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襄,引敌入关,公然卖国。北帝瀛,险恶居心,实为北仓内应。”督办樊继道抽出佩刀,命令道,“全部绞杀!”
亲兵们见樊曳已经一身狼狈,便遵从樊继道的命令布箭。
一阵密不透风的箭雨,樊襄周围已经倒下一半。
帝瀛支撑着天罗纹,将她紧紧罩住。
“后退后退,立刻退回去。”
怎奈弓箭射程极远,先跑回去的出头鸟都被瞬间射杀,一时间逃也不是,留下只有个死,哭嚎声由盛转衰,渐渐开始平静。
杀戮真正开始的时候,其实很安静。
樊襄看着周围一个一个倒下的人,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姜树的肩膀重重挨了一箭。
那是种闷闷的声音,划破皮肤的一瞬,箭镞已经从另一头穿出,之后才是血。
即便重创,姜树也仅仅是抖了一下,怀里的姜华未有丝毫松动。
可骤然失血,姜树没支撑几步便一阵眩晕,他缓缓蹲下身子,对妹妹说道“花儿,快跑,快跑。”
之后,小子一个头便扎在地上不动了。
江华哪见的了这个,小胳膊抱着哥哥就开始摇晃,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彻底暴露在箭雨之中。
小雪雪抽身上前,拢了两个孩子带到樊襄跟前,摸着江华圆润的脸上湿哒哒的泪痕,樊襄才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人间了。
“你这个罩子能装多少人?”樊襄问道。
天罗纹虽是个法器,可也得靠着修为支撑。帝瀛驾驭另一具肉身强行同修,已经耗费过盛,可眼下他也说不出二话来。
“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做吧。”
樊襄摸出帝瀛给的五彩绳重新戴上,召出铠甲,便退出了天罗纹。
瞬间箭镞叮叮当当的凿在身上,起初樊襄还有些心惊,毕竟穿了斗笠蓑衣,也不能保证滴雨不沾,更何况,这可是能要了命的“雨”。
可须臾之后,她倒也泰然了,不愧是北仓的皇室宝甲,此行黑这么一件法器,也算值了路费了。
樊襄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一路,原本为了什么。
“所有人,往他跟前靠拢!!”樊襄指着帝瀛喊道。
她自己则冲到江华身边,先将兄妹俩拉扯起来,护在胸前。
姜树悠悠醒转,眼看着一个银盔金甲的闪亮人站在面前,再仔细一分辨,发现竟是樊襄,顿时不可置信的搓了搓眼睛。
“老,老大?”
帝瀛周围瞬间满了,拥的他几次踉跄。
小月月灰溜溜的回来,一边帮忙挡箭,一边叹息道“这阵盘藏得忒隐蔽,实在找不到。”
樊襄皱皱眉,看了看脸色开始发青的帝瀛,又瞅了瞅越发不受控制的地龙群兽,遍地尸骸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看着他们!”樊襄将怀里护住的几人推给狡兽,自己则摆开阵势,双手上举,两腿弯曲,活像一只被吊起的癞蛤蟆。
辟修与帝瀛都见过这个场面,同时扶额。
“一只蛤蟆一张嘴啊,跳进河里蹬歪蹬歪腿啊。不放屁来不拉屎啊,大眼一瞪跳下水啊。扑通通啊扑通通啊,看上天鹅流口水啊。”
身着银甲,箭雨丛中,樊襄一蹦一跳的唱着童谣。
箭镞叮当作响,就像是击缶伴奏着。
别说樊继道,就是亲兵都傻了。
“这女人,是疯傻了吗?”
就当众人摸不清她葫芦里的药的时候,樊襄猛得将还有气儿的几人拉到身边,往帝瀛那边一靠大喊一声“抓紧我!!!”
电光火石之后,几人凭空消失,地面上只剩下四只没来得及反应的狡兽,大眼瞪小眼,很是尴尬。
“怎么样,这次应该看的清楚,想得明白了吧。”不远处,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轻声说道。
樊夫人松开布满汗水的拳头,看见樊襄脱险,她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遗憾。
“义士救命之恩,靳秀他日必有所报。”樊夫人答非所问的来了这么一句。
也许,从心底,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突然成了一个奸恶之徒。
“啧啧啧……母亲真是个奇怪的物种。你亲眼看见她用了结阴派阵法,明明知道你不在混元山,还是打着救你的幌子进山夺走邪灵臂,与狡兽为伍,甚至控制灵兽作乱。如今,更是勾结北仓,向贺兰国发难。还是不信?还是不忍心?”男子声音很轻,却字字敲在樊夫人心尖上。
她看了看手里的魄冥针,又握紧了拳头。
“阁下隐藏行迹,怕也不是全然为了靳秀着想吧。”樊夫人不清不淡地说了一句,“我进混元山之时,就没想到会活着出来,阁下救命的恩情,我会还,但要用我的方式还。阁下如若觉得救了我,从今往后靳秀就成了座下鹰犬,那还是趁早再拿回去,靳秀绝无二话。”
话说完,樊夫人已经走出数丈远,她再也没回头看。
“陛下,北仓边防已经开始集结了!”
“陛下,北仓王人呢,赶紧想办法安抚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北仓天罗纹怎么会出现呢!?”
众臣在朝堂上团团转,贺兰帝支着头,像是没听见一般。
当初,由着樊襄去混元山寻母,确实有把同行的北帝瀛一同剿灭的心思。但是,他身上竟会有北仓天罗纹,这是他没想到的。
况且,混元山有结界,不可能发出任何信。
偏偏这个天罗纹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的碧野,碧野现在又正是豢养地龙的地方。
一时间千头万绪,贺兰帝慢慢觉得事情开始不在自己掌控中了,原因竟然就是因为一个小丫头,还有一个北仓不受重视的六皇子。
“陛下!”内官匆匆进来,俯在贺兰帝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原本吵哄哄的大殿顿时静了,官员们一个二个撑起自己那点修为,努力想从内官几乎没有扇动的两唇中间听出个只字片语。
好在,听完内官报告,贺兰帝眉心舒展,大声宣道“传,快传!!”
众官收回了耳朵,眼睛直盯着进来的人。
“臣樊继道叩见陛下。”
看了人又听了名字,有不少人还是不知道这是哪根葱。
樊家的,亲戚?
“庶出二子,很少露面的那个。”有人窃窃私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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