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得软一点

屋内,气氛低沉,纪伏身边没人,花小六给他他自己单独开了桌,其余人在一桌。

其余几人在权宜和纪伏,赵梓的身上转了个来回,三人间的气氛比这三寒天还要冻人,莫名的想要逃离这怪圈。

权宜看了眼众人,余光瞄了眼纪伏,突然开始后悔,原本好好的生辰宴成了这样,纪伏强硬起来,她也不甘落后,所以很容易僵起来。

她收回眼神,拿起筷子,看什么呢?吃饭!

沈旭之筷子快要咬断了,终于等来她这话,丝毫也没客气立刻动手夹菜,赵梓得了命令,也没拘束。

白曼清和花小六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回过头时,一旁的沈旭之正风残云卷,白曼清怒火中烧,抬起一脚就踩在沈旭之脚上。

啊!沈旭之如同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屋子,他不解回过头,给了白曼清一个疑惑脸踩我干嘛?

白曼清一使眼色,又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才抬脚背过身不想理沈旭之。

沈旭之心疼的揉了揉自己差点断了的脚,观察了一番屋里的境况,心中有了思量,干笑几声。

这不是侯爷寿辰吗?这气氛怎么低压,看着怪吓人的,哎!小六,我记得你这里之前有把琴,还在吗?今日侯爷寿宴,没什么好准备的,我为大家演奏一曲哈!

他祈求的眼神投向权宜,又使了使眼色,权宜余光向他示意的方向看了眼,不知如何想的。

公主,臣不才,在玉椒学过一阵笛子,愿与沈公子一起为大家演奏一曲,今日这气氛也是因为臣,就算是臣赔礼道歉了!

身后的纪伏看着几人你来我往,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杯子被重重拍在桌上,眼神投向沈旭之。

沈旭之觉得背后发凉,他却不敢回头看,纪伏又望向权宜,今日穿的可人,可这脾气却是越发大,恨不得活活气死他,跟赵梓坐在一边,两人的衣服都快要贴到一起了,桌上的拳头捏紧又松开。

小六,没听见沈公子说的吗,赵统领赏面可为我们吹奏一曲,别扫了人家的兴致!纪伏说着又为自己倒上酒。

花小六干笑起身,冲白曼清摆摆手这才下去准备。

屋内几人僵持,沈旭之这下也没了吃饭的兴致,纪伏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这桌,他实在害怕。

赵梓拿起酒壶为权宜和自己满上,纪伏看着心中冷笑不止,弃了酒杯起身坐向权宜他们桌子,拉起权宜的手。

正巧捏在权宜被他捏的有些红肿的手腕,权宜低嘶一声,他低头看去就看见了权宜的手腕,眸子一怔,手上不自觉放小了力气。

纪伏,你做什么,你莫不是又要发疯!赵梓站起身与他对峙,却又因为没有纪伏高,气势上便落了下风。

纪伏不屑的看着他,冷笑一声:赵梓,这是本候的地盘,眼前这个人是本候的新妇,本候与我的新妇拉手你无关吧?反倒是你与本候新妇举止亲密,若是本候小气些,你现在就是躺在衡阳河里的一具死尸。

纪伏!权宜伸手拍了他一巴掌,皱着眉头,很是不满他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说的不对吗?纪伏低喝一声。

沈旭之见状况不对,赶紧起身挡在两个男人面前,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哎呀,大家都消消气吗?多好的日子干嘛闹得这么不愉快呢?和气生财!

纪伏抬手一把拍过沈绪之都的脑袋,淡然的看着赵梓,本候与他和气不来!

他拉着权宜去了自己跟前,逼着人坐下,抬手夹去一筷子菜。

赵梓就在一旁看着,纪伏挑衅的眼神,递给权宜一双筷子,霸道且无力:喂我!

权宜被他钳着手,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着这厮,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脾气,一见赵梓就发疯。

纪伏吃了她夹的菜,很是受用,心情也好了很多,直到赵梓收回眼神坐了回去。

花小六让人拿着琴和笛子上来,见屋中气氛不对,沈旭之一眼瞄到赶紧站起身企图弥补。

小六,这琴是真不错!他弹动琴弦试了试音,梨花木的琴身,上了油彩成色极好,琴弦是鹿筋为原材所制,手感上佳。

沈旭之爱不能释手,眼里都泛光,花小六浅笑一声,说道: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你们新婚我也没送什么厚礼!

沈旭之虽然很爱,一口想答应,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这琴养护的极好,看来有个很爱惜的主人,君子虽爱财,但君子不夺人所好,借我一用便是!

他接过琴来到矮桌前坐下,极为爱惜的拨了几下琴弦,脸上的喜爱溢于言表。

他抬头望向赵梓:赵统领,一起啊?

赵梓点点头,接过笛子,沈旭之抬手拨弦,琴声婉转悠扬,似山间流水,暖阳撒在大地,少年游嬉山间与骄阳一般明艳,笛声忽而想起,骤雨风急,战场厮杀声,刀剑碰撞的嘶鸣声。

急转而下,半晌,周围平静下来,只有呜咽哀嚎的声音,琴声似胜利的号角一般响彻战场,将军铁甲沾血,满身污泥,与嬉戏的少年形成对比,悲从其中来。

笛声突然戛然而止,沈旭之琴弦一乱,众人正沉浸在荡气回肠的音律中,被突然拉回现实都转头看向二人,沈旭之也有些不解的看着赵梓。

赵梓面露抱歉,有些心神不宁,半晌才开口抱歉,是我扰了各位的兴趣,我还有公务要忙,便先告辞了!

他说着转过身向权宜一礼,便在众人的疑惑中离开。

白曼清似是明白了什么,转头望向一旁的纪伏,有些担忧。不过纪伏只是稍一楞便又恢复正常。

沈旭之颇为不解的起身,走至白曼清旁边坐下,这赵统领怎么回事?我正在兴头上呢!

白曼清胳膊肘一碰他,冲他摇头,沈旭之这才闭嘴。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了。权宜起身要走,纪伏却始终拉着她的手,她低头一看,没心软,沉声道:放手!

他才刚走,你便急不可耐的想要追出去,究竟他是与你有婚姻的人还是本候,不许去!纪伏呵了一声,没有放手的意思。

权宜无奈,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想自己,她抬起另一只手相要掰开纪伏钳住她的手,奈何力气太小,她掰开纪伏便又缩回去.

纪伏,你抓疼我了,放手!权宜干脆低头在一口咬在纪伏手背。

纪伏闷哼一声,没动静,由着她咬,白曼清几人赶紧上前想要阻止两人,权宜下了四口想逼的纪伏松手,没想到纪伏愣是忍着没动,这下倒换她不敢再咬。

抬起头时,权宜觉得口中一阵腥甜,纪伏手上一道明显的咬痕,渗了不少血。

她脸上一松有些后悔,想伸手抓住那只手时,纪伏却收回了手,面色镇定站起身,抚平衣角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出门前吩咐道:送她回去!

权宜无奈的扶上额头,她没想把这事闹成这样,原本好好的寿辰也过成这样了,沈旭之拍了拍白曼清,示意她跟权宜进宫,自己便追着纪伏出去了。

侯爷,侯爷,您等等我!沈旭之一路吵嚷着,在纪伏的马车驶起来之前跳上了马车。

车里,纪伏闭眼假寐,眉间紧蹙,伸手在眉间揉着,见他上来没有好气:你怎么上来了,下去!

哎呀,侯爷,咱俩顺路,顺道送我回去吧!沈旭之这死皮赖脸,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即便纪伏冷着脸让他滚,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纪伏白了眼他,她明着故意气我,不让她做的事她偏生要做,被人买了还要给人数钱,她认识我多久,认识那个赵梓多久,这么快便为了一个外人与我这般!

沈旭之了如明镜的应着点头,他太知道纪伏的感受了,就想他看见白曼清跟别的男人亲密,他也是又气又急,纪伏这种表现跟他一样,就是打翻醋坛子了。

纪伏见自己说了一大堆,沈旭之屁话不说,只知道点头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踢向他小腿:本候与你说话呢,你给点反应啊,我在这给你唱戏呢?

沈旭之揉着被踢到的地方,看着纪伏冷静下来,赔着笑脸,哎呦,我的好哥哥,您说您何必呢!您与公主那是有婚约的,赵统领他想跟您竞争还有陛下压着呢,公主也不知道您二人的恩怨,也是好意,您全场冷着脸还那么粗暴,换谁来也要跟你生气的。

你,你是说本候错了?那赵梓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眼,本候都是为了她好……纪伏听他这么说,非常不服气为自己辩解

好哥哥,您是为了公主好,可您这方法太粗暴,您得软一点,公主说什么您与她好好说,给出建议,把自己归结于受可怜的的一方,博取公主同情,您看那赵统领不就是这样骗得公主,公主才会觉得您是针对他。

沈旭之看着他,继续开解,侯爷,您与公主脾气太像了,一方强硬,一方就得软下来,这事您明显不占理。

纪伏睨着他冷笑一声,威胁道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在这叫我做事,以后离权宜远点,她准是被你带到沟里的,小心我告到将军那去!

沈旭之一拍脑袋,得,白说!他干脆也闭目养身起来,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就看纪伏自己怎么想了。

纪伏垂眸,却又不自觉的想起沈旭之的话来。

白曼清和权宜坐上了回宫的马车,车里安静如厮,白曼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权宜也有问题要问,捕捉到了白曼清的眼神后,开口: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白曼清一转眼睛,抿了抿唇,公主,其实赵统领以前也是万户门的人,跟主子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二人关系极好,被京中称为大都双子星。

权宜从来没想过,赵梓竟然是从万户门出来的人,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那后来呢,赵梓怎么从万户门出来了,他们俩出了什么事?

五年前,令人骇闻的霖州一战不知道您有所听闻吗?万户门在那次战役中损失了近乎一半的人,有一万多人当时被困在西城,驰援不到位,主子想救,赵统领却施计便迷晕主子,用哪一城人换了前来挑衅的北央,待主子醒来时城破人亡,主子觉得赵统领太过利益心,二人就此离心。

权宜知道那场战役,不知万户门的人,还有那一城百姓,当时的大都损伤惨重,满国哀嚎,她却从来不知道这背后担负的是这样一条血路,她从来没去认真理解纪伏,不知道他背负着什么。

她侧头,眼泪便夺眶而出,五年前的他不过与自己一般大,那么多人离去,兄弟的反目,他心底又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压力,权宜不敢去细想。

车内一时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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