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水患不慎出了意外?!”沈傜是一个单纯的性子,自然不明白袁牧的意思,一听这话,惊讶地眼睛都瞪圆了,看看袁牧,又看看自己师父,“李大人不是被人掳走的么?他明明就是被人给害了,为何要说什么不慎出了意外死的?”
她不明白袁牧的意思,慕流云却是明白的,从最开始到李源的遇害,在他们周围一直都潜藏着居心叵测的贼人,对方一直在暗中窥探,伺机而动,已经不止一次在最关键的节骨眼儿上给他们添堵拆台了。
若说过去,或许还可以徐徐图之,慢慢去摸清对方的底细,不动声色的谋划他们的反击,但是李源的死,让袁牧和她自己都意识到,对方的野心显然比他们以为的都要更大,胆子也同样不小,根本容不得他们再小心翼翼地去摸索观察。
他们在明处,这个局面几乎是没有办法改变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不让对方看透他们的底,不能隐藏,至少也要误导一下,不能让对方看得太清楚明白。
她叹了一口气,对沈傜说:“袁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也不必多问,这一次的事情处理完,回到提刑司,你便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沈傜一愣,没想到慕流云会这么说,登时就急了:“怎么了师父?我是说错话了么?这事儿你就当我没问,我出去绝对跟谁都不说,真的!
我这个人嘴巴严实不严实,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自打跟你到处走以来,咱们这边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同外人乱嚼过舌头?便是我爹,我都没和他说过什么!
先前那个做泥塑神像的工匠把自己的徒弟给逐出师门不要了,好歹也还有个原因,是因为他那徒弟不学无术,跟一群泼皮无赖厮混在一起。
那我又是做错了什么了?你为什么突然就要赶我回去?”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中便泛起了泪
光,微微咬着下唇,委屈地看着慕流云。
慕流云打从认识沈傜以来,就没怎么见这姑娘掉过眼泪,现在眼看着她泪光闪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那更是惊讶地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怎么还要掉眼泪了呢?我也没说你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状况可能会比较凶险,因为担心你,觉得你若是回家去,在自家武馆里头,在爹娘身边,肯定要稳妥许多,你怎么还扯到那个工匠的徒弟那边去了!”慕流云连忙安慰她,和她解释。
沈傜不太相信这一套说辞,哀怨地扫了慕流云一眼:“师父,你说这话自己信么?我好歹还有一身功夫,虽然不及袁大人和他的那两个护卫,却比衙门里寻常的衙差还要好呢!
你这搬砖练臂力的主儿都没说找个稳妥的地方躲一躲,却要让我躲回家去?”
慕流云被她说得噎了一下,一时觉得好气又好笑:“那怎么能是一回事呢!我人在其位,没有回避的资格,别说我还搬砖练了一些力气,就是再手无缚鸡之力,我也不能躲啊!”
沈傜把头扭到一旁:“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话说得一个赛一个深明大义!江大哥出发进京之前,我说回头去京城里探望他,看看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他跟我说,京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让我没事不要过去瞎闹。
现在你也说什么前途凶险,让我回家找我爹妈躲一躲更安全!
怎么水深火热、鱼龙混杂、前途凶险的都是你们去趟,明明一个两个都还不如我功夫好,就好像大义凛然的侠士一样!反倒让我躲这里躲那里!
说到底,你们不就是觉得我是个女子,所以不堪大用,生怕有什么事会被我拖了后腿么?女儿家再怎么武艺出众也是累赘,也得被你们找个由子就甩开?!
师父,我本来以为你跟旁人不同,没想到你骨子里也是这样的心思
!”
沈傜越说越气,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慕流云本来还有些纳闷,自己一番好意的提醒,怎么就让这个平日里爽快的不得了的小徒弟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会儿听她把话说完,便心里面明白过来。
这小妮子是新事旧事叠在了一起,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了,归根结底,还是江谨毅然决然离开提刑司去投奔伍执秋这一桩给闹的!
慕流云有些无奈,此地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但是眼看着自己这小徒弟误会了,还那么伤心,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冲沈傜勾勾手:“我就不可能因为你是个女子就觉得你不成,非得把你往外推!不附耳过来,师父同你说两句话!”
沈傜一脸将信将疑地往慕流云跟前凑了凑,慕流云凑到她耳边,小声对她说了两句话,沈傜原本还含着委屈泪水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起来。
慕流云怕她太吃惊了一不小心嚷嚷出来,连忙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沈傜的反应还是挺快的,立刻回过神来,什么都没有说,有些诧异地将慕流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假的?你可别诓我!”
“这种事我诓你做什么!骗得了一时,还骗得了一世么?!”慕流云瞪她一眼。
沈傜怔怔地看了看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慕流云的手,有些激动地对她说:“师父!师父你太厉害了!我的天老爷啊!我运气可真是太好了!误打误撞给自己捡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师父!
师父,既然这样,那你就更不能轰我走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不怕的!而且有我在,还能给你也多个照应啊!
你别说话,也别说你不需要!你说了也不算!
袁大人!袁大人您说我的话是不是有道理?我留在师父身边肯定比回家去更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