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冥岛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小灵山下

反正他们的队伍终将会在灵山上相见。正心鉴拜别了文殊的遗骸,便带着三头猛兽,走出了禅房。

见文殊一死,虎魄立刻变回了嚣张的模样。

七弟,你答应他作甚?咱又不是二哥那样的顶级强者,这一趟小灵山之行,只怕是凶多吉少啊。听咱的,拿了好处就走吧!

为了防止近处的师南云暴起发难,虎魄立刻带着凌虚子变化兽身,将正心鉴护在身后。

师南云并没有三人想象中的那般愤怒,他只是触了触胸口的智慧之剑,朝着柳林垂下的柳条走去。

他也不想和这帮人有什么牵连。

你们没有答应菩萨的请求,是去是留,自己决定吧。在这之前,先把燃灯借我一用。

他慢步走过了正心鉴和两头巨兽的身边,微微抬手间,便出其不意地取了正心鉴手中的灯盏,并将其举过头顶。

师南云绝非火修,但他陪伴明灯的时间也不短,操控烛火舞动,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

燃灯像是通灵似的,它从轻轻晃动的烛火中分出一缕金色的火焰,飘向了众人身后的禅房。

自文殊菩萨圆寂后,禅房内的一切开始发生了改变。

架在空中的屏风纷纷砸在地面上,清晰的画像也变得模糊不堪。四周的墙壁上爬上了许多藤蔓植物,将原本的生活痕迹全部遮盖。

那一丝火焰钻进了黯淡的禅房,像是一条游动在空中的火蛇,迅速吞没了整座空间。

文殊菩萨那枯瘦的身躯被烧到一干二净,与尘世再无纠葛。

菩萨他,早就对当下的佛国感到绝望了。过去佛,也是如此。

师南云转过头,他不愿再多看一眼渐渐熄灭的火光。那盏燃灯也被他轻轻放在地上,仿佛它只是个寻常百姓家中使用的明灯。

多年来,菩萨借矿场拘禁我,试图让我静心参悟佛法。可我是什么?我只是一头残暴的狮子,哪儿有什么慈悲心肠?哈哈哈……你们去吧,我这就前往小灵山,用这智慧剑问一问过去佛,看他肯不肯从头教我,也好圆了菩萨的另一个梦。

师南云伸手抓住柳林的柳枝,后者立刻会意,将他立刻送到了殊像寺的另一侧。

正心鉴的内心深处有些动摇,他不解地在心中问道。

玚琫,你说这狮子前些天还在追杀我,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温柔?

玚琫的灵体挠了挠耳朵,他和墟允还在消化前段时间品尝到的美味,强化自身的灵魂。

而在彻底吸收之后,便能反馈到这具肉身的唯一主人,正心鉴。

不清楚,可能这就是你说的心路历程吧?别管他了,咱们这趟冥岛之行,收获可不小。

正心鉴不再搭理玚琫,他一把薅住虎魄的杂毛,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三哥,这趟杀人的买卖,我们非做不可。

柳林的‘眼睛,望向坍塌禅房前的三人,随着清风缭绕在他的枝条之上,他将柳枝伸了过去。

几位,站稳了。

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出现在了踏出殊像寺,准备变化身形飞向小灵山的师南云的身后。

正心鉴清了清嗓子,喊道。

留步!我们也去!

你们?师南云背负双手,像一座挺拔的高山,矗立在原地。不劳你们费心了,只会给我拖后腿,仅此而已。

我们是真心的,至少我是真心的。要不这样,我们配合你完成菩萨的遗愿,作为回报,你送我们前往灵山,如何?

正心鉴踏出一步,他给明灯编了个形状契合的细小藤笼,挂在了腰间。

师南云变成了一头略显颓废的老狮子,他抖了抖脑袋,将爪子在地上磨了又磨,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正心鉴的交换。

毕竟开启小灵山通道的钥匙,就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成交。

正心鉴吐了口气,他兴奋地转身,却看到了一个站在寺门前石阶上的陌生身影。

那是一位脸上戴着叶片面具、身着白袍,且系着金色绳结的奇怪之人。他眨了眨眼,恍惚之间,他听到了柳林从殊像寺内传来的‘耳语,。

若木大人的朋友,当你前往灵山时,一定要小心一位手持玉净瓶的菩萨。他的形象千变万化,而那瓶子里插着的柳枝,请帮我取回来吧。作为回报,我也会送你一场大机缘。

正心鉴望向空无一人的石阶,点了点头。

四人的队伍就这么飞向小灵山所在的东北方向,飞了足足两天的时间。

即便殊像寺距离小灵山不远,但后者所覆盖的范围内,似乎有某种规则力量叠加在大地与天空之上,阻挠众人的飞行速度。

奇怪吗?那是围绕着灵山的迷雾森林,制造出的特殊领域。越靠近灵山,那股集合的力量就越强,一般的半神没有引路佛在头前开道,根本无法在清醒的状态下前往灵山。

师南云在头前带路,飞往小灵山的道路。他已经不知道踏过了多少遍。

无论是流淌在山川大地中的四季景色变换,还是道路两旁凿刻出的佛像、石碑,因为风蚀的细小磨损,全都烙印在了心中。

近在眼前,却无法立刻抵达目的所在。

正心鉴索性收了虫翼,他稳稳落在地面,带头跟着曾经想把他当做矿工的大恶人。

偶尔走走路,也是蛮不错的体验。老狮子,你活了这么久,有什么是能够让你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吗?

冷不丁被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师南云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你一个触之即死的凡人,和你说了又如何?在你成为半神之前,说再多也是白搭,菩萨说你日后会心存怜悯,我看未必。

哦?你是从那个方面看出来的?

师南云遥望着小灵山的山巅佛寺,那里的一点黑影中,似乎有红光闪烁。

狮子脑袋的他走在正心鉴的前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这里,一个品尝了半神滋味的怪物,是绝对不可能变成什么正派人物的。

正心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凭什么有些半神可以随意吃人,甚至让信仰他的种族献祭族群中的孩童,也不能允许凡人食神呢?

你没吃过?

半神是绝对不能互相吞食,这是常识。吸入了不属于自己的神祇大道,就只会慢慢腐化肉身和灵魂,成为不神不鬼的怪物。我听过你们要颠覆佛国的荒谬言论,就已经够迷茫了,菩萨竟私下告诉我,你们的终点是要去讨伐冥主,找回各自丢失的东西?呵,一个比一个离谱!对了,冥主身边的白狼神,可曾听过他的传说?

听过一点。

那不就对了?据说那白狼神不信邪,偏偏要吃掉无数的上古之神,最终变成了永生不死,却贪食无比的怪物。他早就失去了理智,被冥主封在了某个世外岛屿上呢。

师南云讲得有板有眼,仿佛它也曾经历过这些事情一般。

正心鉴翻了个白眼,除了冥主,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关于白狼墟允的往事。

更何况,人家现在就住在自己开辟的灵魂世界内。

得了,你说的是神吃神,有没有人吃神的案例?有的话尽管举例,日后妨碍我的什么神,我照吃不误!

听到正心鉴吃了神的消息,虎魄和凌虚子立刻傻了眼。冥岛之上也会有以吞食为主的修行者,在成为半神之后,四处猎食半神的情况。

只是在那之后,他们终将沦为师南云口中的怪物,直到丧失自我,沦为暴食的恐怖存在。

历史上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把自己都吞吃了的邪兽,饕餮。

虎魄焦急地追问道。

七弟啊,咱可以作证。你吃什么都好,可别再吃些奇怪的东西了!可要了命了,等咱们见了二哥,该怎么交待啊?

虎魄愁眉苦脸,并不代表正心鉴会认真对待。反正他仗着桃木天大人赠与的宝玉,必能解决所有的负面问题。

他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等我成了半神,我就专吃那些反对我的人,逮住一个吃一个!我看咱们还是聊聊眼前的问题吧,我们该如何处理关于过去佛的事情?

师南云对正心鉴的未来丝毫提不起兴趣,他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随便找个山头好好睡觉。

他已经几十万年未曾合过眼,即便不累,光是看着日月星光轮转,就已经够累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菩萨说了让你去结束古佛的性命,想必古佛也会成全自己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快步走到了小灵山的山下,望着曲折的石阶唉声叹气。

要是能飞,他们早就飞上去了。

我可提前说好了,等我了结过去佛的性命,你这长毛的秃驴,可不许哭。

正心鉴随着师南云踏上石阶,却一头撞在了前者的背上。没等他开口喔问话,只见老狮子立刻跪倒在地,恭敬行礼。

在这过去佛国中,他只怕两个角色。

一人是刚刚离世不久的文殊菩萨,另一个则是那未来佛。

此时坐在众人的石阶之上的,便是整个过去佛国的主宰,身为三大佛之一的燃灯古佛。

他和文殊菩萨无二,都是不束发的老者模样。只是古佛的背后有一道佛光隐隐浮现,看上去神圣莫测。

他笑着望向正心鉴,轻轻勾了勾手指,手中便多出了一盏明灯。

而他的声音显得苍老无比,甚至听上去比文殊菩萨的,还要颓废。

初次相见,我能满足你们每个人的一个心愿,在这之后,你们便要满足我离去的心愿,如何?

只有正心鉴与其对视,直言道。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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