倪清风从怀里掏出一枚拇指大小,散发赤光的六棱晶石,只一拿出,便有一股温热之气扑面而来,赵观感应更是清晰,体内压制的寒气如受激发,撞着那火灵芝布下的防御,就在此时,火晶石微微一亮,其上赤光一闪,赵观一个恍惚中,突然身体一热,丹田酸麻,随之一股舒畅之意让赵观不由呻吟一声,等他回过神来,只感身体内积蓄的那些寒气已是消失不见,并且体内的筋脉由此扩大了些许,真气流转更为顺畅。
“多谢真人相助!”
赵观急忙下了蒲团,对着倪清风跪下叩首,倪清风微微点首,伸手一托,赵观只感身上一松,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
“这火晶石你且拿着,其内隐藏的火气够你用上十年,至于之后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倪清风将手上的火晶石递给赵观,后者见状立刻半跪着身体,双手恭敬的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一看,只见这六棱晶石之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赤光微闪,握在手里还能感受到一种温和的热,不至于灼伤皮肤。
“真人送晚辈此等至宝,晚辈感激不尽。”
赵观握紧手中的火晶石,心中已是打定主意,今后在他任上,需得对天山派照看一二,方不负真人授业传宝之恩。
“赵掌使,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三日后,贫道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晚辈告辞。”
赵观不敢多留,再是对着倪清风一礼后,快步离开凌云顶,一路回到了清心院,而此刻距离清心院数丈之地,赵观带来的一干随从正和卓冰等人对峙。
为首的一个斯文青年名唤宋约,乃是赵观的亲信,四个时辰前,赵观被天山派的人请走,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让宋约心下有些不安,便带着其他随从准备前去凌云顶看看,但是不知是谁故意夸大,说是赵观被天山派的人扣押下来,这等说辞按说不该被人相信,但却无意中掀起了波澜,几人被激怒,吵吵嚷嚷着要问天山派拿人。
“卓女侠,我等只是想去凌云顶,为何贵派再三阻挠,莫不是真有什么问题?”
说话的人是赵观的另一个亲信,楚蛟,此人与宋约一冷一热,是赵观的左膀右臂,向来被赵观倚重,但是此人性情火爆,一点就炸,说话也是冒着三分火气。
“楚执事,赵掌使乃是我派贵客,断不会出现什么差池,现在倪师叔正与赵掌使谈事,你们冒然冲去,若是坏了事,那又该如何?”
卓冰看着面前须发怒张的魁梧青年,语气不卑不亢的回道。
楚蛟闻言脸色一变,正要说话之时,一旁的宋约则是站了出来,先是瞪了一眼楚蛟,随后对着卓冰一拱手,歉声道:“卓女侠见谅,我这位兄弟心直口快,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卓冰闻言也是神色稍缓,但是心里却是打起精神,这个人别看面上不显表情,但是带给卓冰的感觉却是不好对付,果然,那宋约说完一句后,话头一转,对着卓冰继续道:“卓女侠,掌使久去不回,我等实在是担心的紧,那凌云顶既然是贵派的禁地,我等也不敢擅闯,不如这般,我等在山脚等候,不知贵派意下如何?”
宋约一席话说完,身边众人皆是是看向天山派一行人,己方已是退让如此地步,要是对方还不让步,尽管是在天山,那少不得要请教一二了。
隐藏众人之中的一个面容平凡的青年看到此景,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他故意将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引起两方的争斗,不管结果如何,朝廷一方势必不会给天山派好脸色。
卓冰听到宋约的话,脸色微沉,就在她沉吟之际,突然对面打来一记暗器,要不是卓冰反应及时,以剑鞘将其接住,这枚铁蒺藜便要打在了她的脑门上,这边的天山弟子见到此景,顿时勃然大怒,纷纷拔剑在手,一脸不善的看着对面的人。
“是谁!”
宋约和楚蛟也是脸色陡变,转身回看,却也不知是谁打出的暗器,二人对视一眼,宋约也顾不上卓冰回话,对着卓冰抱拳一礼。
“卓女侠,这件事我方必会给一个交待!”
宋约一边赔礼道歉,一边在心里思索此事究竟是谁所为,这次跟随赵观上山大殿几乎全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对赵观也是忠心耿耿,没想到这里间却是出了内奸,这让宋约很是愤怒。
卓冰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天山弟子立刻将长剑归鞘,但目光仍是紧盯着对面,卓冰将剑鞘横卧,手腕一震,只见钉在剑鞘的铁蒺藜震落,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诡异的蓝光,一看便知其上淬了剧毒。
宋约对着楚蛟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从怀里取出一双金丝手套,套在手上,走上前来,将那枚铁蒺藜拿在手上,细细一观后,脸色变得甚是难看。
“蓝毒砂!”
天山派除了卓冰之外,其余人皆是一脸茫然,而宋约听到这名字也是脸色一变,对着楚蛟一点头,后者当即将那铁蒺藜收了起来。
就在宋约欲要跟卓冰解释一二时,已突然看到一道熟悉身影正朝着自己这边不紧不慢的走来。
“掌使!”
“掌使!”
宋约对着卓冰一点头,带着一干随从迎了上去,赵观也是心细如发,看着两方对峙的模样,心中有所思索,对着宋约等人一点头,正准备跟卓冰打声招呼之时,一旁的宋约则是走近几步,附耳将方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赵观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尤其是在听到那蓝毒砂之时,面容上的愤怒几乎是遮掩不住。
卓冰也是聪颖,知晓这蓝毒砂必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浅显,必然有着深处的意义,但是这件事最好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左右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赵掌使,派中还有些许事情需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卓冰一语说完,当即带着天山弟子快步离去。
“先回清心院。”
赵观冷着脸朝前走去,宋约和楚蛟互看一眼,直到自家这位掌使是动了嗔怒了,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件事已是触碰到了底线。
众人回到清心院后,赵观只留下了宋约和楚蛟,其他人离开后,赵观对着楚蛟道:“东西拿出来吧,我到要看看这脏东西怎么又出现在这了!”
楚蛟闻言,立刻将包裹铁蒺藜的手帕放在桌上,拆开之后,只见一枚微现蓝光的铁蒺藜映入赵观眼中,只是一观,他便得知是蓝毒砂无疑。
啪的一声,赵观单手拍在桌上,只把木桌印出了一个不浅不深的掌印,看的宋约和楚蛟惊讶不已,这木桌可是铁木所造,最是坚硬不过,他们自忖就算是全力印在上面,也达不到如此效果,掌使这段时间功力越发精进了。
“蓝毒砂在五年前便已随着百毒子的身亡消失,如今又是出现,莫非是百毒子留下了传人不成?”
宋约提出一个可能,但是很快便被赵观否则,他阴沉着脸色,看着那铁蒺藜,沉声道:“这绝无可能,当年参与围杀百毒子的便是我师父,当年那一战,朝廷损失了四位供奉,十多个好手,这才将百毒子一帮宵小清理干净,武学典籍除了少数被收入大内武库,其余诸物一概焚毁,再无留存……”
说到这里,赵观内心已是确定了一个想法,但是他却是无法将其宣之于口,毕竟此事牵连甚大。
但是宋约听完之后,眼中精光一闪,但却是没有言语,一旁的楚蛟虽是性子火爆,但及时察觉气氛不对,也是忍住想要询问的念头。
“这件事还是得办,宋约,那些随从挨个查看,必须要给天山派一个说法,一旦查出,不论是谁,皆按司内戒律。”
“是,掌使!”
“下去吧。”
宋约和楚蛟闻言再是一礼后,转身离开,房间内只留下赵观看着桌上的铁蒺藜,眼中幽光湛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卓冰独自一人回了弘毅殿,此刻殿内伏天娇正和赵开等人商议邀请诸派的名单,见到卓冰出现,周静立刻对着她招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