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录音笔按下录音,被一只手掌放在桌上。
“陆离先生,你可以说了。”
心理医生缩回手臂,倚进沙发里。
带着嘈杂的夜风从窗外飘进办公室,窗外霓虹灯闪烁,一片城市夜景。
“说来话长。”被唤作陆离的男人开口道。
医生表示完全不在意:“你请随意,我是按照时长收费的。”
“我的名字叫陆离,24岁。住在平陵市内环的电厂家属楼。未婚。我在陆离侦探社工作。工作时间大都在晚上。我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睡觉时间不定,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柔软操,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可以说和病情相关的吗……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费用你懂得。”医生叹了口气,露出一种“又是一个”的表情。
作为心理医生他当然看过许多奇怪的患者。
男人颔首,短暂平静后缓缓说道。
“我是一名驱魔师。”
……
旧小区的阴暗走廊,陆离对门内一对老夫妇说道。
狭窄潮湿的过道随处堆放碍事的杂物,包括几辆落了厚厚一层灰的老式自行车。
“你们联系了陆离侦探社?”
两名老人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有些像是惊吓过度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们从头到脚仔细打量陆离,浑浊眼珠里带着警惕。
陆离的穿着很正式。白色衬衫的领口系着细长的黑领带,黑色长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风衣。加上黑发黑眸,整个人除了黑白没有其他多余色彩——这种装扮就像道士袍和袈裟一样,给人一种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老人终于确认陆离是“自己人”,长舒口气的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小卡片,磨砂卡片写着两行字。
陆离侦探社
处理灵异事件
“我是陆离,陆离侦探社侦探。”
陆离从怀里取出同款但崭新的明信片,递给两位老人。
“快……快进来……”他们急切的让开地方。
陆离踏足进入屋子,中午的灿烂阳光从朝阳那一面的窗户探进来。
因为站在通风的门前,一股被褥被晒后,暖洋洋般的夏日热风迎面而来。
而因为不错的通风,这里几乎闻不到那股老人味。
阳光这么盛的环境怎么也不像鬼滋生的地方。
陆离审视打量一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布局,就像普通老人的家,电视和冰箱上都盖上一层绣花布。
收回目光,陆离与两双写满期盼的眼睛对视。
“可以告诉我具体情况吗?比如发生了什么。”
老人神秘兮兮说:“你看到它了吗……”
陆离轻轻摇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所以才会问你们。”
老夫妻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不过还是为陆离讲述起他们的经历。
夜晚地板响起的弹珠声,半夜婴儿的啼哭声,窗外一闪而逝的白影,夜晚卫生间的异响。
“我觉得这可以用科学依据来解释。前者为建材热胀冷缩发出的声音,后者现在是夏季……”站在门口的陆离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了眼,又看了看头顶。
“……平时野猫很多吧?这里是三楼,楼下的平房离这里不过十几米远,猫在发情时的叫声和婴儿很像。楼上的四楼五楼都有晾衣架,你们说的白影有可能是夜晚起风吹落晾在外面的衣物,正好被两位看到。”
“至于卫生间的异响……”陆离没去卫生间看,转身对二人道。“卫生间连接下水管道,有点什么声响很正常。”
“我……我们没骗你!真的看到鬼了!不信问我老伴!”
“是啊是啊,那晚我起夜……”
两个老人急忙辩解。
“好吧,我明白了。”
陆离面色平静制止老人的叙述。
“我接下来会开始驱魔仪式,可以请两位去门外等候吗?”
“这……”老人面露难色对视一眼。
虽然鬼挺吓人,但钱财更重要些……
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的陆离补充道:“这是三楼,我没地方跑的。”
犹豫的两个老人慢吞吞来到走廊,跟随身后的陆离关上门。
咔嚓——
顺便将门反锁。
同样听到反锁声的两个老人神情一紧,就听到门后开始响起他们听不懂的咒语,诸如什么“我驱逐你们”“主啊,请从恶魔的手中拯救世人”,听起来很厉害也很羞耻的话。
一阵呼喊声过后,门后陷入死寂,突然嘭的一声闷响,墙壁一震,几块儿老旧墙皮脱落。
两个老人吓得一颤,几乎后退到对门。
房间里陡然激烈起的搏斗声和闷哼,两个老人凭此想象出一副人与恶鬼搏斗的画面。
此时,一墙之隔的房子里。
与门外老人的想象截然相反,陆离很平静的坐在餐桌边,除了偶尔踢上那么一脚木椅,敲一敲桌子,发出几声闷哼。
如此几十秒过去,感觉时间差不多的陆离站起来,一脚踢翻椅子,用侧肩撞上墙壁。
一声闷响,墙面一震。
而后是十几秒的平静。
两个老人屏住呼吸,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房门拉开,一道身影出现门后。
陆离黑眸平静,额头黏着看起来像汗的水渍,喘息道:“都解决了。”
……
“等一下,你之前说你是一名‘驱魔师’”心理医生打断陆离的叙述。他在‘驱魔师’三个字上咬下重音。
陆离反问:“你以为我是那种揪着幽灵魔鬼的脖子,然后大喊‘以上帝的名义’的人?”
心理医生沉默,摆手示意他继续。
……
“鬼已经……”两个老人探头进门,东张西望。
“处理掉了。”陆离侧身,示意他们可以进来了。
之后是“驱魔”后的惯例流程——支付驱魔费用。
领了酬劳,陆离告辞离开。行至楼下小径,忽然一片阴云遮住太阳。
一片阴冷涌遍全身,陆离仿佛察觉到什么,脚下站定,回头看去。
一道黑色剪影站在三楼窗边,抬着手臂,僵硬的摆动着。
像在打招呼,又像在告别。
微风吹过,发梢摆动,明明是白天却阴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