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烈骑第二将在阿巴顿的指挥下,五百骑为一队,轮番攻击,但每队和辽军稍一接触,便立即后撤,并不与敌纠缠厮杀。
义军的目的很明显,迟滞辽军的推进速度,给百姓和辎重的撤退赢取时间,另外也是给金人部署兵力争取时间。
耶律余睹亲赴前阵观察敌情,对叛军的顽强阻截很是不理解。
辽军斥候昨夜就到了成州,虽然不敢过份接近,但城内***辉煌,城外火把亮如星河,道路上人流如潮,一眼就看出来义军正在急速撤退。
这个消息今天上午送到燕王行帐后,耶律淳和一众将帅们都很吃惊。因为在他们看来,叛军如果南下突围,肯定要甩掉所有包袱,再说,女真人贪婪,也不会放过到嘴猎物。追随叛军的汉人百姓有几十万,外加牲畜、钱粮、帷幕、物资,那可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女真人没有理由把他们放过蒺藜山,难道金军的攻击失败了?他们想不透内里的玄虚,不过反贼李虎带着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南撤黑山,行动迟缓不便,非常有利于辽军围剿,这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
现今辽军杀来了,而且还是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按常理来说,反贼早就逃之夭夭了,但一反常态,这次叛军不但不撤,反而还主动迎上来阻敌,这种变化不但让耶律余睹难以置信,就连普通士卒也认为叛军疯了,不要命了。
余睹观察了一阵子,发现问题了。正如萧干所说,叛军今非昔比了,尤其野牛原一战后,他们不但把辽军俘虏收为己用。还破天荒地和蕃人称兄道弟,建起了蕃营,用起了蕃兵,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变化,而且这个变化让人感觉到了叛军实力的膨胀和由此带来的危机。这股反贼不能留。要杀了,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详稳耶律阿八打马而来,冲着余睹大声叫道:“都统,你看到没有,那都是渤海人和室韦人。”他用马鞭指着前方的虎烈骑,惊讶万分,“真没想到,这帮汉贼竟然用起了蕃兵。他们不是要杀虏嘛,怎么突然改了。不杀蕃人了?”
“因为他们变聪明了。”余睹笑道,“这帮汉贼世世代代和蕃人住在一起。早成蛮虏了,杀起人来比蛮虏还蛮虏,哪里还知道什么诗书礼仪?他们不过是一群叫汉人的蕃虏而已。”
“好象不止变聪明了,还变得胆大包天了。”阿八说道,“过去,他们看到我们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窝蜂地上山了,这次倒好,不但不跑,还要和我们打,胆子够大的。是不是在野牛原和蒺藜山打赢了,他们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余睹笑容陡然一僵。立即警觉了起来。从广平淀地耶律岐开始,到耶律马哥,到萧干,无不吃了轻敌的亏,假如能重视叛军,把汉贼当金狗打。绝对不会出现今日之危局。
“遍告各军将士。”余睹当即下令。“贼首李虎凶残狡诈,叛军更是实力强劲。最近更是连战连捷,势如破竹,士气如虹,请各军郑重对待,不可轻敌,更不要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阿八转头看看余睹,发现他神情凝重,非常严肃,再仔细想想,自己也确实有些无视,根本没把这帮反贼放在心上,虽然叛军已经打了很多胜仗了,但对叛军的那种轻视却根深蒂固,无法从心里抹去。以这种心态打仗,的确很危险。
正在想着这事的时候,前方又有一支叛军杀来了。辽军迎战,双方仅仅打了一个会合,叛军又撤了。
前阵马军回报,这次是敌烈人和铁骊人。
余睹和阿八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叛军里有蕃骑,实力不可小觑,这股反贼留不得啊。
“传令,主动攻击。”余睹断然挥手,“加速推进。”
辽军主动攻击,叛军马上原形毕露,一窝蜂地跑了,不打了。辽军地推进速度骤然加快。
申时初,耶律淳接到余睹急报。
大军已经逼近同昌城,如今城池依旧在叛军手上,反贼正在急速撤离,西河浮桥上挤满了人,很多人丢弃辎重,直接从冰河逃跑,另有部分叛军列阵于西河东岸,自浮桥一直向南延伸二十里左右,估计是打算阻截辽军追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叛军主力。
余睹请示,叛军现在比较混乱,我前军兵力充足,可以让步军全力攻击城池,让马军抢占西河浮桥,拦腰切断叛军,并乘势掩杀叛军,尽可能击溃叛军主力,掳掠叛军辎重。
耶律淳急忙下令,叫余睹集中主力,不惜一切代价,先行拿下城池。马军则沿西河西岸布阵,防止叛军攻击本军侧翼,展开反扑。
旋即再告余睹,叛军今非昔比,贼首李虎能击败耶律马哥,能击败萧干,能突破蒺藜山防线,其实力可见一斑,所以万万不要轻敌,以免中计。我们当务之急是拿下城池。如果让金军抢先一步,占据成州,中京道东路就在金军的攻击范围内,由此将影响中京道战局,更直接影响我大军围剿反贼。
我军同时攻击西河东岸,很可能会被叛军所牵制,如此攻城则会受到影响,假如让金军抢先占据了同昌城,我们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所以请都统务必集中精力,全力攻城,并做好连夜攻击的准备。只要我们拿下了成州,把金军挡在中京道之外,李虎和叛军就是瓮中捉鳖,不足为虑。
耶律淳即刻传令中军统帅萧挞不也,加快前进速度,赶到同昌城下,会同前军一起攻城。
再传令后军萧和尚奴。前军已经开始攻城,请加快辎重运送速度,保证攻城需要。
今夜大军不扎营,全力攻城。
耶律余睹的动作非常果断坚决,其前军选锋犹如离弦之箭。又快又狠,一下子钉进了西河浮桥,当即把叛军拦腰砍断。
耶律阿八指挥马军,沿西河西岸河堤布阵,隔着一道冰河,做出攻击之态。
耶律太师奴则指挥汉蕃步军,急速杀到城下,即刻攻城。
辽军速度之快,攻击之坚决,锋芒之锐利。让金军和义军有些眼花缭乱,匆忙之间。就把两军互为支援的西河浮桥给丢了。
本来还有一条临时山道可以用,但李虎担心金军利用它进行偷袭,派人把它挖断了。挖断容易,修好就难了,因为百姓都撤离了,民们各司其职。都很忙,哪有时间去填沟?
李虎头都大了,如果辽军把主攻方向对准自己,那完颜宗望的下巴都要笑掉了,这个便宜他捡定了。
驻守西河浮桥的是虎烈军第五将。第五将由毛军统率,但毛军现在是虎烈军事实上的主帅,第五将其实是由副将解悟指挥。现在第五将把西河浮桥丢了。解悟有责任,毛军也跑不掉。
李虎那个气啊,骂谁都不合适,好在辽军把主力调去打城池了,没有继续攻击,第五将马上开始了反攻。义军还有夺回西河浮桥地机会。
毛军向李虎请罪。
“你有什么罪?”李虎笑道。“打仗嘛,不就是这样。要不然怎么说战场上地事瞬息万变?难道敌人都听你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还打个屁仗啦,天下都是你的了。”
李虎能这样理解,毛军当然高兴了,所以他乘机提了个建议,“总帅,虎烈临时设军一级编制,这样便于指挥,像现在这样,全面铺开,整个战场有二十多里,容易出问题。”
虎烈军有十三个将,现在都由毛军指挥,但各将处在不同的位置上,指挥起来非常麻烦。前几天,战场多,为了便于指挥,不同战场上都有临时主帅,由临时主帅统一指挥,效果非常好。
毛军有个习惯,打完一仗后都要反思得失,通过蒺藜山大战,他忽然发现这个将兵法有问题,指挥起来不方便。平时训练感觉蛮不错的,将知兵,兵识将,但到了战场上,尤其像蒺藜山这种地形复杂地战场,一个主帅指挥十几个将,根本不行,容易误事。
西河战场的地形不算复杂,全军一字铺开,所以李虎没有任命临时主帅了,谁知这仗刚刚开始打,就出问题了,把至关重要地西河浮桥给丢了。现在要设法挽救,而最简单易行的办法就是增设军一级编制,这在实战中已经证明行之有效,可以马上实施。
李虎一听,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还犹豫什么,改啊,即刻下令。
虎烈设军,各将以现在的位置,就近建军,由军帅统一指挥。军帅则遵从虎烈军主帅的指挥。
虎烈第一军,军帅高宝龙,下辖第二将,第三将,第十三将。
虎烈第二军,军帅木桃李,下辖第一将,第四将。
虎烈第三军,军帅吴雄,下辖第五将、第六将、第七将。
虎烈第四军,军帅高缘,下辖第九将、第十将,第十一将。
虎烈第五军,军帅楚逍遥,下辖第八将、第十二将。这两将正在急赴宜州的路上。
命令下达后,虎烈五军即刻成立。现在主帅只要指挥军帅,而具体战斗位置则由军帅临阵指挥,如此一来,命令的执行速度和效果大大提高。
第三军军帅吴雄即刻把第七将拉了上去,一刻之内,夺回了西河浮桥,但仅仅过了一刻,辽军增兵,又把浮桥夺了回去。
虎烈军副帅铁鹰亲自赶到了西河浮桥,他看到辽军太多,断然决定,再增兵,再打,就在这个时候,李虎的命令到了,停止攻击,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