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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外面。”
陆离让门外走廊能听到平静声音,提着油灯走到窗边,悄然无声地推开窗户。
“侦探先生,我们想要委托调查一件事。”门外刻意压低的声音恢复正常。
“我们走。”
陆离拿起画框,踩着沙发迈出窗框,来到微凉安静的街道,向新奇望来的安娜说。
“侦探先生?”
门外警员第二次询问与敲门,然后他们发现,门缝下延伸出的灯光不见了。
“油灯被熄了,撞开!”
“等等警官先生们——”
带着钥匙赶来的房东没能阻止警员们,老旧木门也不能阻隔撞击,“嘭”地闷响,门板撞开,两名警员冲进客厅。
提在手上的油灯照亮幽暗侦探社,他们看到沙发上的脚印,还有打开的窗户与微风掀起的窗帘。
……
街边窗户透出的温暖氤氲让夜幕笼罩的长街虽然阴冷寂静,但并不孤独。
偶尔能看见归家晚的居民举着油灯,急匆匆经过。
躲避又一名路人,安娜浮现陆离身旁,油灯光芒穿过她虚幻身躯,那双眼眸澄澈如初。
“你不害怕我吗?”
“不怕。”
“你应该去警察署承认罪行。”
安娜落后陆离一些,盯着他的后脑心想要不要打晕他——自己是在帮助这位劫匪!安娜如此想到,然后气馁。自己这么做了更多可能是让自己也被抓住,然后驱魔消灭……
“这只是意外。”陆离沿着街道边缘前进:“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更要紧的事?”
受够无聊枯燥的画廊生活的安娜感觉沉寂的心开始跳动,飘过陆离,转身朝着他好奇问。
英俊而神秘,理智而冷静,看上去就充满故事!那么是一位落魄的年轻贵族的复仇还是……
“我没钱买东西所以绑起老板,拿走东西。”陆离如实回答。
他没说是通灵枪,那会吓到安娜。
安娜期待的想象画面有多真实此刻激动冷却就有多迅速,她仍不死心:“唔……那个人是坏人?那个人和你有仇……?”
想到哈德斯将300先令的通灵枪卖出2000先令欺骗初来乍到的自己,陆离轻轻颔首:“算是。”
这个回答安娜能勉强接受。以貌取人必不可免,英俊的和丑陋的做同样一件事会受到不同待遇。
尤其对于还只是少女的安娜。
来到水手街区尽头的马车行,陆离用仅剩几枚硬币与先前租赁马车的押金租赁一辆马车,哒哒踏着马蹄铁惊扰安静的夜晚。
很快,急匆匆追赶的警员路边跑过,他们没注意、也没认出驱车的陆离。
驶过几条街区,马车来到连接苏加德山山顶与罗德斯特港的大道上,沿着斜坡行驶。
安娜脸颊悄悄穿过车厢,像是木板生长着虚幻人脸,可爱而可怖。
她没有自知地问:“劫匪先生,我们要去哪?”
“往西边去。”
陆离不让安娜知道目的地从而影响自身情绪。
这是陆离想到的,维持梦境的方法。
“为什么你会带上我?”
没有得到回答,安娜又问:“不想说吗?那为什么你会去画廊买……走我?也可能是抢走我……”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
“你也是贝西家族的成员!?”安娜讶异呼喊,然后激动取代短暂莫名的失落:“你是我的哥哥还是妹妹,可为什么你是黑色头发,还有眼睛。”
“不是这种家人。”
对于初次与陆离见面的安娜,她无法理解这个词汇背后的意义。
“是恋人。”
短暂寂静后,安娜支支吾吾地磕绊话语响起:“你是说……你喜欢我?”
“嗯。”
“可、可我们还不认识……”
安娜因羞涩缩回车厢,不过很快,安娜讲述起她的故事。
陆离不厌其烦地第三次安静聆听着,偶尔回应。
期间,马车翻越苏加德山,来到山的背面,穿过夜晚仍然繁华的商道,守望镇,继续前进。
今夜无月光,晦暗笼罩大地。
拉着马车的是匹老马,能够在只有油灯微弱光亮下沿着踏出的土路前进。
不过他们并不孤独,偶尔能见如星辰般遥远的连绵微光在前方与身后亮起。
但此时的野外已经不再安全。临近深夜,最后一抹微光与远方消失,孤寂与黑暗包裹马车周围——
然后被昏黄的油灯,沉闷的马蹄与车轮转动,还有车厢响起的讲述声驱散。
某个时刻,陆离看到比晦暗更凝实的涌动黑暗,雾霭般荒野中游荡。
老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偏离车道,想要绕开那团凝实黑暗。
陆离没有阻止,并且调暗油灯。
摇摇绕开游荡的黑暗,陆离观察身后,直到其已经不可见,重新回到道路上。
随后路程马车没再遭遇怪异。
“劫匪先生,我们到哪了?”
临近清晨,安娜的声音响起。
“希姆法斯特郊外。”
安娜钻出车厢,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朦胧微光中,她看到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
“为什么来这里……?”
“这是你以前的家。”
也是安娜曾经执念所在,被她向往,又被她恐惧。
“曾经的庄园现在是学院,玛丽阿姨现在是学院院长。”陆离说。
安娜安静望向那座艺术之都,期待而退缩,甚至忽略询问为什么陆离知道这些。
马车缓缓驶入贝尔法斯特,沿着昏暗清晨正在苏醒的街道,来到曾经的贝西家族的庄园。
庄园正门被铁链锁着,陆离准备敲响铁栏呼唤守门人时,安娜拦住他。
“跟我来。”
神情复杂的安娜带领陆离来到庄园侧面,拔出一条松动护栏。
这里是年幼时她跑去外面玩的“密道”。
钻过密道,安娜重新站在曾经的庄园里。尽管灌木花圃已经枯黄废弃,但她仍能认出这里一切。
安娜的执念已经完成,陆离随时可能离开梦境。
“安妮……”
她看到一株枯死的幼树,下意识接近,怔怔注视着。
陆离跟在安娜身边,站在早已枯萎的树下。
这个时刻,陆离忽然听见漫出树皮,属于安妮的虚弱的亲近。
情绪触动陆离心灵,犹如拨动的琴弦,引发更深层的力量,犹如风暴将梦境如镜片般绞碎——
陆离于梦境苏醒。
散发朦胧微光的幼树枝杈从其身后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