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新褥子,初一看不出来是什么皮毛。
初一看着,扰扰头,转身又朝帐外走去。
“你要是累了,你就到褥子上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出去找些吃食回来,在这你不要怕,我让不离在帐篷里陪着你,你放心,不离不咬人的,它很乖!”
惜惜看着初一的背影,想要喊住他,张开了嘴,却没发出声音,又看了眼不离,立即往里挪了几步,看见不离没动,才慢慢的挪到褥子上坐下。
惜惜,完颜惜,北鞑第一美女,左贤王完颜弘治的掌上明珠,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女奴。
她看向手中的金刀,在北鞑,北鞑王室的王族嫡女才能拥有,从出生那天起,就开始陪伴她们,等到她们成年待嫁之时,她们可以把金刀送给自己喜爱的人,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和地位,这个人从拿到金刀那一刻开始,北鞑有个专属名称“金刀驸马”!
完颜惜在一阵胡思乱想中,沉沉的睡去,她累了,担惊受怕让她神经紧绷,放松下来,一下就睡着了,躺在褥子上,完颜惜梦里回到了大草原,回到了王庭,回到了家。
等初一抱着在军需处领到的褥子和肉干回到帐篷时,惜惜已经睡得很香甜了,睡着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嘴角微微上翘,双腮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初一从小生活在王室,大夏的衣物之华美,天下闻名,初一从小就见过,穿过各种衣料,初见完颜惜,他就从她的着装衣料上看出来了,这个女孩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更不可能是奴隶,她的衣料就算在大夏都是很名贵的,非王室之人穿戴不起的。
这应该是一个北鞑的王室贵女!
邛城,赤立柱从沉睡中醒来,睁开双眼,苦涩在心头徘徊。
战后回到邛城,副将打扫战场,救治伤员,随赤立柱出城作战的四万五千名谅州子弟,剩下不足五千,其中还包括一千多重伤人员,余下人人带伤。
四万余子弟兵就这样,将热血和生命洒在了城外,洒在了谅州大地上。
但是,他们的牺牲不是无谓的,他们换得的是,五万多北鞑人,被永远的留在了城外。
四万换五万,还是五万精锐的北鞑骑兵,这简直就是奇迹,在丹辽的历史上,就没有过步兵战胜骑兵的先例,整个天下都没有,骑兵一直都是步兵的噩梦,从来都是。
但是,就在这邛城城外,四万余英魂会告诉你,骑兵,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四万人用生命和鲜血让所有人再次铭记“哀兵必胜!”。
糜烂的谅州,死去的谅州无辜的百姓可以安息了,谅州的子弟兵们让敌人付出了血和命的代价,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随意的把屠刀,伸向无辜的谅州人。
耶律齐到达邛城时,战场已经清理完毕,地上还随处可见被血浸染的黑色,空气中尸体燃烧后的焦臭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那浓烈的味道催人欲吐。
耶律齐到军营后,见到了拓拔烈,安置好了战士们,就一起去邛城慰问了赤立柱将军,安抚了邛城的百姓,召见了谅州的州府官员,随后展开了全谅州的救援救助。
铁甲军除先锋营以外,都参与到了谅州的救援救助中去了,一番下来,才统计出,整个谅州,除州府和各县城外,几乎十室九空,都被北鞑人洗劫。没能逃进城池的百姓,几乎被杀尽了。
消息上报丹辽王,丹辽各种援助陆续而来,希望能够让谅州早日恢复元气。
丹辽王趁北鞑这次惨败,短期不敢开战寇边之机,令拓拔烈北上,与野风口,新建一座能容兵二十万的军城,取名新野,工匠民夫,从谅并二州调集,补充兵力也将陆续到达,封拓拔烈为征北大将军,领铁甲军与新野驻防。
另封赤立柱为镇北将军,新野军城副将,统领新野骑兵。
其余此次参战人员,谅州府县官员皆守土有功,各有封赏。
耶律齐封侯,号“定远”,随其出征的五万骑兵除去折损和伤残,剩余四万人全部交于赤立柱统领,耶律齐回京,坐镇上京。
军营一片忙碌,拆撤营盘,准备前往野风口驻防。
初一和完颜惜同一帐篷相处多日下来,彼此都已熟悉,完颜惜虽是王室贵女,但人很聪明,适应能力也是相当强,没几日,就认清了形势,开始进入了她奴隶侍女的角色,找初一要了套新军服,换下了她的名贵布料做成的衣物,开始服侍起了初一,换上了军服的完颜惜别有一番风情,简朴中透露着美丽和骨子里的贵气。
初一哪里需要她的服侍,但是完颜惜依然坚持每日给初一准备清晨的洗漱用水,所谓的服侍也就仅此一样而已,连每日吃食都是初一去领取,罪囚是不准自己烧火做饭的,主要是为了控制罪囚的火源。
晚上,完颜惜睡在新褥子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靠近帐篷口的褥子上睡着的初一,思绪翻涌。
就是这个少年,将她从那两个罪囚手中救下的,保护了她的清白,让她免受侮辱,又让她跟在身边,没有成为别人的奴隶,还找回了她从出生就相伴的金刀。
微弱的月光下,完颜惜依稀能够看见,初一仰躺着的身体轮廓,他很高大,比她还高大半个头,她在北鞑都已经算比较高的了,好多北鞑的男人的个头都比不过她。
看着初一因为呼吸,缓慢上下起伏的胸膛,他还很强壮,浑身充满了力量,听说他还很厉害,手中的像砍柴刀一样的武器,可以一刀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初一的一切,都完美的重叠了完颜惜心中,对英雄和勇士的定义,关键是他长得还很耐看,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想着这些,完颜惜紧紧抱着在胸口的金刀,微红着脸,嘴角上翘,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完颜惜不知道的是,在她看着初一的时候,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也在紧紧的盯着她,不离,只相信初一和依朵。
这次战斗以后,初一梦中的教学,又发生了变化,仙人般的儒生开始教他如何从对方的动作和反应中来揣测人心,这对于初一,好像很难,初一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难以理解。
威武的将军,开始教他骑马的要点,如何身随马动,腰腿合一,如何在马上挥击,如何躲避,如何才能在马背上发力,爆发出自己的全力一击,这些,初一倒是能听懂,奈何没有马,不能学以致用,更不能实习,空有满腹理论,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骑得上马。
初一也没在,有没有马,何时能骑上马,这些事情上纠结,但是,初一的训练开始改成了长刀挥砍,每日练习,也像开始练单手的时候一样,要求自己,双手持刀,然后马步中全力挥砍出去。
练习的时候,也是在努力的想要找到,梦中将军讲的那些发力的感觉。
“呜,呜,呜。”集结的号角声响起
罪囚们走出帐篷,开始列队,初一也在完颜惜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带着不离和完颜惜向刀疤一群人走去。
罪囚不需要自己拆撤帐篷,他们只管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其实就是一身衣服和武器,再有就是战场上缴获的盔甲之物,反正都得穿在身上才算罪囚的私人物品。
“看来是要开拔了,说是去野风口,那里新建了一座军城,叫新野,能容兵二十万。”
刀疤在给刚到身边的初一解释。
“看来会在那里待上很久了,也许在那里你可以把十战凑够!”
“刀疤哥,你几战了?”
“我?不记得了,从罪囚十战换生刚开始,我就在这里了,十战肯定是早就有了,多得都有。”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呵呵,我是自愿的!”
“你看啊,这十几个人里面,就老三和六子跟我的时间最长,算上这次打北鞑,老三六次,六子五次,其他人最多的也就两次,其他的都是这次才开始算。”
“那,有十次换生的吗?”
“有,你认识的达利就是,还有你在拓拔烈那里打伤的那两个也是。”
初一看着刀疤,有点愣住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对我的态度,不像是一个队里的生死弟兄?”
初一点了下头。
“那是我让他们这样的,出去了,不是罪囚了,就不要再和这里有牵扯,那样对他们不好。”
“对了,耶律齐那里也有两个,说不定你以后能见着,是耶律齐亲自来军营选走的。”
“他本来是想要我跟他去的,我没答应,就选了那俩。”
“五年,四千多人,就活了五个,我不算,我早就死了,呵呵!”
初一不知道怎么,听到刀疤的话,心里在隐隐的疼。
“那老三他们?”
“他们是后来的,先锋营最早啊,就叫罪囚营,一共四千两百一十八人,算上我。”
人数,刀疤记得清清的,那四千多张脸,刀疤都还能记住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