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极力反抗,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拉到另一边。
我也是急了,趁大家忙着拉白霁的时候,穿过人群直接跳入深坑之中,抱着奶奶的棺木趴在上面。
“你们要埋就连我一起埋了!”我一副耍无赖的模样,就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手指。
只可惜帅不过三秒,立刻有几个人也跳下来,拎着我就扔到地上。
“反了反了!”二叔公指着我和白霁,气得手都有些发抖,“把这两个人给我拉走,趁着吉时没过,赶紧下葬。”
最终奶奶的下葬还是顺利完成,回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心情说话,我更是后悔,冲动地做了错误的选择,火上加油,没和二叔公讲道理。
一切已成定局,我看见白霁的脸色比我还沉闷,想开口安慰,却又觉得更需要安慰的人是我。
他口中说会有血光之灾,但凡应验,失去的便是我的家人。
“还有转圜的余地么?”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白霁叹了口气:“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的心完全凉了。
白霁开车并没有随家里的车回老宅,而是直接去了市里,给我买了手机又补办了电话卡。
电话卡才刚插入新手机里,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我便接了一同电话。
“裴沐是吧?凶宅试睡员?”打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听声音相当明快,一点都不像家中有凶宅的情急语气,“我姓赵,我听你声音不大,你可以喊我赵哥。”
白霁说很快会有凶宅找上门,果然还是应验了,不知道这次的凶宅,和我太爷,以及‘它’还有没有关系。
如果不想追查到线索,此时此刻,我连电话都不想接。
想想梦里,被它威胁的我的家人,咬咬牙在心里想着:只要这次的凶宅别太过分,为了得到线索我也要拼一拼。
于是我叹了一口气:“没错,是我。”
“能打通你的电话也算我幸运,毕竟网上这么多骂你的人,肯定给你打了不少骚扰电话。”
骂我的人?
网上为什么有人骂我,我最近连网都没上。
“赵先生,我不是很明白,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电话里的赵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嗐,这都不重要,关键有人骂你,也说明你有人气有流量,我是想借着你的人气来我公司进行直播,你看你有意向么?”
我又不是网红,找我直播那不是开玩笑么。
有些生气,也没心情和他逗闷子,我甚至想直接挂电话了:“不好意思先生,我是凶宅试睡员,如果你想直播,请找专业网红吧。”
“哎,别挂电话——”许是听出我语气不善,赵先生急忙说道,“我就是找凶宅试睡员。”
他虽说叹了口气,可语气却没透露出半点困苦之色:“是这样,我之前图便宜租了一栋办公楼的三层楼打算开公司,可自从公司开起来,一直有员工反应公司里闹鬼,尤其是晚上加班,没人坐的椅子自己会动,桌上的文件无缘无故掉地上。”
我没有打断他,想听他继续讲完。
“最近更要命,我们公司的员工会在公司里无缘无故消失,第二天一早又睡在十四楼的仓库里,给不少员工吓得进医院,每天都有人辞职。”
这么一说我还有了些兴趣,只是凶宅变凶楼,我还是第一次接这样的生意。
关键最主要的一点,赵先生口中的凶楼,会和‘它’有关么。
见我一直没说话,赵先生又开始极力劝说:“你看我,就想借你的流量火一把,能证明我公司没事最好,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也能变相炒作人气拉个赞助谈个合作,我是个痛快人,直播一晚上给你两万,打赏的礼物再给你提百分之五,不,百分之十,你看怎么样?”
我心里一动,立马问道。
“地址在哪?”
不是我见钱眼开,当然,这位赵老板开出的价格也实在高得离谱。
一晚上两万,只是多了一项直播任务,已经超过我接十单生意的价格了,而且还有打赏的礼物钱。
百分之十的打赏,我知道主播这一行有多赚钱,弄不好一晚上就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打赏,就是百分之十也够我乐的了。
当然,还是以找到救我家人的线索为主。
“这就对了嘛,我公司在蓟文石榴路甲一号,三天后,也就是星期六,你下午六点前到我公司就行。”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出现了!
在照片上写下的地名,我太爷重病过世的地方。
蓟文,终于出现了。
果然是它的剧本,果然我所接到的凶宅都和它有关。
“您放心先生,我肯定准时到达。”
电话挂了,我立刻查找有关蓟文凶楼的新闻,媒体报道的消息还没有,看了几篇相关消息,都是员工自己发在微博。
若不是有人找了营销号转发,这事根本无人问津。
既然看了微博,我也顺便看看男人说有人在网上骂我是怎么回事。
这不看不知道,原来是容城荣兴花园出了事,阿姨的女儿在前天凌晨十二点整,在荣兴花园上吊自杀了。
之所以把我挂出来,是因为我手机和微信都无法接通,阿姨的家人直接把我挂在微博,艾特了多家媒体和营销号转发,直接把我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连忙登录自己的微信,果然,阿姨给我发来许多消息。
从开始的求助,到后来对我的谩骂,失去女儿的心痛,我能想象阿姨当时有多绝望。
我已经做到我该做的事,甚至在查到有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联系了阿姨。
错就错在我错过了时间,当时跟阿姨联系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而阿姨的女儿那时已经自杀了。
就算她回我,不过是早些时间得知女儿的死讯,我在给阿姨的微信中已经说明了,荣兴花园有阴物,不能存放,要么让她女儿立刻搬出去,那么把阴物处理掉。
而阴物,便是放在荣兴花园二楼收藏展柜中,那枚耀眼的蝴蝶胸针。
“荣兴花园真出事了。”我对白霁说了一声,立马给阿姨打了电话,对方是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大概率是撕破脸不想和我再沟通,直接拉黑了。
白霁一边开车,一边问我:“现在去哪?”
“老宅不回了,回也要被家人炮轰。”我的大脑快速地旋转,距离蓟文凶楼试睡还有三天时间,我不能坐以待毙,“三天时间,如果我学一些驱鬼或者风水的方法,能学到什么地步?”
“什么也学不成。”白霁是真一点面子都不给,话说得没有一点犹豫,“不过学总比不学好一些。”
下一秒他把车停在路边,拿起手机来换了导航方向。
导航显示全程三百公里,看方向距离黎市应该不算很远。
车子上了高速一直飞驰,期间我们在服务区简单吃了泡面。
白霁接了一通电话,听他说话的意思,应该是他父亲要做个什么手术,让他去医院陪床几天。
“那就赶紧回去吧,你不用管我,也不是非要学到什么。”
我觉得有些抱歉,自从和他再次相遇,他的注意力几乎全身心地集中在我身上。
而他变成了我的军师,亦或者是护卫,总能在我身处险境的时候,救我于危难之间。
白霁喝了两口泡面的趟,拿起烟来,又抽上了:“都已经到这了,把你送去寺庙我就走,你正好拿回你的玉镯。”
想必就是他呆了几年的寺庙了,只是……
“我去寺庙……合适吗?”
在我的印象中,寺庙都是和尚呆的地方,我一个女人,顶多去上个香拜拜佛,能让我住下么。
“那寺庙只有我师父和几个静心修禅的大师,平时也有一些香客上香,能通信号,只是下山很不方便,要走很长的山路。”
说话间,白霁的烟已经燃尽,我们又回到车里,在高速上没开多久,便出了收费站。
之后是长达一个小时的盘山路。
“一会进山之前,给你买些日用品,不用买太多,寺庙虽然简陋,但维持生计是没什么问题。”
白霁似乎很担心我会嫌弃寺庙的艰苦,不住地叮咛,话比平时多了很多:“在寺庙里,一切听我师父和几位大师的吩咐,他们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你放心,这几天我会尽力多学些东西。”
去寺庙生活,这或许是我人生中少有的一种体验,但愿佛不渡人人自渡,到了如此神圣的地方,我能尽快开窍,成为和白霁一样什么都懂的能人。
不多会,车子停在山脚下,这里算不得是旅游圣地,只在一早有些来往的香客,所以山脚下还是有那么两家小卖店。
白霁说他在这生活了几年,和小卖店的老板有些交情,他买东西不会坑他的钱。
等在外面无聊地看着立在山路前的石碑,那里有对这座山的介绍。
此山名叫玉蝉山,以山顶有块类似于蝉的大石而得名,已经有一百多年的闻名历史。
《西游记》中写唐僧是如来座下的二弟子金蝉子转世,唐僧是得道高僧,佛法无量,如此巧合下,便让这座山加了些唐僧的光环在里面。
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建于玉禅山顶,吸引无数香客拜佛求佛的玉蝉寺。
白霁从小卖店里出来,不但给我买了洗漱用品,甚至还买了被子。
他说山上风大寒冷,寺庙简陋易漏风,多买张被子,以备不时之需。
亏他想得起来,也多亏他想得周到。
“师父年纪大了,性格有些孤僻,寺庙里规矩很多,你没什么事就呆在房中潜心学习,不要四处乱走。”
白霁又在叮嘱我,其实我是个懂分寸的人,到了陌生地方一定不会给自己和他人惹麻烦。
“我知道。”
“如果我赶不及接你,你下山后去小卖店让他们帮你叫车去车站,跟他们说我的名字,他们不会坑你的钱。”
这是我这几日,第一次有了想笑的冲动。
不算上学的那两年,和白霁认识的这些日子,我是第一次感受到他有了正常人的感情。
在泗村的时候,他给人一种冷血孤傲,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消失。
现在想来,我多少是有些误会他了。
或许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大,只是比普通人更沉着和冷静。
不是不管,而是预判了结果,并且对结果无能为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