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劝谏

瑾皇后宫里,红云笑嘻嘻的走过来,告诉她一个消息,“礼部尚书岑春,翰林院学士吴有训、耿宜等人跪在大殿外,要皇上赐死妖女谭玲歌。”

瑾茹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没有像红云料想的那般高兴,反而流露出担忧。

红云疑惑,“娘娘,这不是个好消息吗?”

瑾茹撇了撇嘴,“本宫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他的脾气,本宫最清楚。越是让他做什么,他偏偏要反着来。谭玲歌的事,连他的生母太后出面,都没用。你觉得他会听岑春,吴有训他们的吗?”

红云脸色一沉,“娘娘英明,是奴婢浅薄了。”

瑾皇后叹了一口气,一方面,他担心皇上宠爱谭玲歌日盛,她的后位堪忧,另一方面,她担心的是,皇上无道,众叛亲离,会被人赶下皇位,皇上没有了,还会有她这个皇后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瑾皇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冲动跋扈了。

“红云,我们去看看。”

瑾皇后来到大殿外时,岑春和吴有训等人已经跪了良久,他们的头都已经磕出血印来,还是被皇上拒之门外。

他们看到皇后娘娘来了,恭敬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瑾茹沉声道:“岑尚书,吴学士,耿学士,本宫求你们莫要再逼皇上了。”

说着,瑾茹微微屈膝。

“皇后娘娘,使不得,您可是万金之躯。”

瑾茹知道让这些较真的人回去,必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谭玲歌身份特殊,她毕竟是静温侯府的媳妇,是于少夫人呀。如今,于侯爷父子带兵征剿叛军,若是知道家眷被赐死,你们不怕他们临阵倒戈吗?”

跪着的众人面面相觑,瑾茹的话,确实一语中的。

瑾茹含泪微微颌首,“请各位以大局为重。”

这时,耿宜突然开口,“娘娘宽厚仁慈,可是我们正是考虑到大局,才请皇上赐死妖女谭玲歌。”

瑾茹陡然升起怒气,蹙眉道:“此话怎讲?”

耿宜拜了一下,“娘娘容禀,如今皇上和谭玲歌一事已经传遍整个朝野,甚至传到市井百姓的耳里。静温侯父子虽在苍州,但是想必也有耳闻。君占臣妻,才易导致静温侯父子阵前反叛。”

“是啊,是啊,耿学士说的有理啊。”

吴有训也接着说道:“娘娘,女子的清誉高于一切,如今谭玲歌名声尽毁,静温侯父子还会认她是于家之妇吗?怕是只有赐死她,才对的起于侯爷为国征战的忠勇,才能维护苍州于氏一族的荣耀。”

瑾茹被怼的哑口无言。

突然,大殿的门开了,皇上一脸怒不可遏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微臣叩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冷笑了几声,“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

他指着瑾茹冷声道:“你们可还记得,当时朕要废了谭皇后,立眼前这个女人为后,你们也跪在这里劝谏,说这个瑾茹是祸国妖女,让朕降罪于她,言犹在耳呀。”

岑春等人,还有瑾茹都顿感尴尬。

皇上不屑的撇了撇嘴,“瑾茹,你现在装什么贤后啊?当初,是你百般诋毁谭皇后,怂恿朕废了她,立你为皇后。”

瑾茹吓的脸色苍白,马上跪了下来。

原来,他们的对话,皇上在里面,都听的一清二楚。

瑾茹此时才深切的知道,当男人宠爱你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可是一旦失了宠,你便样样都错,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他也能挑出万般错处来。

她今天真的不该来,不该妄想做个贤后,她本想一方面替皇上解围,将这些谏臣赶走,让皇上领她的情,另一方面,让这些人夸她的贤德,提高自己的声势。

她以为自己聪明,却做了愚蠢的事。夫妻本是相知,她知道皇上的性情,皇上也了解她的秉性。

皇上还是瑞王时,之所以宠爱于她,便是觉得她跟自己的心性相近,都是爱憎分明,不拘于礼,绝不虚伪。

他十分厌恶废后谭氏那种女人,张口闭口都是礼法,如一潭死水般沉静乏味。倒是瑾茹,活泼好动,爽朗爱笑。她喜欢的,厌恶的,都会说出来。

可是如今,瑾茹却变成了第二个废后谭氏,她刚才说的话,让他觉得十分虚伪。他最为憎恶的,便是虚伪的女人。

瑾茹顿时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皇上,臣妾知错啊,皇上。”

皇上冷哼一声,“滚,滚回你的长平宫,朕不宣你,不准出现在朕的面前。”

瑾茹知道,她算是完了,皇上的脾气,不会再回心转意的。

“谢皇上。”说着,红云将她扶了起来,她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天旋地转,哭的像个泪人,却不敢发出哭声。

飞月宫,谭玲歌得知大殿门前的事时,有那么一丝忧伤,但转瞬即逝。

她缓缓跟身旁的贴身侍女说道:“若说错,我们生下来就有错,因为我们是女人。男人没错,错就错在女人不该太美。”

侍女安慰道:“小姐清心寡欲,是外面那些人妄自揣测。”

玲歌微微一笑,“他不但是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他怎么会有错。可是他看中我,我又能如何。他下旨,让我进宫,我能不进?他让我抚琴,我能不抚?他让我献舞,我能不舞?到头来,便都说我美艳惑主。”

谭玲歌冷冷一笑,“怕是于千凡回来,也会怪罪我不守妇道,毁了他们苍州于氏一族的名声。”

她慢慢转过头,冲着侍女问道:“你说,我最终会死在谁的手上?”

她的语气清冷镇定,竟又带着那么一丝悲壮。

门外响起皇上坚定而温暖的声音,“玲歌,有朕在,谁也不能动你。”

谭玲歌望着急步走进来的皇上,她并没有如平日般见礼,而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眼里闪着泪光。

皇上突然哈哈大笑,随后压低了声音,“你没有错,是朕的错。朕宣你进宫,你能不进?朕让你抚琴,你能不抚?朕让你献舞,你能不舞?”

“皇上。”谭玲歌流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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