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难怪保罗勃然大怒,这边好比是一个小职员供职两家公司,一家公司他毫无贡献,可董事长不但容忍他胡闹,甚至还有意栽培他做总经理,另外一家公司他汗马功劳,可董事长却准备卸磨杀驴,两下一对比,是人都得寒心。
老太太忒不是东西了,保罗便是这么想的,官家虽然厚道,可总经理有时候还得看董事长脸色,最好是董事长挂掉,总经理上位,可惜,绝佳的机会被他浪费了。
这老妖婆如果死了可真是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真主保佑了,自己怎么就……一想到这个他便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有些女人当真是不能救,譬如这章献皇太后。
不过,他保罗爷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老太太说不让做官就不让做官了么?那就不是陈保罗了,他把《汴州陈少保出使大辽国》的段子写好让小黄鱼给自己相熟的几个说书人送去后,心里面业已有了对策。
香榻上阿蛮很仔细吹着碗中的药汁,确定不烫了这才劝说秋月,“赶紧喝了它,不然你老是这副病怏怏的模样……”
“我不喝。”床上躺着的秋月还在耍脾气,她跟阿蛮主仆情深,有时候还真是不大顾忌,话说保罗回来的辰光她恰好生病高烧不退,结果连着两三天保罗也没来瞧她,免不得让她有些怨气,那人以前总是哄自个儿,说什么把小白猪养肥了再吃,结果倒好,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胸围也
长了不少,可他偏偏不来瞧自己,就算自己是个下人。可自己都病了!也不能瞧都不瞧一下啊!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暗暗垂泪,自己真是命苦,怎么跟小姐喜欢上这人,口花花的淫贼,就只会哄人玩儿,你哄便哄了,偶尔也来一趟啊。他倒好,出使大辽一去快半年,回来后瞧也不瞧一眼,话说那些下人大脚婆子都在私底下议论了,怎么少奶奶的贴身丫鬟还是处子之身,别是身子有什么暗疾,少爷不喜欢罢。
阿蛮跟她那么多年姐妹,看她这副模样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低笑着放下碗后使劲戳了她一指头。“秋月,你啊你,都惯坏了,别人是一到春天思春,怎么,你倒是跟名字一般,到秋天就思春啊!”
“小姐,你不知道那些下人说话多难听。”秋月擦着眼角泪水,“他就会哄人……”
阿蛮也有些苦笑,这四海的规模越来越大,小黄鱼这个大管家心思活络,已经做好了两位公主下嫁地准备。下人奴仆愈发多了,免不得便有那些大宅门里面地故事,下人婆子们议论议论主子的私生活,这种事情放哪儿都是司空见惯的很。
“秋月,咱们现下可不是在鸾凤楼。”阿蛮劝说着她,其实心里面也有些怀念以前“画皮馆前花魁骂街”的时间,“他这两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再说了,他大小是个官儿不是,哪儿能整天陪着咱们。”
“哼!他以前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脾气,对了小姐,你不是说那个什么皇太后罢免了他的官么。”
昔日的花魁一笑,脸上尽是对自家相公的得意,“你看他像是那种老实地人么?”
听自家小姐这么一说,秋月免不得撇嘴,可不是么,那位爷是个不安份地主儿,你一不小心看着他他就能把天戳个大窟窿,自家小姐是如何被那人追上手的她可是亲身经历的,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浸在回忆中。
沉默了一会儿,秋月突然问道:“小姐,你有没有后悔过,就像那个什么诗上说的,悔……悔叫夫婿觅封侯。”
阿蛮噗哧一笑,使劲儿戳了她一指,“你也学会掉文了。”接着满脸儿柔情蜜意低声说:“为了他,我千肯万肯……”
“酸,酸死了,小姐,我还是喝药罢,苦虽然苦些,可比这酸溜溜的强多了。”
“好你个死妮子,笑起我来了。”
那不安份的主儿正在和义妹一起叮叮当当,他的巧手被萧观音奴贬得一钱不值,只好老老实实打下手,此刻正一脸乌漆抹黑拉风箱,铁牛倒是体恤小师叔说这等活儿俺来就好,可他倒嫌铁牛笨非不肯,惹得白玉堂风言风语说,人家想和义妹独处,你许铁牛凑什么热闹啊,弄得萧观音奴满脸通红。
“少爷,有一位自称故人地来访……”小黄鱼看见自家少爷满脸烟灰在那儿拉风箱就想笑,保罗抬头,拿手抹了一下脑门,脸上是愈发黑一块白一块了,“谁啊?不见不见,没见少爷我忙着呢?”
他说不见,可人家客人已经闯进来了,一脸儿冷漠,眉间一颗美人痣让保罗瞧着一愣,心说你来做什么?
水修眉看他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地就想笑,接着看他精赤着上身又脸红起来,萧观音奴对她的到来视而不见,全心全意敲打着铁毡上通红的铁甲。
“不知道水女侠到来,有失远迎。”保罗当真不知道对方来意,自己跟她似乎不熟啊,她哪次看见自己不是横鼻子竖眼睛的,怎么突然跑来了。
“我是来替庞大哥道歉的。”美人痣其实是个受荼毒地老实姑娘,心地倒是不坏的,对庞昱回转大宋霸占了保罗的功劳很是不好意思,那朝廷邸报上说的也太夸张了,她这个事中人都有些脸红,大辽的功劳给美化得一塌糊涂,可她知道,庞昱在大辽的确什么都没做,作为天下知名的南海神尼地弟子,她当真瞧不过这等政治手段,虽然自己很是讨厌那陈保罗。
干笑了两声,保罗心说这美人痣转性了?嘴巴上却客套,“这是什么话,他是正使嘛,应该的应该的。”心里面却鄙夷,Shit,要不是大爷我回来,又弄一段书大肆宣扬,庞昱那小柴根还不知道怎么嚣张呢。现在来说这个,岂不是多此一举么,爷不希罕。
这人其实倒也没那么讨厌,水修眉低下了头,她惊讶于保罗抛弃在大辽的荣华富贵回转东京,虽然依旧瞧不起对方的花心,可心里面对他肯为长公主如此还是很有些感触。
女人呐,你的名字叫浪漫,眼下东京城谁不知道“金翅鸟威震上京”的故事,肯为了心爱的女人抛下荣华富贵,也不知道多少闺中少女羡慕长公主赵槿,这样有情有义的郎君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你说人家贪图富贵,大辽国给的富贵不够么?封王啊,回大宋朝能封王么?大宋朝开国,除了后周小皇帝柴宗训当了郑王就没异姓王爷。
看美人痣不说话,保罗干咳了两声,“这个……水女侠,你看,我现在这模样有些不雅。”
水修眉脸红了一下,她低垂着眼眉,可正好瞧见保罗六块腹肌,赶紧移开了视线,心里面有些慌乱,“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保罗看着她心里面纳闷,这美人痣不会就为了来说一声道歉罢?
刚想到这儿,水修眉身子一顿,低声说:“过些日子我便会跟庞大哥成亲了。”
你愿意跟庞小柴根成亲管我屁事啊,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当下干笑两声说了一句恭喜,正在这时候,耳朵里面听见一句细若蚊蝇的声音,“神说,你应该抢夺仇人的财产,睡仇人的女人,小蓬莱紫氤梦泽心法分九重,不到第三重是不能同房的,庞昱这个小蓬莱记名弟子的功力最多第二重……”
这声音响起,保罗差一点儿跳了起来,看水修眉毫无动静,顿时明白这是有人用传音入密说话?这是谁?忒邪恶了,他蹭一下跳到门口四下观看,哪儿来一个人影?
水修眉看他精赤着上身跳到自己身边东张西望,顿时脸红不已,结结巴巴说了一句告辞后匆匆离去,保罗心里面惊讶不已,能用传音入密说话还不被自己和水修眉发现踪迹,这身手怎么也得天下十四杰水平罢?我什么时候有这样厉害的熟人了?
看着水修眉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前,他揉着下巴,怪不得庞昱这厮做事这么变态,感情还是处男啊,什么狗屁小蓬莱,还天下第一禁地呢,练功居然不能同房,要是一辈子也练不到第三重岂不是当一辈子和尚?
神说,睡仇人的女人,能说出这么肆无忌惮嚣张的话来的,别是摩尼教罢,那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魔教,这人到底是谁?孙七斤?不可能,她应该没那么厉害的功力,那又会是谁呢?
这时候萧观音奴把通红的铁甲往水中一浸,兹一声响,烟雾缭绕。
“大哥,成了,阿奴敢保证,这是我见过的最坚固的铁甲。”观音奴脸蛋上尽是汗水和喜色。
第二天一早,保罗爷一身四海袍进了大内,此刻正是早朝,可他却是个没规矩的,也不等太监传话,便在大殿外面大喊:“广陵县开国侯陈保罗求见皇上。”
庞太师正在那儿歌功颂德,“陛下仁德,此次禁中之乱只诛首恶却不株连,当真是古今未有……”
赵祯听见保罗的声音一喜,对旁边太监说:“快宣陈保罗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