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二龙山的苦恼

宣和元年五月十五,东平府的经略府衙门内,王伦一边喝茶一边面对着一张天罡地煞榜,看着榜单上的一个个人名,王伦的面容古怪之极。

王伦越看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天罡榜还稍好点儿,地煞榜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西门庆怎么上二龙山了?蒋忠是哪儿来的?还有那海和尚是什么鬼?怎么连花胳膊陆小乙都跑到梁山上去了?那银担子李二哥咋没上榜?召家庄的一家子怎么也跑到二龙山去了?还有那个太湖四杰,扬子江的两鬼,包括原本应该让武松一刀剁了脑袋的飞天蜈蚣,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他们怎么都一窝蜂似的跑到二龙山去了?

看了半晌,直看的王伦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放下榜文,王伦看着下列众将笑道:“各位兄弟,大家都看过了吧?”

朱武笑道:“装神弄鬼,贼寇的惯用技俩罢了。”众将都是大笑,唯独呼延灼低头不语,他自己很清楚,不是王伦的原因,自己可能也是榜上的一员,而且极可能是天罡榜。

王论笑道:“其实我们在坐不少兄弟,都有机会成为这个榜上的一员,徐宁兄弟自不必说,李忠和周通兄弟也不必说,就连大郎、朱武你们四个都会上去,石秀兄弟也难逃,不过好在现在,大家都不用上这个鬼榜了。”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不过呼延灼的面色明显好了不少,感激的看了王伦一眼,他自然不知道,王伦根本不是想缓解他的尴尬,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说了一句实话。

史进和王伦不外,笑道:“既然我们都能上榜,那哥哥自然便是天魁星了。”众人大笑不止。

王伦少见的没有笑,只是幽幽的道:“如果真的是那样,这张榜出来的时候,哥哥恐怕早已人头落地,而梁山也早就被这些人给占了。”

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虽然大家都认为王伦是在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对他们来说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如果王伦不在,梁山被这些草寇所占,大家会是什么样子?没人敢想这个问题,他们知道,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有王伦,他们不敢想象没有王伦的日子,做惯了人,没人想当狗更没人想做贼。

王伦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喝了口茶,淡淡的道:“你们可以能以为我在开玩笑,但哥哥所言却不是玩笑,四年前,哥哥做过一个梦,这个梦极其真实,在这个梦里面,我被人所杀,这些人现在有五人都在二龙山上,而梦里我的身边只有杜迁、宋万两位兄弟,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这些强人所杀。”他并没有说杜迁、宋万最后降了,因为那会让杜迁、宋万难以自处。

短暂的死寂,随即一阵噼啪之声响起,却是几个将领将座椅扶手握碎,史文恭、杜嶨、酆泰、史进纷纷起身厉声道:“哥哥,是谁!”

王伦淡淡一笑道:“杀我的便是那豹子头林冲,剩下几个拦住杜迁、宋万兄弟的则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还有石碣村的阮氏三兄弟。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不肯用他们三兄弟的原因所在,而将这些凶手引来的却是旱地忽略朱贵。”

一片凳子被踢翻的声音响起,众位大将无不怒不可遏,石秀也在这个时候想起来王伦在三年前初次见到阮氏三雄的情形,顿时叫道:“我想起来了,不错,当时哥哥的确对那阮氏兄弟有极强的杀意,小弟当时还奇怪,原来却是如此。”

杜迁、宋万刚刚听王伦所言本是无地自容,现在知道原来自己兄弟是被那些人渣逼住了,心里才稍稍好过一点,但随即更是大怒道:“哥哥,小弟兄弟现在就回梁山将那阮氏三狗给宰了,提头来见哥哥。”

王伦摆摆手道:“算了,既然当时哥哥得天机预警,已经躲过了他们的杀手,他们三人至今也没什么大恶,还给我们训练了不少水军,我经略府不缺这点粮米,养起来吧。他们都是胸无大志,只想自己快活之辈,给他们银子养起来。”

众人现在对王伦的话都已经无条件服从,但是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把林冲几个给挂了,以除后患,王伦的安危对他们乃是天大的事情,半点马虎不得。石秀更决定马上派几个得力人手盯着阮家兄弟,一旦发现他们有作奸犯科之事马上就做翻了他们。

王伦也不愿在此事上纠结,看着榜文岔开话题道:“这二龙山的天罡地煞榜一出,估计他们不是想造反就是要诏安了。”

朱武皱眉道:“招安?哥哥,这可能么?”

王伦笑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就这二龙山上的贼寇,几乎人人之间都有深仇大恨,这么多仇家呆在一块儿,要不对外战争不断,要不对内战争不断,你让晁盖这个当家的怎么做?”

朱武闻言笑道:“不错,哥哥所言极是。”

王伦道:“他们现在横在山东,对我们总不是什么好事,总要想个法子除了他们才好,大动干戈不成,最好是想什么办法将他们赶到其他地方去。”

朱武皱眉道:“哥哥,这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王伦笑道:“自然,现在我们多了一个登州,需要做的事情更多了,二龙山草寇暂时不用理他,等我们安排好了后方再剿灭他们。”

散会后,王伦留下石秀,他却是对这二龙山的一百零八将有些摸不着头脑,想问问石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怎么上的二龙山。

经过石秀情报部门的核查,王伦才闹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王伦在三州之地规范市场,还专门设立了专门的监察机制,那西门庆因为随意涨价被查,结果一查发现,西门庆原来一直在私底下做着和高丽、倭国甚至于大辽的漏舶、回易买卖,这可是触犯大宋《市舶法》的买卖,西门庆一直做的极其隐蔽所以相安无事,但在经略府的请查下,这些事情很快便被查了个底掉,随即又查出来他对知县吴广的行贿之事。

这西门庆胆小如鼠更知道经略府手段了得,当即跑路,逃亡路上遇见被王伦的严打逼得逃亡的青皮混混花胳膊陆小乙,二人一商量便一起上了二龙山,不过他的家产药堂都被经略府抄了。

而那裴如海更有意思,他和踢杀羊张保搞仙人跳,海和尚利用自己的身份,勾搭上香的良家妇女,随后张保抓奸,以此要挟女人就范。但是好死不死的搞上了蓟州通判的女儿,那女子也是个一根筋,当时便跳井死了,蓟州通判家遭横祸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裴如海和张保走投无路之下,便也投了二龙山。

还有什么让林冲一棒打翻的洪坤,飞天蜈蚣王道乾,都是因为种种巧合,投了二龙山。

王伦听的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这些年的操作之下,虽然有很多应该在这一百单八将中的人不是让自己整死了,就是跟了自己,但强大的历史作用力下,还是让这个一百单八将凑齐了。

王伦的猜想并没错,此事二龙山的密室中,晁盖和吴用、公孙胜正在密议二龙山日后的发展方向。

晁盖叹道:“学究,现在山寨人多势众,但是彼此之间几乎人人有仇,虽然这个天罡地煞榜让大家暂时安分了下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吴用摇着羽扇,目中不时闪过精光,思忖良久后道:“哥哥所言极是,小弟和道长的计策只是权宜之策,如果不找到解决之法,我山寨大乱就在眼前。”

晁盖忽然道:“学究,道长,此事现在是否只剩我们三人知道了?”

吴用点头道:“天王哥哥放心,为了防止万一,做那石碣的时候,小弟此次连萧让和金大坚都未用,那个道士也被小弟亲手做了。”吴用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一直贴身带着两条铜链,不过武功不高罢了,此次为了保密,吴用居然亲自出手,可见也确实是急眼了。吴用的计策一向顾头不顾腚,多次的失败后,也开始成熟起来了。

公孙胜道:“不过我们都清楚,山寨里对此事真正深信不疑的只有那些小喽啰,那些能力平平的头领或者相信,或者半信半疑,但是真正掌握实力的几个,恐怕没几个相信的。”

吴用一皱眉,叹道:“道长所言极是,别人不提,那及时雨宋公明就绝不可能相信,不过这种计策本也没打算让他们这些人信,只要能暂时压住山寨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并便可。至于之后,还要看我们三人的计较。”

公孙胜目光闪动:“哥哥,学究,我们现在不能从长计议啊,现在内有火并之危,外有那王伦的经略府虎视眈眈,这二龙山虽险,却无天堑护身,太过危险了。”

晁盖叹道;“我何尝不知此事,要说山东第一险要之地莫过于那八百里水泊,可是却早早被那王伦所占,如之奈何?”

吴用忽然笑道:“天王哥哥却一言点醒梦中人,小弟有个计较不知可否。”

晁盖道:“事态如此危机,还有什么可不可的,有话但讲无妨。”

吴用道:“小弟曾听小旋风柴进所说,那王伦本打算在水泊梁山落草,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变落草为招安,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命官。那时的王伦不过只有一座水浒庄,人马不过一千余人。现在我二龙山头领上百,兵马不下三万余人,远在当出的王伦之上,哥哥何不学王伦一般招安?”

晁盖还未说话,一旁的公孙胜摇头道:“学究,此计不妥。你也说了,那王伦当初只是打算落草,但最终并没开山立寨,在朝廷那里身家清白,何来招安之说?况且据我们所知,那王伦不但文武全才,更是精通各类奇技淫巧,极得道君天子得欢心,而且他极擅敛财,每年都给天子敬献奇珍异宝。我们山寨虽大,但是除了抢劫能做什么?凭此如何能让朝廷招安?更何况,我们现在得罪得人太多了,近在咫尺得王伦就不提了。朝中的蔡京、高俅哪个不是和我们有深仇大恨?这招安之事恐怕只能是镜花水月罢了。”

吴用笑道:“道长,你所言不错,但是你只看到了我们得缺陷,却未看到我们得长处。现在天下纷乱,河北有田虎,淮西有王庆,这两大绿林势力比我二龙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攻州陷府,气焰嚣张,朝廷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而我们二龙山兵强马壮,一旦为朝廷所用,岂不是皆大欢喜?况且,虽然我们得罪了蔡京与高俅,但是与那王黻、梁师中、童贯却毫无仇怨,小弟素闻那王黻、梁师中与蔡京、高俅不和,我们完全可以和他们暗通款曲。”

晁盖浑身一颤道:“但如此一来,我二龙山的兄弟。。。”

吴用冷声道:“哥哥,这些兄弟有几个是一条心跟着咱们的?就算他们彼此之间,哪个不是面上带着笑心中想着捅刀子?不说别人,那宋黑子和多少人有着生死大仇?我们这么做,他们即便战死,还能多活两天,否则依山寨目前的状况,如果没有官军压境,不出一年半载必然火并不休,到时候还不是你死我活?而且就连我们也难逃一劫。”

吴用眨眨眼,又道,“况且,就算朝廷不愿招安我们,他们也不会阻碍我们和那王庆田虎火并,田虎倒还罢了,那王庆却是我们最理想的目标。我们如果当真打下来淮西之地,那里地势险要不次于梁山泊,到时候我们以淮西为根基,在竖起义旗,岂不是远胜这二龙山?哥哥,要知道,那王伦现在是五州经略使,这青州已经划归了他的管辖范围,一旦他大军压境,我山寨危矣!所以,我们现在要多拿些筹码,日后无论造反还是招安,都多一些把握。”

说到此处,吴用眼中冷光不停的闪烁,好像暗夜中的一条恶狼。

吴用的担心不是没来由的,王伦现在得了青州,二龙山是必然要剿灭的,但对我王伦来说剿灭二龙山倒不急于一时,因为现在王伦的第一要务是要赶紧把登州掌控好。

一方面是因为海盐,从四年前王伦就瞄上了盐业,但是始终没有这个条件,因此一耽搁就是三年多,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登州,王伦的盐业必须第一时间上马;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登州靠海,王伦早就想大力发展自己的水军了,八百里水泊虽然不小,但是和大海相比不过是一个小池塘,王伦第一时间便将欧鹏给调到了登州,专门负责梁山水军的组建。

阮氏三雄他并没打算用,这三个人说到底也就是水性上佳,但是海战可不是靠水性,这三个人在梁山上好好教水军游泳也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王伦没打算让他们做。

王伦现在地盘大了,但是事情也就多了起来,就这么两件事情,里面盘根错节就有太多的麻烦要处理,王伦短时间内哪有功夫管二龙山的死活?

这日,石秀和朱武来找王伦,进门后,两人看着王伦的书案发呆,朱武道:“案卷已经堆积如山,但是哥哥却找不到人影,如之奈何?”

石秀点头称是,忽然一声怒吼在案卷后面传出来:“我整天坐在后面批公文,你们当然看不见我了!”却是王伦听到两人说话心中有气。

石秀两人登时一呆,朱武讪笑着过来道:“哥哥辛苦了,这公文太高,小弟二人没看见哥哥。”

王伦随手将手中狼毫一丢,扔到笔架上,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右臂,开口道:“什么事?”

石秀笑道:“哥哥,东京来人了,指名要见哥哥,要哥哥给安排个职事。”

王伦一愣:“东京来人?还要我亲自安排,谁啊?”

朱武苦笑着拿着一封书函递给王伦,王伦打开一看,面色也变得极其古怪:“高衙内?太尉把他给我派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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