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秀谷

谷虚将六壬神骰上的文字用笔记下之后,便将其复归原样。

在寒玉床上打坐一夜之后,谷虚起身出来,吃过早饭后,慕容淑便过来了。

“师傅,咱们去花园那边练吧,那边宽敞”。

“好”,谷虚点首同意。

二人来到花园之后,谷虚对慕容淑说道:“你先把那金铃索使一遍,让我看看”。

慕容淑应了一声,拿出一段绸带,轻喝一声,绸带如波浪翻涌,一叠接着一叠,好似没有尽头,慕容淑轻提莲步,纵身跃空,绸带绕身而转,忽如环月,随即如银河飞泻,一道白练直冲而下,目标是一块巨石,但是白练打在巨石之上,却是没有一点动静。

谷虚看完之后,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师傅,徒儿是哪里练错了么”,慕容淑收回白绸,看着谷虚摇头,不由担心道。

“短短时间内你能练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其中还有稍许瑕疵,首先便是你将实用和优雅本末倒置,练武先是实用,在此基础之上才能优雅。

你先前的一招‘天女飞舞’,却是注重姿态,反而忽视了飞舞的目的便是为接下来的一招做铺垫,暗藏杀机被你忽视,当然会连招不畅,一个细小差错的忽视,这在比斗中是十分致命的”。

“此外,你攻击的方式也不对,白绸作为一种奇门武器,最主要的作用便是缠,你刚才像用剑一样攻击对方,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最后,无论何时何地,在与人比斗之时,都要给自己留下后招,刚才击打巨石,你完全放弃了守御,这是一个疏漏,巨石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你将会步入险境”

慕容淑听着谷虚对自己的指点,心下回想自己刚才的动作,顿时有些脸红,自己只顾姿态好看,却是忽略了这是一套杀人的功夫,要不是师傅指点,自己就是本末倒置了,心中对谷虚是由衷敬佩。

“多谢师傅指点,徒儿记住了”,慕容淑既然知道自己的错误在哪,今后当不会再犯。

“嗯,只要你勤修苦练,将招式练熟,配合有成的内功,必定可以成为一方高手,也不负你慕容家的威名”,现在慕容淑不过才十岁,按照她的资质,三年之内就可修炼成功。

耐心指点了慕容淑一个时辰后,谷虚便让她自己多练,自己则是来到客厅。

“慕容兄,不知江南地界可有人懂得梵语”。

“贤弟算是问对人了,江南这边海贸兴盛,西域那边经常有人过来,自然而然有人学习,贤弟要是信得过我,我立刻派人选一个学的最好的人过来”,慕容无敌不想去打探谷虚的私事,当即表态。

“那就麻烦慕容兄了”

“小事一桩,贤弟不必客气”

看了看谷虚,慕容无敌对他说道:“贤弟,为兄也不瞒你,东厂的刘喜现在正在不断蚕吞武林各派,据说青城,崆峒,天山等派都已经暗中归顺,我慕容世家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为兄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不知贤弟可有赐教”。

慕容无敌得到消息,刘喜已经练成吸功大法第八层,就差最后一层便臻至圆满,自己的狂龙掌虽然大成,但对上刘喜,仍是没有太大把握。

“慕容兄不必太过担心,眼下最主要的是稳,不管刘喜怎么折腾,到最后都是竹篮打水”,谷虚放下茶杯,淡声说道。

慕容无敌闻言,心下有数,自己这位贤弟根本就不把刘喜放在眼中,当即不再多言,有这么一座靠山,还怕他一个阉人不成。

“好,有贤弟这句话,为兄就放心了”。

慕容无敌放下一桩心事,心情也变得好多了。

晚饭后,谷虚来到石洞,为慕容中二人答疑解惑,讲了半个时辰后,便让二人继续打坐练气。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谷虚除了教导导三人之外,还跟着一位精通梵语的先生学习,短短时间内,就基本上掌握梵语的用法,让那位梵语先生吃惊不已。

“这神功果然有独特之处,欲用其利,先挫其锋,可惜这种武功不适合我,只能借鉴一下”,谷虚将六壬神骰的武功解密出来,这里面除了“移花接木”之外,还有“空木葬花”。

空木葬花能克制移花接木,主要是因为此招点明了后者的弱点,凡是用移花接木吸取别人内力之时,他的“关元穴”便是最大的弱点,只要将“关元穴”击破,那人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留下此招之人就是为了防止居心不良之辈,凭借移花接木祸害江湖,这位先辈的做法倒也应了道家所说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谷虚在脑海中默默参悟移花接木,将其与纯阳玄功进行融合。

慕容无敌心下有底,对江湖上发生的事情望而不动,任凭刘喜怎么折腾,这样一来,刘喜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生怕慕容无敌还有什么后招,因此放缓了对江南武林的攻势。

东厂

“红叶斋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刘喜坐在太师椅上,喝了一口茶,对身边的下属问道。

“回禀督主,红叶先生说慕容无敌家中来了一个神秘青年,而且教导慕容无敌三个儿女武功,具体来历,红叶先生还没有查到”,周岩恭敬回道。

“神秘青年,难道这就是慕容无敌的底牌么,哼,管他什么神秘,现在只有江南武林还在挣扎,只要拿下这里,那我就可将整个武林掌控在手中,这样才能对付移花宫那两个婆娘,传命下去,派人去试探试探”,刘喜对周岩吩咐道。

“是”,周岩领命下去。

“督主,慕容无敌这么做,看来还是有相当把握,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宋涛小声说道。

“哼,慕容无敌自称天下无敌,简直可笑,慕容世家再是势大,难道还能对抗整个武林么,等我练成吸功大法最后一层,他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刘喜对慕容无敌很是不屑一顾,除了移花宫那两人之外,试问江湖上还有谁是自己的对手,武林盟主铁如云虽有几分实力,但不足为惧。

至于南海神尼,之前还要惧她三分,但是最近又吸了十几个武林高手的内力,对她也是没了畏惧之心,少林式微,武当元阳真人已经投靠了自己,剩下的几派不过是酒囊饭袋,难成气候。

“武当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回督主,元阳道人已经暗中下手,和阳道人现在已经被迷魂散控制,武当已经不足为患了,元阳派人送信过来,说当上掌门之后,一定会好好报答督主”。

“这就好,元阳倒还有几分能耐,也不枉我帮他一把,等到十七年后,他就有大用了,哈哈”

宋涛听着刘喜得意的笑声,恭敬的立在一旁。

慕容山庄

“慕容兄,小弟需要炼制一种培元丹,里面大多药材都能找到,但唯有一种名唤‘月露盘’的奇花没有找到,不知慕容兄可有见过”,谷虚打算用这培元丹,为三人稳固根基。

“月露盘?”,慕容无敌也算是见多识广,这个名字还真的没听过,于是问道:“贤弟可详细描述此花形状特性”。

谷虚觉得可能世界不同,名称应该也有差别,便回道:“此花纯白,花开九瓣,状如喇叭,花蕊中带有一点金红,性喜阴凉,花开之时,有一股清香……”

慕容无敌闻言,沉吟一会,突然拍手道:“贤弟说的应该是向月花,此物生长在幽谷秀水间,常人难得一间,如今有具体地点的只有一处”。

“何处?”

“移花宫”,慕容无敌沉声道,“贤弟,移花宫那里可不好惹,贤弟可有把握”

慕容无敌明白谷虚炼制培元丹的目的,但他宁愿不要此物,也不愿意谷虚以身犯险。

“移花宫么,慕容兄不必担心,咱们迟早都要对上它,又何必在乎时间提前,我此去只为采药,不会轻易和她们起冲突,兄长放心就是”,既然要碰上邀月二人,谷虚当然先要定好基调。

“那贤弟一切小心,去往绣玉谷的地图,我会让人送去”,慕容无敌看谷虚心中有数,也不再劝说。

明月高悬,慕容山庄一片安静,突然有几个人影轻快地从墙外翻进,直扑正房而来,正在房内参悟的谷虚,耳朵一动,随后口中传音道:“慕容兄,有客人到了”。

正在房间看书的慕容无敌被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听到是谷虚的声音后,按下心中惊骇,立刻起身,看着窗外闪过的人影,慕容无敌直接冲了出去。

此刻庭院中的三人看着慕容无敌出来,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手持虎头刀的白发蒙面人当先下手,一刀劈向慕容无敌,刀风凌厉,慕容无敌却是嘲弄一声,一手翻转,拍中刀身,巨大的冲力让白发蒙面人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高瘦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持剑在手,快跃三步,身体凌空斜刺而下,剑未及身,但是慕容无敌已经感到威胁。

放弃毙杀白发人,慕容无敌回掌护身,狂龙掌猛烈而出,与袭来剑气冲撞,顿时产生一道巨响,庄内守卫听到声响,急忙前来助战。

仅仅两人就将慕容无敌牵扯住,最后一个蒙面人则是来到谷虚的房间外。

谷虚听到外面的声音,随后走了出去,便看见一个矮胖蒙面人。

见到正主出来,矮胖蒙面人立刻欺身而上,手上链刀直射对方,谷虚看了对方一眼,面对袭来链刀,双指轻松夹住,随后在矮胖蒙面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刀身碎成数片,且锁链也断成数截,一股柔力侵入体内。

矮胖蒙面人冷汗直流,眼神涣散,心下惧怕不已,有心求饶,身体想动却又动不了,随后便感身上一轻,只见一片树叶插入心脏,身体倒地,没了气息。

谷虚抓起尸体,朝着正房腾跃而去,此刻慕容无敌以一敌二,虽然略占上风,但对方二人却是韧性十足,也不是轻易能击败的。

再是一掌震退高瘦老者,慕容无敌心下已经明白对方究竟是谁,“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点苍双剑之一的冯谦竟是偷鸡摸狗之辈”

听到慕容无敌识破自己的身份,冯谦心下暗恼,为防止泄气,冯谦剑势越发凌厉,而一旁的白发老者则是从旁协助。

“哼,白头,你竟敢招惹我慕容家,看来你的白仙教是不想要了”,慕容无敌掌风横扫,将功力运到十成,二人更是压力大增。

“老矮子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来”,冯谦和白头心下焦急,此次前来,自己两人不过是牵扯住慕容无敌,最主要的是老矮子那边,只要试探出神秘人的底细,也算完成督主的任务,立刻就撤。

“砰”,重物坠地的声音让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去,慕容无敌脸上一喜,而冯谦和白头却是脸色大变,看着从空中飘然而落的青年,对视一眼,竟是舍弃攻击,急奔而走,分散逃离。

慕容无敌看见二人退缩,大喝一声:“哪里走”,只见一道掌气分空裂声,朝着冯谦而来,谷虚则是随手吸起两片树叶,飞射冯谦和白头。

白头速度稍慢,无声无息间被树叶穿透心脏,掉在房顶,翻滚下来,没了生息。

冯谦本就被老矮子的死吓得心神失守,又看到白头毙命,见到狂龙掌袭身,手上长剑连挥舞,劲力相击,冯谦长剑险些脱手,气血翻腾之下,嘴角沁出血来,但总算接了下来,只要逃出去,便……。

但还未及反应,只听咔嚓一声,宝剑被树叶折断,穿透咽喉,冯谦双目顿时失神,从半空坠落,摔成一摊肉泥。

慕容无敌知道谷虚武功高强,但仍是震惊的难以言语。

“慕容兄,看来刘喜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三人只是一个试探,你要小心应对了”,谷虚对三人身份不感兴趣,既然刘喜已经率先出招,自己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贤弟说的是,看来庄内是要清理一番了”,慕容无敌厉声道,谷虚居住在秋兰院的消息,除了庄内之人,外人如何得知?还有庄内的守卫还要再加一倍。

谷虚点点头,不再言语,回了自己的院子。

撤掉矮胖蒙面人的面罩,慕容无敌冷笑一声,“刘喜还真是好大的手笔,连矮松老鬼也来了”。

“把这三具尸体丢到乱葬岗,夜间巡逻人手加上一倍”,慕容无敌吩咐一声后,便回了房间休息。

方仁应声,随即派人处理。

次日清晨,昨夜的血腥已经散去,山庄之内一如既往。

慕容无敌对说道:“此去移花宫路途遥远,贤弟多加保重”,说着将缰绳递给谷虚

谷虚接了过来,道:“兄长切莫挂怀,反是山庄之内……”

“贤弟不用操心,这些事你不用插手”

“好,兄长莫要送了,小弟告辞”,谷虚抱拳一礼,翻身上马,一路南去。

看着谷虚背影消失不见,慕容无敌对方仁说道:“从现在开始,给我把山庄之内所有人仔细检查一遍,凡是可疑之人,一概诛杀”。

听着庄主饱含杀意的语气,方仁立刻称是。

按着地图,谷虚骑马南下,三日后来到秀山镇,镇外十里便是绣玉谷,也是武林的禁地。

看着天色已晚,谷虚便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准备明日再去。

“这便是绣玉谷,果然风景别致”,谷虚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心旷神怡。

只见朦胧雾气中,青山若隐若现,草木青翠,花香扑鼻,鸟鸣兽啸,远处高崖之上一条白练冲刷而下,在山谷中回荡隆隆水声。

谷虚此行只为“月露盘”,欣赏一会景色之后,便身子一纵,直往后崖而去。

峭壁山崖之上长着一片“月露盘”,谷虚心下一喜,此行还算顺利,随即饱提内力,攀上山壁,伸手摘掉几朵,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玉盒中。

就在谷虚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山脚下一阵脚步声,听上去人数还不少,其中有两个高手。

谷虚注目往下一看,当先两个女子长相貌美,一如冷月,一似寒星,身后还有十多个白衣女子跟随。

“这不是邀月和怜星么,怎么突然出谷了?”

邀月和怜星自从成名之后,十多年来再没有出谷一步,今日这般大张旗鼓,想必一定是有要事。

谷虚脑中灵光一闪,“没错,算算时间,应该是江枫夫妇的事情暴露了,这是去要算账”。

江枫和邀月的事情,谷虚不感兴趣,倒是移花宫的至宝“墨玉梅花”,谷虚有些兴趣。

谷虚看着她们去的方向,在后面紧紧跟着,邀月和怜星二人也没有发现后面跟随。

五日后,邀月众人来到蟠龙镇,按照信上所说,找到一座简单的房舍,江枫和那个不知羞耻的叛徒就藏身于此。

“砰”,房门被重力击成碎片,屋内的两人看见邀月进来,顿时脸色大变,邀月看着二人怀抱的孩子,顿时冷笑不已。

“当真是一对鸳鸯,活的真是潇洒,叫我一番好找”。

花月奴已经被吓得跪倒在地,身体不由的颤抖,怀中的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

“大宫主,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放过夫君和我的孩子,我任你处置”

“邀月宫主,我自认对不起你,只希望你能放过我们,今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江枫一个倜傥男儿,跪下祈求道。

两人作为让邀月更是恶心无比,甚至都不想再说一句话。

“月儿”,江枫大喊一声,邀月心神恍惚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看着江枫抱着花月奴痛哭不已,只见她的胸口之上插着一柄匕首,人已经没了气息。

江枫眼见爱妻自尽,心下凄然,随即横剑一划,血溅当场,只留下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邀月不发一言,怜星却是心有不忍,心下暗想,“江公子,你这又是何必”。

江枫想用自尽的方式来打动邀月,放过两个孩子,可惜却是打错了算盘。

“你以为死了,我就会放过你们么”,邀月从出生以来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真心喜欢的人却和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婢在一起,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怎能忍受。

举掌欲要毙杀两个婴儿,一旁的怜星急忙出手阻挡,看着邀月充满怒火的眼神,怜星低声说道:“姐姐,你这样杀掉他们,不是太便宜江枫和花月奴了么,妹妹我有一计,可让姐姐出了这口恶气,姐姐要听吗”。

“什么办法”,邀月又恢复到一脸从容的样子。

“江枫是燕南天的结义兄弟,咱们正好将其中一个孩子交给燕南天,让他学武,留下一个自己培养,等到成年之后,双方死斗,无论哪一个身死,留下的那一个必定会痛不欲生,这样的方法,姐姐你说可好”。

邀月越听越是兴奋,看了一眼怜星,笑道:“想不到妹妹也有这等心思,就这样办,派人查出燕南天的下落,我要亲自给他送去”

“二位宫主当真好心思”,一道声音突然传到邀月和怜星耳中。

“什么人”,邀月心中大惊,有人闯入,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随后走到屋外,只见一位清俊男子站在庭院中。

“此人究竟是谁,为何我丝毫察觉不到对方功力深浅,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人物”,邀月看了谷虚一眼,随后眼神询问怜星,后者摇了摇头。

“阁下到底有何贵干”,邀月沉声问道,自己没有把握之下,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在下要和两位宫主打个赌,不知是否有兴趣听听”。

“哦,什么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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