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蓁的脸瞬间黑了，嘴动了又动，最终留下一句，“你脑子有病？”，就转身气冲冲地往卫生间走去。
霍焱这才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多大的歧义，立刻傻了，三步并两步拉住唐蓁，“蓁蓁！我错了！我大脑缺弦说错话了，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霍焱苦苦哀求，就差给唐蓁跪下了，唐蓁这才拨开他的手，包庇靠着墙，言简意赅吩咐道，“解释。”
霍焱腿一软，连忙交代，“是这样的，我这几天一直在查他的履历，发现他好几年前，也就是刚刚得知自己是霍程远私生子之后不久，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院。我特地跑过去调查，才知道他是为了准备一场手术。换肾，他换给别人。帮他办理住院的人是霍程远。”
唐蓁表情未变，“所以？”
“所以……呃，我暂时还没有查出来要他捐肾的人是谁，甚至也不清楚陆黎川最后到底有没有做那个手术……对不起，蓁蓁，是我说错话了。”
唐蓁翻了个白眼，用巨大的关门声回应了霍焱。
霍焱有些心虚地捋了捋头发，然后低眉顺眼地将桌子上那几个餐盒收起来扔在了垃圾桶里。
霍焱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到极点，明明知道唐蓁对陆黎川恨之入骨，还问出来这么有歧义的问题……问她有没有看过陆黎川的身体，不就是相当于变相问她到底有没有跟陆黎川发生过什么吗？那不就是在告诉唐蓁，他根本就不相信她吗？！
霍焱生无可恋，很怕自己这两天刚刚获得一点唐蓁的好脸色，就要被对方收走了。
可其实卫生间里的唐蓁并没有霍焱脑补得那么生气。
一方面，她有些惊奇陆黎川跟霍程远之间还发生过这些陈年往事，但不知怎么，她也跟霍焱一样，本能地觉得当年的手术很可能有蹊跷。
毕竟像陆黎川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怎么可能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贡献自己的一颗肾脏呢？
等一下……非亲非故？那如果真的是亲故，陆黎川会在意吗？
而另一方面，唐蓁是着实觉得刚刚窘迫到就差抓耳挠腮的霍焱有些好笑。她几乎从未见过他这样子，就好像是自认为闯了大祸的孩子，绞尽脑汁想着找补的办法，还真是有点，咳，可爱。
洗漱完出来，霍焱正在给唐蓁铺床，他怕医院的床太硬唐蓁睡得不舒服，特地买了新的一床蚕丝和天鹅绒。
唐蓁有点无语，“你这架势是想让我长住？”
霍焱抬起头，有点惊喜道，“难不成医生准你出院了？”
唐蓁点点头，“嗯，再过三四天吧，指标回升了就可以出院。反正都是等着命运的裁决，在这也没什么用。”
听唐蓁这么说，霍焱又有些低落，寻找心脏源的重担还压在肩膀上，谁也轻松不起来，霍焱这些天甚至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还得在外人面前强撑笑脸。
他有些勉强地笑了下，“那是好事啊，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出院以后，就别去公司了，新佩那么多员工难道是养着吃白饭的吗，出个新游戏，测个新更新都要你去看着，简直离谱，他们要是再这样，我完全可以去告他们压榨劳动力！”
唐蓁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开始不讲理了。明明是我自己放心不下主动去的，难不成你还要告病人本人？”
霍焱噎了一下，“不敢……”
“好了。”唐蓁柔声道，“早点休息吧，明天你回家陪孩子吧，我这里真的没事。”
霍焱立刻瞪大眼睛，“不行！我说过对你寸步不离的，那几个小崽在小朗家好得很，都快要乐不思蜀了……”
霍焱还在想着要说些什么理由才够分量能不让唐蓁把他赶走，怎料唐蓁直接打断他道，“你在这里休息不好，看你黑眼圈多严重。”
“你……蓁蓁，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霍焱整个人都愣住了。
唐蓁点点头，“对。我是在关心你，我不想因为我，再把你身体熬垮了。”
说出这句话，唐蓁蓦然觉得心中轻松了很多。
从她发病住院到今天，霍焱尽可能每时每刻都陪着她，逗她开心，宽慰她，但是唐蓁看得真真切切，在霍焱云淡风轻的表面下，掩藏得是如浪潮般汹涌的焦虑和恐惧。
她感到心酸。
如果说她真的死期将近，也希望霍焱能活得好好的，抛开过往的那些恩怨不提，至少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他们除了妈妈以外最可以仰仗的角色。
至于霍焱本人……时至今日唐蓁终于可以终于愿意承认，她也的的确确是关心的。
可没想到，霍焱听到唐蓁的回答之后会那么激动，他本就熬红了的眼圈瞬间拉满了血丝，长长的睫毛又开始湿润起来。
他嘴唇颤抖，磕磕绊绊地朝唐蓁走近，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可以抱你吗？”
问是问了，然而没等听到回答，他就长臂一展，将面前的女人重重圈在了自己的臂膀之中。
唐蓁觉得暖烘烘的，他的怀抱也很有力，令她产生了一种此时此刻可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再管的错觉。
寂静的室内，两颗心脏隔着两层紧贴的胸膛，感受着彼此的跳动，最后归于同一频率。
唐蓁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覆在霍焱的背后上，轻轻略带安抚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