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甲楼。
杜晚枫应万九洲所邀来此喝酒叙旧，杨骏也在。
杜晚枫在看到杨骏时，还笑着打趣:“不容易啊，杨兄，自从莲莲有孕后，我可很少在这种场合看见你的身影了。”
谁又能想到，过去对娶田莲莲挺不热衷的杨骏，如今会成为敬天府有名的宠妻狂魔呢。
杨骏也笑笑，“好长时间没出来，也确实想你们这些友人了。”
“难得出来，那我们今日定要喝得尽兴。”万九洲豪爽道。
“正有此意。”
三人一边小酌，一边谈及都城近日发生之事。
自然是绕不开张明堂被废一事的。
“诶！我们张兄正人君子，怎会有那样一个兄长？在我印象中，张家大公子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如今却是越发陌生和令人不齿了。虽如此，看到他落得这般下场，还是让人有些唏嘘啊。”万九洲感慨。
“以前杜首辅尚在世，有他镇着，他也不敢对五小姐太过。一旦失去了约束，便露出本性了。”杨骏倒是不奇怪。
毕竟都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这种人。
杜晚枫只管喝酒，并没多大兴趣参与这个话题。
“好在五姐姐已经没事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万九洲想起有段时间，对杜家五姐姐还怀着点旖旎心思，脸上便有点发热。
不过杜兄说得没错，那不过是一时情动罢了。如今再谈及杜婉言，旖旎心思没了，更多的还是如姐姐般尊重。
三人正聊着，正听到一人上楼的声音。
脚步稳健有力，不急不促。
这脚步声？
杜晚枫已然听出了来人是张明净了。
每个人走路的脚步声都不同，对彼此很熟悉的他们，单凭脚步声就能判断来人的身份。
“张兄，还以为你最近不会出来，便没有约你——”万九洲笑着拍拍来人肩膀，请他落座。“你是知道我们在这里，特地过来的？”
张明净看了眼杜晚枫，发现他对他的到来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更加把握不准这人的心思了。
而万九洲和杨骏这些日子也正琢磨着，怎么化解杜晚枫和张明净之间恶化的关系。如今看到张明净主动过来了，心觉是个机会。
大家关系这么好，又志同道合，有什么事说清楚也便好了。
万九洲为张明净斟上酒，“这是我收藏的菊花酿，只有两坛，一坛被杜兄赢去了，另一坛就在这里了。”
杜晚枫上次要跟万九洲比画作，最后还的确让他赢了，欢欢喜喜抱着坛从万九洲那里赢来的菊花酿回府了。
张明净沉默地饮了一口，然后点点头:“好酒。”
“那是！”
杨骏看杜晚枫和张明净二人之间气愤尴尬得紧，而有关于张明堂、杜家五姐的话题也不好贸然提及，一时间倒让他们不知道要怎么进行下去了。
还是张明净，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推到了杜晚枫面前。
“相识多年，能否换你一句真心话。”
有些事情一直藏在心里不搞清楚，让他压抑得都快要疯了。
杜晚枫淡淡转过视线，在张明净脸上扫了一眼。
“张大人今日过来，好像是在向杜某人兴师问罪啊。”
张明净一愣。
“我五姐的事还没找你大哥算账呢，不过他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我杜晚枫也不屑再痛打落水狗。怎么，你是觉得你大哥废了，拿住一个毒女还不满意，还想着让我杜家来给你大哥做垫背吗？”
“杜兄——”杨骏和万九洲都一怔，然后不赞成地冲他摇摇头道。
“我说错了吗？”杜晚枫半点不让，“这件事理亏的到底是谁！别因为你大哥作孽太多招了恶果，他和那个毒女对我五姐的伤害便能一笔勾销。作为苦主的我们，却反而遭你质问，这算什么道理？”
看杜晚枫态度这般坚决，张明净也不禁犹疑。
难道真的是他想太多，误会了他？
“实话告诉你吧，我的确是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你大哥，这是他自找的。你也知道我杜晚枫什么性子，谁欺负到我杜家头上来了，那即便堵上前程也是要讨回去的。可惜啊……”
被别人抢先了。
“你敢说，我大哥的事情当真和你无关？”
“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杜晚枫却反问，“他和那毒女差点让我五姐没命，那别人要他的命又怎么了？还是张大人认为，你大哥的命天生就比我五姐的金贵？！”
张明净知道，今日过来难保不会自取其辱。不管是不是杜晚枫做的，他在这个人面前从来占不到便宜。
然而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做出判断。
可现在杜晚枫态度莫明，看似否认了，又没有完全否认，不但没帮助张明净将事情厘清，反而更混乱了。
“张兄，杜兄，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五姐姐和张大哥的事情的确让人遗憾，可也不要影响了彼此的感情啊。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说啊……”
万九洲在旁边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停劝道。
杜晚枫却站了起来。
“万兄，我给你面子，才和这人一桌喝酒。但下次他若再跟我倒打一耙，拿这种问题恶心我，不怪我连你的面子都不给了。”
杜晚枫放下酒盏，又跟杨骏点点头，“府里还有些内务，今日先回去了，下次咱们继续喝。”
“诶杜兄——”
万九洲和杨骏连忙站起来留人。
杜晚枫冲他们摆摆手，坚决下楼去了。
“杜兄他真生气了？”杨骏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杜兄有一大逆鳞，那就是他的家人，谁碰他跟谁急。”说着，万九洲回头看着闷声喝酒的张明净，忍不住道:“张兄，你今儿个实在有些过分。你大哥伤害了五姐姐，杜兄本来就对你们家一肚子气。结果你还来问罪他，谁不知道你大哥是那个毒女害的？”
“你们就没有过半点怀疑吗？”张明净抬头，眸中有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堪酒力，还是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
“怀疑？怀疑谁？杜兄吗？”万九洲大为意外，“对你大哥动手的人世人皆知，张兄又何故非要怀疑到杜兄头上？”
“正因为世人皆知，当日很多人都看到了，我才不相信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错了吗？
也许错了，可对那人熟悉至深，才不会轻易被表象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