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叶子,穆亦漾突然想起,好像二伯有提过,叶子也是怀了二胎:“亲家爷爷,嫂子的预产期好像比我姐迟三个月。”
说到怀孕的女儿,叶夜笑得更加舒心:“对,可是,她有点水肿,整个人看起来比你姐胖多啦。”
“我姐瘦不拉叽的,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大肚婆像她那般消瘦。”
阿溪姐姐身材是消瘦型的,怀孕时的发胖不明显。即使如此,她仍觉得自己胖了好多。
想了大半天,杨贞仍然想不起这位叶夜是谁的老丈人,他直接问穆亦漾:“囡囡,你哪个哥哥准备生二胎?”
“大木哥。他大宝已经6岁,之前不打算要二胎的,谁知道却改变了主意。”
实际上,要二胎,主要是女儿的意思。叶夜叹了一口气,既为女儿开心也觉得有点心酸:“担心将来毛毛自己一人,所以想着给孩子多一个伴。”
去年,自己做了一个小手术竟然导致多个并发病,甚至住进重症病房。那段时间,女儿女婿即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还得照顾自己这个病人,累得大木硬生生多了两根白头发。
阿洋陪阿霞到医院做产检时,顺便去看望叶夜。看到大木和叶子累得背都快驼了,他忍不住对大木说,等你将来老了病了的时候,是不是也希望看到毛毛累成你这样子?
大木当时没什么感觉,可是,这话却触动叶子的心扉。她觉得,以自己和丈夫两人的经济实力,老了之后,也能自给自足,在经济上绝对不会给孩子带压力。然而,将来夫妻百年之后,毛毛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孤零零一人,甚是可怜。从那之后,她就坚定了要生二胎的想法。
生与不生,决定权在叶子,大木完全没有意见。于是,不久之后,叶子顺利地怀上二胎,可把毛毛高兴坏了。动不动就对着其他小朋友炫耀,说自己很快就当哥哥。
大木这个名字,杨贞虽然不熟悉,但是却也听说过。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那是穆亦漾在他面前抱怨,说自己亲二伯胳膊肘往外拐,不肯帮她拐大木到穆家庄做她的财务总监。
这是一个什么人才,竟然能守得住自己本心。顿时,杨贞来了兴趣:“就是帮你理财,打理小金库的那个哥哥?”
“是啊。”
穆亦漾觉得很遗憾,穆家庄的财务总监到了现在还是李寿,李寿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直说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帮忙,搞得现在想过逍遥的日子都不行。
而且,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二伯才是最大的障碍:“大木哥很厉害的,我想挖人,可是,偏偏二伯从中做梗,当初我不应该让二伯当说客。天知道我二伯怎么黑白颠倒。”
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的叶夜愣住,自己可从来没听女婿说起这事。
换成他是穆二伯,他也不劝大木到穆家庄去。杨贞笑了起来:“人家可是金融精英,好好的,为何屈才帮你数钱?”
什么嘛,说得她的穆家庄好差劲似的。穆亦漾不高兴了,挑起眉梢:“我的庙很小,装不下大佛?”
哟,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说她还不高兴。杨贞试图说的委婉一点,免得伤了穆亦漾的自尊心:“你的庙不小,可是,你让大木去帮你,等于杀鸡用宰牛刀,大材小用,浪费人材。”
又是这两句,真烦人。穆亦漾不耐烦地嘟囔着:“大木哥是大材,可是也没见有大用。我二伯说大木哥性子木讷,不懂交际,难有上升的机会。按我说啊,既然这样,与其吊在单位里半死不活,还不如出来另寻活路。”
一番话,说到叶夜的心坎里。女婿各方面都好,仅一条不好,讲原则,认死理。这样的人,很难犯错。可也正因为这样,特别容易得罪人。这不,单位里换了一拨领导之后,女婿就成了这些领导的眼中钉,恨不得秒秒中拨掉它。
封总平时里在工作上时不时地为女婿打点,所以他肯定不想女婿就这么从单位里下海跑到他侄女那里帮忙。想来女婿也没有这个意思,要不然的话,他会把这事跟家里说。这么一想,叶夜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穆亦漾的抱怨令杨贞莞尔,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家一样,对公粮避而远之。他敲了一下穆亦漾的脑袋:“小丫头,胡诌什么。别把你哥的光明前程贬成半死不活。有能力有实力,前程自是一片光明。人是单位里的精英,自然不能给你挖走。你就歇了那条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除了穆亦漾之外,现场的所有人在心里,又是另外一种计量。尤其是叶夜,他觉得,这次入京参加会议,值,太值了。
然而,不懂这些门道的穆亦漾偏偏还噘起小嘴巴:“没影的猴年马月,八字没一撇,拿这些说事。”
她可记得一清二楚,当时二伯说大木哥在单位里被排挤成纸片人,所以她才动了挖人的心思。
心里一片光明的叶夜笑问安慰穆亦漾:“囡囡,大木没眼光,你别恼他。”
放着自己穆亦庄的高薪不要,偏偏蹲在单位里受气,的确没眼光,穆亦漾觉得叶夜说的很对:“没错,大木哥唯一有眼光的事情,就是娶了嫂子。可怜我那傻嫂子眼瞎了才看得上他那块大木头。”
呵呵,这话,说的有点重了。大木除了在工作的时候较劲之外,其它一切都好。至少,站在一个岳父的角度来说,他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叶夜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女婿正名:“大木人好,只有他才能包容叶子。”
嗯,这又是一个懂得心疼女婿的岳父。杨贞点着头:“丫头,听到听,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才是最正确的。你啊,吭你姨父或别人,放过你大木哥。”
我看上人家的才,人家不稀罕我的钱。穆亦漾心里惋惜,嘴巴上却在逞强:“哼,等着,我一定会挖一个比大木哥还要厉害的人过来帮我。”
杨贞出席晚宴,自是不可能在一张桌子那里待过长的时间。继续唠叨了两句之后,他带着穆亦漾离开到别桌去了。
他们一离开,行长的脸色可精彩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竟然才知道,那个一根筋的木头,竟然还有这么深层的关系。哼,藏得真够深。他就说嘛,为打压成这样还不离开,原来人家有恃无恐,后台硬着呢。
不甘心的潘行长说话都有点酸酸的:“我说老叶,你可真厉害,有这么一门硬杆的亲家。”
屁话,他可以肯定,大木和那个叫囡囡的女孩,绝对不是亲兄妹。谁都知道,大木家里除了一个老母亲之外,猫狗都没有一只,最是简单。若非他命好,娶了一个家里条件都不错的老婆,估计不会有第二个有钱女孩看得上他。
所以说,即使大木有亲戚,估计也是出五服的。要不然,有这么一门说话顶呱呱的亲戚,他何苦忍气吞声?
在单位里待了一辈子的叶夜,说话很有艺术。他心里清楚,虽然穆亦漾是称呼他一声亲家爷爷,可是,这个亲家,亲到哪几代,他心里有谱。而且,他不是那种顺竿子往上爬的厚脸皮之人:“哪里哪里,您误会。其实,我们一家并不是囡囡的亲家。”
话是这么说,可是在座的每一位,谁会相信?干爹干娘随便认,没听说亲家竟也流行随便认。
区里的那位领导更是不相信:“刚才大家伙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人家可是一口一个亲家爷爷地叫你。”
如果大木真是那个小名叫囡囡的女孩,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杨贞是大木的亲戚?那样的话,大木这人,可能就动不了。最主要的是,即使他想动,估计也动不了。想到之前的各种打算和动作,他脑子有点乱,现在应该怎么办?
知道大家都误会,叶夜赶紧解释一下,免得大家把他当成了皇亲国戚:“真不是亲家。在我们海门,关系特别要好的人家,在称呼上都比较亲近。我女婿与囡囡的哥哥是铁哥们,囡囡这个孩子礼貌,跟着她哥哥叫我一声亲家爷爷。”
阿治之前经常到大木家里坐,与叶夜也认识,他就是用亲家爷爷称呼叶夜。即使现在阿治不在,可是他弟弟妹妹阿洋阿溪,与大木的关系依然亲密,年轻人都用亲家爷爷称呼他。至于毛毛,从他会说话起,称呼封总和他老伴的时候,都是叫的爷爷奶奶。
关系好到以亲戚相称,不可能。区里的领导觉得叶夜在扯淡:“再铁的哥们,也不至于当成一家人那样。”
怎么不至于,那是你没福气,没遇到那样的好兄弟。叶夜索性将大木的事情说得很清楚:“我女婿小时候,家里穷。虽然考上名校,然而家里没钱供他读书。我女婿与囡囡哥哥是最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囡囡二伯知道后,主动资助我女婿7年的大学生涯的所有一切费用。囡囡二伯一直当我女婿是儿子一样对待,两家的关系特别要好。”
大木从来没有隐瞒自己穷苦人家的出身,也不介意告诉别人他过得很清苦的少年时代。所以,单位里的同事都知道大木是属于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穷小子。也许正是这样,所以才会遭到现在的打压。谁让你没后台也身居要位,想踩人的时候,这种一穷二白的白纸最好踩。
好吧,撇去亲戚这一层关系不说。刚才杨贞可是提到,那个大木,帮那个囡囡理财。这些小事,杨贞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刚才杨贞甚至还说了光明前程,说到这么直白的的份上。你说,只要心里有点小九九的人,谁不认为大木与杨贞关系匪浅?说不定,杨贞的这番话,就是特意说给他们听的。
要不然,为何在他们快要把大木给挤下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大木也认识一些了不得的人物。真是,这不晴空一声雷,劈得大家一头焦发竖起来,活像扫把星一样。
难怪大木一直闷声不吭,难怪叶夜肯乖乖退休,原来,人家心里有谱,认定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更不会把他们的动作放在眼里。
这么说来,他们忙活了大半年的时间,都在瞎干,白废力气。奶奶个熊的,不是给人家白白看笑话嘛,你说气不气人。
在叶夜的解释下,至少有人相信杨贞不是大木家的亲戚。可是,谁让大木与杨贞家的亲戚关系要好,凭着这层裙带关系,人家的前程,的确是光明而且远大。
不到十分钟的时候,穆亦漾又跑到叶夜的那桌,与他一起吃饭。她好不容易在京城碰到相识之人,再说,杨贞要应酬,害她没空吃饭。怕她肚子饿的杨贞索性让她去找叶夜吃饭。
以前叶夜曾与穆亦漾在一桌吃过饭,知道她喜欢吃,于是殷勤地帮她夹菜,不断地给她介绍哪个菜好吃,哪个菜不好吃。
若换成从前,一桌的领导,正式的应酬场面,叶夜一般是稍动筷子,做做样子。可是今晚可不一样,身边有一个吃货,而且他今晚比吃了定心丸还要镇定和高兴,所以啊,他也是放开肚皮吃起来,而不是看人下菜。
穆亦漾专心地吃她的晚餐,时不时地与叶夜聊家长里短,没有与别人交谈的打算。她根本不认识那些人,没有应酬的必要。再说,年龄差摆在那里,她与他们没共同话题。于是,不做场面功夫的她吃得很自在,与叶夜聊的很开心。
半个小时之后,杨贞走了过来。他今晚在这个晚宴待了一个多小时,已经算久了,是时候离开。
吃得饱饱的穆亦漾开心地与叶夜道别,若不是明天叶夜要离京,她还想陪他逛逛京城,买一些手信回去给大木一家人。
坐在车里,杨贞这才想起,小丫头在海门的小金库,不知道涨了多少:“囡囡,你所有的理财,都是大木帮你弄?”
“不是所有,我不喜欢把钱存银行,大木哥帮我弄的,只有一小点。”
实际上,那是当初阿治哥哥给她的钱,原本是打算留给阿勋。谁会想到,还是幼儿的阿勋竟然在阿治哥哥离世之后不久,毫无症状地离开人间。
如今两父子,应该在另一个世界里重逢,过得很幸福吧。
穆亦漾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也没有人知道,这些钱哪来的,干什么用。穆二伯虽然知道大儿子给了一些钱给侄女处理,可是,钱的金额以及其它的财物,二伯真的不知道具体数据。
到了现在,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原因,他也没有问过穆亦漾关于这些钱和财物的去向。只是,他无意中听到,自己的那个嘴巴比金库大门还牢固的小侄女,在大孙子阿勋去世之后不久,竟然有意无意地问起外孙女宛婷的身体证号码。
他心想,或许小侄女想把阿治留下来的东西,转赠给宛婷。唉,她想怎么处理,都可以,由她吧。然而,一起到长子和长孙,他心里就痛。
其实,心痛的不仅是他,穆亦漾也同样觉得痛。生命是可贵的,也是无常的。阿治哥哥的离开,她是有心理准备的;侄儿阿勋的离世,却是毫无征兆,令人痛心的。
她没有具体说是哪些,只是和杨贞顺便说一下大木的情况:“您不知道,我阿治哥哥比大木哥更聪明。大木哥的聪明才识是后天的,阿治哥哥才是真正的天资聪颖。可惜,我们穆家,向来留不住太聪明的人。您不知道,有时候我二伯骂阿洋哥哥时,总喜欢拿大木哥做比较,我阿洋哥哥被贬得一文不值。”
幸好阿洋的心胸广,用他自夸的话来说,他的胸襟,海纳百川。否则,长时间下来,大木可就无辜地变成他最讨厌的人。
小丫头的语气有点低落,看来,是想起她那位早逝的大堂哥。杨贞想办法哄她开心:“过两天,挑个时间,咱们踏青去。”
因为穆亦漾是老板,她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这里逛狂,那里串串,像赶集一样,她的时间完全是自由安排,随她高光。
真的假的,穆亦漾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杨贞:“二大爷,最近你们都好忙,哪来的时间?其实,你不用特意挤时间,有我陪着两位爷爷四处游玩,不让他们困在家里,你们不用担心。”
太姥姥留给她们三姐妹的生意,大多数是饭店、古玩店、养生会所、不动产、店铺等。只要她去古玩店或是会所时,都会带上邓老爷子和杨老爷子。老人家,经常待在家里不好,还是要到外边走动,呼吸新鲜空气。
真是懂事的孩子,也不觉得与老人家待在一起会烦。杨贞觉得,自从小丫头来家里之后,老人家重新焕发生机一样,甚至基本都是围着小丫头转,把儿子孙子完全抛到一边。
再忙,陪家人的时间还是要的。杨贞决定,后天,就是后天:“囡囡,后天我们去郊游。你把那天空出来,可以吗?”
“我当然没问题,空哪天都可以。”
美丽的兰野境内,连绵起伏的山林之中,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处别致的竹楼内,一楼的一间四面都是玻璃的房间里,坐在虎皮凳上的一名戴着面具的中年男子,粗声地交代着身边的人:“蒙面,送客。”
看不清外面风景,看来看去全部都是镜子里的自己的客人着急地站起来:“只要你接下这桩生意,价格由你开。”
“两个字,不接。”
想使用激将法的客人故意嘲讽着:“你们不是号称包解决吗,怎么,竟然也挑生意?这样砸你们的招牌,传了出去,有损你们的名声。”
面具男冷冷地地说:“名声能当饭吃?奶奶的,当我们三岁小孩子,老子告诉你,激将法这招,对老子不管用。再多说一句,我不介绍把你嘴巴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