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面有了更好的战舰,自然是看不上以前的战舰了,甚至连镇远舰若不是因为它拥有十二寸的火炮优势,谭延也会将其推销给南洋水师。整合中国的资源来对抗日本的扩张一向是谭延的主张,但是自从太平天国之后,中央和地方督抚的对抗就一直没有停止过,中国的资源太过分散无法形成合力来对抗日本,这也是让人非常扼腕叹息的事情。
最令谭延可悲的是,自己也是对抗中央朝廷的一员如果他不把自己的家底护的严实一点,照样会被各种来路的人掺进北洋系统,在他的支持下,唐博文在整合天津机器局和上海江南制造的时候,狠狠的将所有“无关人等”全部清除出去,这才保证了两大机器局的有效运作。
谭延并不反对从外国进口战舰,作为北洋海军未来的主力战舰也都是从英国和德国进口的,但是自己能够建造还向外国进口,那就实在太不明智了外国战舰先不说其建造成本,从火炮、装甲到动力系统太容易受到别人的遏制,再加上运费等等其他费用,整个购买费用一般要比当初的预算高出四成。
这其中也是因为英德等战舰出口大国在其中暗中操作的结果,现在战舰建造技术日新月异,而原材料也是起伏波动,况且还要受到重要组件生产国和战舰建造国之间的外交影响。镇远舰在建造过程中就受到原料涨价和英国妒忌德国获得战舰订单而拒绝向德国出口钢面铁甲,这中间定镇两舰在建造中地费用远超出了当初的预算。
最为稳妥的方式便是中国自己建造战舰。当然高端战舰还是要向造舰强国进口的。将北洋水师中比较老旧的战舰转让给南洋水师,在战争期间还可以编入北洋序列,而在平时也足够满足南洋水师维持南方海面安全的需要在南方主要面对的是英德法等国的远东海军,南洋水师是无力也不会向他们挑衅的。北洋水师所要面对地是日本还有对旅顺和胶州湾有意的俄国和德国,这中间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以这四艘老旧战舰编入南洋水师,南洋水师可以成军,这对刘坤一和边宝泉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再加上从旅顺造船所采购一些鱼雷猎舰和鱼雷艇,完全可以编成一队比较有战斗力地海军舰队。谭延相信刘坤一和边宝泉等人会慎重考虑这种可能。如果事情能够办成,那旅顺造船所将会获得一定的额外造舰资金,第二代巡洋舰在开工之时便可以一气建造两艘,这对两家来说都是很有好处的。
陈念没有直面给谭延做出回复。但私下中却保证向张之洞和刘坤一提出这个建议。对于大型战舰他是没有能力直接下单的,但是他依旧使用了张之洞和刘坤一给他地最大权限,向旅顺造船所购进两艘鱼雷猎舰和两艘炮艇。鱼雷猎舰每艘造价二十二万两,其改进型号的炮艇每艘作价二十五万两。这笔订单总共是一百万两,这也让谭延非常惊叹张之洞和刘坤一还是土财主!
这是第一批订单,如果所采购的舰船在使用后非常满意的话,还有第二批订单。陈念到底还是书呆子一个。在碰到谭延这样地“奸商”,还是把老底给漏出来了这四艘小型战舰不过是一个开始,而且还都是张之洞的湖广两省自己掏银子。没有南洋什么事情。
因为张之洞的恩师胡林翼之死是非常蹊跷地他并不是病死地。而是被气死地。当年胡林翼在视察长江水师的时候。一队英国炮舰急掠而过,将大木船冲击地七零八落。看到当时的情景,胡林翼当场就吐血了,没过几天便黯然去世。
那个时候张之洞还是个无名小卒,这件事也是湘军元老阎敬铭亲口对张之洞叙说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就算湖广两省不临海,组建长江水师也是张之洞的一个隐藏在心底的愿望。现在张之洞甩掉了汉阳钢铁厂和湖北织布官局等一大批吞银子的包袱,还因此获得了大量的资金,由此也便生出了组建长江水师的念头。
两江总督刘坤一不仅是张之洞的好友,同时他也是硕果仅存的湘军元老之一,胡林翼是怎么死的,他和前任户部尚书阎敬铭心中都非常清楚。组建长江水师没有刘坤一的点头是绝对办不成的,而刘坤一的经历也让他支持张之洞的举动,到时候两江也会拿出一笔银子来助张之洞完成组建长江水师的计划,而且这支长江水师也会加强中国对长江流域的控制,于刘坤一也有莫大的好处。
谭延知道这笔订单的背后还会有更大的订单,长江水师虽然是作为内河水师,但从张之洞以往的作为看来,
单必然是这笔订单的三到四倍才可以,也就是说长江规模可能会达到十几艘小型战舰的样子。至于主张以鱼雷艇为南洋海防基干的刘坤一在近期也会向旅顺造船所下单,这笔订单肯定要比张之洞的长江水师规模要大得多。
现在出售给张之洞等人的小型战舰利润每艘差不多在两三万两银子,像炮舰可能会多一些,也就四万两的样子。这样的利润率在战舰制造行业可谓是“地板价”,但在谭延看来这已经足够了,蚊子虽小也是肉,更何况价低架不住订货多呀。再说旅顺造船所在订单上的盈利是笔额外的收入,这笔收入将会用于奖励技术人员和造船工匠,并且还可以补贴一下新式战舰的研究……
“呵呵,张香涛这次总算是想明白了!”谭钟麟笑呵呵的对谭延说道。
陈念一行人在旅顺参观完下订单之后便乘船直接前往上海,走长江回武昌去向刘坤一和张之洞复命去了。而谭延也则趁着军队在山东和河南剿匪地这个空挡,回到天津来向老头子叙说这段时间他的作为。现在的谭延已经完全有实力撇开老头子自己单独上路了,但是谭钟麟不仅是他的父亲,同时也是他在政治上的引路人,没有谭钟麟,谭延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可以走到这一步。
每当夜深人静谭延在书房中独处思索的时候,也曾想过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换作一个平常人那以后会怎么办?答案也差不多,能够撬动历史他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这是责无旁贷的事情,但能够撬动多少改变历史的走向那就很值得玩味了,至少他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从一个少年走到今天称为封疆大吏之一,这段路途中说是简单。但如果没有谭钟麟动用其人脉和家族力量,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地。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几艘小型战舰罢了,以这样的战舰组成长江水师也是无法和盘踞在长江的英国人相抗衡的……”谭延有些不解地问道。
“胡文忠公和张香涛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清楚吧?当年曾文正公曾经在一份奏章中说过‘胡林翼之才胜臣十倍’之语,世人多认为这是曾文正公的谦逊。其实这也不是谦逊。在很多方面曾文正公确实是赶不上胡文忠公的,而且凭湖北一地建国中之国亦是自胡文忠公而始,只不过曾文正将其发扬光大而已。文正谦逊,为人拘谨小心。这样地人是可以平稳的走下去,但能够走多远就很难说了,最终曾文正还是栽在了天津教案上。抑郁而终;但胡文忠最大的优点便是器局开阔。敢为天下先。没有他开出的局面,曾氏兄弟俩人那点气量是不足以成就大事地……”
谭钟麟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品评过去和他同时代的官吏。尽管那个时候谭钟麟还是一个小地方官,拍马也都赶不上胡林翼和曾国藩这些人,但特殊的经历使得他在很多方面都和这些人有过交集,只是没有深交而已。谭钟麟最终经过几十年地宦海沉浮走到今天,最大地原因便是在于他能够清楚地看别人,也能够看清自己,从来不去做那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这点最是合谭延地胃口,谭延本人也不喜欢冒险,尤其是在政坛上铤而走险,到头来无非是无上荣光或是头断人死之局。
“不要说这么几条小船组建长江水师无法对抗英国人,就是你在旅顺这么折腾,苦心经营北洋海军能够对付得了英国人么?关键不是武力大小的缘故,这是脑袋转弯的表现张之洞办了陆军办水师,这明显是要走其师胡文忠公的老路呀!以湖北、湖南为根基,办这国中之国!”谭钟麟肃然说道。
用不着谭钟麟多讲,这“国中之国”之意他自然明白,以往张之洞在湖北大干实业,其实也是建立“国中之国”的一种表现,再加上张之洞的为人一向都很强势,两湖的官员没有不怕他的,唯一不怎么搭理他的也就是他的族叔谭继洵,也是谭嗣同的老爹。这还是因为谭继洵的年龄太大,资历老,再加上谭继洵没有跟张之洞争权只想过个太平巡抚的缘故。
现在张之洞开始向军事上发展了,他与两江总督刘坤一连手训练新式陆军和组建长江水师,在内陆沿江的两湖地区,可谓是水陆皆备,军事上俨然独自成为一家。加上总督对辖下地区的吏权、财权等大权,这和一个国家有什么区别?
“可惜朝廷不会让咱们会湖南,不然让张之洞来坐这个直隶总督的位子,咱们来掌控两湖,肯定能够比他做的更好!”谭延苦笑的说道。
“如果什么事情都这么好办,那好要你来干什么?!”谭钟麟微微
道:“这直隶总督的位子是不很稳当,但还没有到完一步,你在山东好歹也是一方封疆大吏,难道不会自己想想办法?!”
谭延听后立刻躬身说道:“孩儿不过是发句牢骚而已,父亲不要以为当真……”
谭钟麟摆摆手说道:“算了。你心中的算盘为父还看不清楚么?这直隶也差不多快要被你搞成国中之国了,不过可惜地是直隶并非他省,乃是京畿重地,这直隶总督的位子虽是疆臣之首,但如果没有曾文正和李鸿章那样的权势,换作谁来坐这直隶总督的位子都是不稳当的,就是张之洞来了也白搭!不过好在儿你争气,以前为父以为在这个位子上做个一年就要去当阁老了,没有想到这一坐就是快两年了……”
“直隶辖下三省中。直隶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山东的李秉衡和他做了一个交换,孩儿也得了山东巡抚的位子,不过想要安定下来也需要整顿一段时间。至于河南则半点也无,好在新军在河南剿匪,也许可以从土匪那里获得一些东西,但这个可能也不会很高……”谭延说道。
谭钟麟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去安排就好了。不过你拿人把柄这种事情做起来终究还是不太方便,而且也不会每次都让你得手,估计山东那边的官员已经听了你地恶名,账本什么的都弄得差不多了!”
谭延微微笑着说道:“李秉衡前脚刚迈出山东巡抚衙门。后脚签押房便失火了,大小账目给烧了个一干二净,到也符合他的本色。同时也算保全了其他官员……不过这一手确实会让孩儿有些难办。但并不是没有任何机会……”
谭钟麟眯起双眼笑着问道:“你又想到什么方法了?”
“这个法子不是孩儿想的。是沈文渊献了一策,让孩儿接见了山东大票号地账房老板。对他们说孩儿手中掌握的海军款项还有芦汉铁路修建款项,希望能够存在山东票号中,问问他们给的利息是多少。山东票号的老板们给出地最高利息是八厘,结果孩儿不信,说你们给其他官员的利息远不止如此,结果这些老板们为了招揽生意便将山东官员存在票号中的账本拿来给我看……”
谭延还没有说完,谭钟麟就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儿,这这手釜底抽薪可真是够狠,这些官吏碰上你可算倒霉了……”
谭延冷冷的笑着说道:“这些挖地皮地贪官,我也不参他们,直接告诉他们票号实在太过可恶,居然假冒他们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吓得这些土鸡瓦狗当即就跪下来求饶……这次我也不客气,让他们签字画押之后,我还将票号中他们的存银全部取了出来,让他们连根毛都留不下来……父亲,你猜猜有多少?!”
谭钟麟冷笑说道:“山东算不上是富裕之地,但绝对不是穷山恶水,所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啊!你折腾地这些官吏品级从高到底,油水可比这知县强多了,怎么也有个一二百万两吧?!”
“三百二十万两!这些天杀地贪官,连山东地土地公都害怕他们了,这哪里是揭地皮,纯粹是连土地公都挖出来了!”谭延愤恨的说道。
“这笔银子你打算怎么用?!”
“其中地一百五十万两孩儿打算用于支付官派留学生计划,五十万两用于给山东巡抚衙门贴补之用,二十万两调剂给直隶,用于采购挖泥船清淤河道;剩余一百万两……孩儿打算孝敬给西边那位,当然荣禄过手也要二十万两,剩余八十万两给西边那位弄个戏园子,也好保证北洋海陆两军军费及时到账,免得翁老头在户部从中作梗……”
说到这里,谭延也觉得嘴角发苦,没有办法,谁让慈禧太后才是这个时代中国的主人?谭延要完成自己的梦想也不得不在这个天空下和慈禧太后打交道。
“经权通变!儿,到现在你总算是得了这做官之真义了!”谭钟麟捋捋花白的胡须淡淡的说道,似乎他对谭延的这种安排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谭延只能自嘲的说道:“这三百二十万两银子也是从山东贪官手中夺下来的民脂民膏,虽然只有三分之二用于民生,但总比一点都没有要强得多。这该打点的还需要打点,免得到时候求菩萨拜神的时候,那位蹦出来找孩儿的麻烦……”
注释:历史上袁世凯曾经采用这种办法为慈禧太后修整颐和园筹集了一百五十多万两,文中主角对两个省的官员进行敲诈,三百万两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