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陆黎川的忌日

面对女孩的怒气,陆书言缓缓低下了头,颀长的身影透着令人胆寒心惊的压抑,俊美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下,讳莫如深。

良久之后,陆书言才微微启唇,低哑的嗓音比这满覆乌云的夜色还要沉寂,“明天是我爸的忌日。”

唐若诗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满脸诧异的盯着陆书言,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当即,唐若诗自责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陆黎川一直是他的死穴,一直都知道。

陆书言一直以来的沉寂压抑,满身枷锁的负罪感,都是因为他的父亲。

所以,关于陆黎川的事情,家里一直都闭口不提。

他一直不想让人知道……

听着她的道歉,陆书言的心脏宛如正在被凌迟一般,痛到窒息的时候,还是朝这个女孩露出一丝苦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一直以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和我爸才对,我怕脏了你们的耳朵,才不想告诉你们的。”

却没想到,会被她撞破。

此刻,唐若诗连抽自己巴掌的心都有了。

她愧疚的皱着眉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你别这样说……”

阴暗的天气忽然传来一声雷鸣,陆书言低低的冷笑一声,复杂的目光落在了女孩脸上,“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不恨他吗?”

“我……”

唐若诗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恨吗?

她记得,小时候陆黎川那个疯子绑架了唐靳墨,甚至还要杀了她全家。

是霍焱用身体给大哥挡了一枪,唐靳墨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但是霍焱,却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当时那个场景,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那一滩殷红刺目的血,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唐若诗紧紧地抿着唇角,脸色苍白无比,冰凉的手,略微有些克制不住的轻颤。

她逃避的地下了脑袋,不敢对视陆书言的眼睛。

她对陆黎川的恐惧和抗拒是深入骨髓的。

两人相对而立,良久的沉默。

晚风一吹,唐若诗冷的身子有些发颤,她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不敢吭一声。

她错了。

她不敢再说错话,怕再让陆书言伤心。

看着女孩低头沉默的样子,陆书言的心也像是被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泛着刺痛。

他的眼里掠过一抹疼惜,旋即将她拥在怀里,在女孩的的眉眼间轻轻吻了吻,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既然回国了,就和你爸妈好好呆几天,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康城也实在没什么好玩的,我会尽快结束,之后再带你一起回美国。”

这几天,他还要留在这里……看看他。

唐若诗疑惑地抬起眼,看向男人近在咫尺的俊容,“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闻言,男人的眼底的光亮黯淡极了,他苦笑了一下,“宝贝儿,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刹那间,唐若诗陡然陡然抬起头,抿起唇角,小脸上晕染上两朵红晕。

嗷——他叫她什么?

宝贝!!!

唐若诗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眉眼弯弯的同他对视着。

有风吹过,可是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陆书言挽着女孩纤瘦的腰身,两张近在咫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彼此呼吸交织缠绕,气氛暧昧。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唇角上,动情的吻了上去……

陆书言在机场周边定了一个酒店,旋即朝唐若诗低声开口,“太晚了,你先在这住一晚,明早回西城的机票我已经给你订好了,到家给我打电话。”

唐若诗连忙点头,“知道了,那你呢?今天不和我一起在这吗?”

这么晚了,他难道还要走吗?

果然,陆书言微微颔首,浓墨般的嗓音藏着太多唐若诗听不懂的复杂,“我还有事。”

唐若诗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离开后酒店后,陆书言开车去了郊区,一处墓园。

夜色比墨还要漆黑,墓园空无一人,安静的令人心惊。

时针跳过十二,新的一天来临了,多年前的今天,陆黎川于监狱中自尽。

陆书言没有下车,坐在车里整整一夜。

直到雾意朦胧,天空泛起一层白肚皮,他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淡淡的目视前方。

许久之后,陆书言下了车。

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背影挺拔萧瑟,颀长如玉。

他手中拿着一个篮子,迈起长腿顺着小路一直走。

片刻后,他在一处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上贴着一个小小的黑白遗照。

照片上的人跟陆书言的眉眼有一点相似,男人嘴角噙着很淡的笑容,那双看似温润的表下实则藏匿着无尽的狰狂。

陆黎川之墓。

陆书言帮他立碑的时候,前面没有冠任何的称谓——慈父,这两个字是在讽刺,想来陆黎川也会觉得与他本人格格不入。

索性就只在石碑上刻了他的名字,就像他潦草又可悲的一生,孤零零地来,又冷清清地走。

地上杂草丛生,躺在墓碑前的花束早已干枯。

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陆书言凝视墓碑上的照片许久,提着篮子的手无声的攥紧。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有如巨大的旋涡暗流涌动。

许久之后,陆书言低低叹了一口气,将花束从篮子里拿了出来,旋即将装着东西的篮子放下,整个人一并坐在了地上。

陆书言低着头,望着墓碑边上的杂草,直接伸手拔除。

不一会儿,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就渗满了泥土,但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

清理了很久才收拾好,但陆书言却又看到墓碑上脏乱的灰尘。

他缓缓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无声的将碑上的泥尘一并擦干净,将周边整理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整理好一切后,陆书言微微曲起腿,将胳膊随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干净的墓碑,微微启唇,“陆黎川。”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和往日的低沉磁性的嗓音相比,此刻真是难听极了。

陆书言薄唇微微弯了弯,眼底的讽刺与落寞倾泻而出,“陆黎川……你真是可怜啊,死了这么多年,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愿意来看你。”

“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可曾后悔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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