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何意？”
有人出声询问。
方鸣谷长老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连续几道法诀打入千衍镜中，眼见画面再度恢复清晰，这才‘嘿嘿‘一笑解释道：
“考较的幻阵，乃是阵中阵，其中千衍镜为主阵，而丹器符阵四道门为子阵。子阵缘何而来？”
莫长老若有所思道：“子阵，乃是基于众位长老于丹器符阵四道的经验。”
“没错！以符门为例，诸位将众多关于符式、灵材、灵韵的经验落于阵中，再经千衍镜自行演化，方成子阵。然而，经验总有极限，先前状况，便是‘子阵极限‘被逼近所致。”
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但核心意思众人都听懂了。
符门内，有人所绘之符，已然逼近了众位长老符箓经验的盲区。
王长老眼皮跳了跳：“怎么可能！”
一名弟子，对于符箓的理解逼近在座长老，即便只是某个领域，某道符箓，也太过不可思议。
会是谁呢？
他一颗心提了起来，下意识望向幻阵，却只见两团光华一动不动，难以分辨。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就在此时，莫长老开口问道：“那若是超出极限呢，岂不引致阵法崩溃？”
她深谙阵法之道，但由于此阵乃是由法器演化而成，她倒是不太确定了。
对方笑道：“超出极限？那便等同于无！你我注入神思演化成阵，此乃规则，规外之物，又怎么可能出现？至于阵法崩溃……”
对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几分傲然：“子阵倒尚有一丝可能，至于镜中主阵……莫仙子说笑了。”
对方话里讥讽之意甚浓，莫长老眸中闪过一抹愠怒，不再多言。
便在此时，幻阵中状况突变！
大片黑雾滚滚升起，占据整个画面，黑雾之中，似有一道瘦长符箓幽暗明灭，如同一只隐没在黑暗中的眸子。
旋即，符箓上铭文流光四溢，似是眸子正中立起一道竖瞳，冷冰冰凝视着众人。
与之对视，恍然间，周身宛若水雾升腾，涌入鼻腔、渗进浑身每一个气孔，顺着四肢百骸浸入丹田、心脉。
寒意刺骨。
“嘶！”
殿中响起倒吸冷气声。
王长老眸子里带着惊骇，没由来扭头四顾。
只见殿中丹气袅袅，温暖如春，先前的阴冷刺骨似乎只是臆想。
他心跳漏了半拍。
隔着两层幻阵，只是看一眼，竟然能被影响了灵觉！
该是何等符箓！
稍倾，黑雾散去，一枚幽蓝近乎黑色的符箓悬于古树顶尖，静静睥睨着其下百千符箓。
王长老眸子转了转，只见明黄色身影终于动了起来，矫健而轻盈，两三步靠近另一人的周遭。
“……”
“……”
“千珠……”
他已是说不清心底是何感受，只是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神思恍惚，怔然不语。
殿中惊愕之声此起彼伏，方鸣谷两位长老惊得起了身，便是一直垂首的韩枫年，也抬起眸子瞧了一眼。
“咳咳。”万鸠门一位长老突然清了清嗓子，众人望去，这才发现他面色并不好看。
“我说胜负已分，诸位没意见吧。”
没人回应。
那枚悬于树顶的符箓，就是最好的说明，已是极限，胜负不言自明。
当然，这话更多是说给王长老听的。
只见他脸色发黑，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出话来。
“没有意见，那便尽快结束符门考较吧。”
方鸣谷长老点头应道：“理应如此，具体规则之前已商讨过。”
听闻这话，莫长老神情黯淡，下意识看向另一道人影。
宁远。
这一看，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出于不甘，但肯定不是寄于希望。
在这样的结果面前，没人敢抱有希望。
因为，即便以长老的水准进去，依然没把握胜过对方，更何况是寻常弟子。
突然。
见宁远有了动静。
莫长老眼珠转了转，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灵芒升腾，消散，便是连古树虚影也未凝聚。
这是绘制失败的表现。
尽管有几分奇怪，因为正常情况下，失败并不会有灵芒形成。
但无意义了。
按照规则，当幻阵中出现压倒性优势后，将在一个时辰内终止。
之所以留了一个时辰，也不是为了让后来者超过第一名，没人会抱如此天真的想法，而是为了让后面的弟子将手中之事办完，最终得到一个确凿的名次。
她抬眼，方鸣谷长老们已是离席，四下攀谈起来，话语声中不时传来庆贺与试探之词，唯有白玉宗之人坐于席间，尴尬而显眼。
偏偏心底苦闷，坐也坐不安生。
幻阵中。
宁远望着升腾的灵芒，表情有些难看。
绘制失败了。
准确说，成符的前一刻，似乎觉得差了点什么，符箓宛若无根之木，空有经验倾泻，却无实质凝结。
冷静！
宁远揉了揉脸，深深吸了口气。
先前千珠成符一幕，他看在眼中，不难猜测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怕不多了。
也许就是下一刻……
想到一霄雷瞳，心底不免焦躁，但被他很快压了下去。
他陷入沉思。
一点点回忆着先前成符时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似踩在空气阶梯上一般，似乎是差了点什么……
忽然，他思维跳跃到整个的考较流程。
从残符，到灵材，到符式，再到灵韵。
每一步，于幻阵中似乎都有迹可循。
反观封天符，灵材问题被自己寻到替换物解决了。
但符式、灵韵，于幻阵中却是无半分痕迹。
宁远多少察觉到了缘由所在，然而他眉头却是紧紧蹙起。
幻阵中没有，自己总不可能加上去。
他下意识想到封天符的一百八十三枚符印，九百一十五种变化。
等等！
谁说没有！
他眼眸突然亮了起来。
封天符印，乃是在领悟了一百八十三枚符印，精衍了九百一十五种变化后，方才合而为一。
融合后的符印精深玄妙，了无痕迹，幻阵自是识别不了。
但拆分开来可就未必了！
那么灵韵又如何处理？
宁远思绪转得飞快，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浮现。
所有残符皆来源于水月中，谁又规定了自己不能绘制残符？
至于如何绘制……
每一枚细分的符印，皆吻合天道，却又不全面，不正是标准的残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