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永昌的这番话语顿时让方旭陷入了沉默。
发挥不出应有作用的附属文明，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不如灭了呢！
“嘶……”
“这确实是个问题。”
方旭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问道：“我刚看了一下社会学分院提供的数据。”
“即便是信用点兑换机制对尤金文明也起不到很好的激励作用。”
“在前往开普勒452恒星系的途中，信用点兑换机制曾经试运行了一段时间。”
“对塔洛丹文明效果拔群的方案，对尤金文明没有任何吸引力。”
“这群油盐不进的蜥蜴人甚至没有兑换一项科技！”
“不仅如此，它们也没有申请信用点无息贷款服务。”吕永昌点了点头，再次接话道，“具体的原因，社会学分院也给出了答案。”
“一方面，是生物习性导致的文明行事风格问题。”
“从尤金文明的历史来看，即便身处母星，在尚未成为星际文明之前，它们也以掠夺为生。”
“这属于文明历史遗留问题。”
“这种以掠夺为发展手段的文明，科技体系不仅杂乱，而且有相当严重的缺失遗漏问题。”
“另一方面，是文明制度的问题。”
“森严的等级制度，让90%以上的尤金人没有自己的话语权。”
“这点从信用点兑换机制上就能看出来，在尤金皇帝发话之后，尤金科学家再也没有提出过兑换科技的请求。”
“这两个问题日复一复地不断累积，事到如今，没有外界力量的帮助，它们根本不可能凭借自身的力量来纠正文明发展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方旭惊疑不定地看着吕永昌，“你准备帮它们重新建立完整的文明科技体系？”
听到这话，吕永昌猛地一愣神，随即用无比诡异的目光看着方旭：“怎么可能？！”
“你当我是做慈善的不成？”
“那就好……”方旭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人类文明自身的教育工作已经占据不少算力资源了，要是再加上一个尤金文明……”
“科学院的科研工作都得受到一定的影响！”
吕永昌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基础的标准化教育还是需要的，这浪费不了多少算力资源。”
“你可以把它们当做比壹更灵活一些的人工智能。”
“完成基础化教育后，零的算力还能得到进一步的解放。”
“当然，这些都得建立在尤金文明改变现状的前提下。”
“……你准备怎么做？”方旭神色迅速凝重起来。
他下意识扭头张望了一番四周。
办公室中只有他和吕永昌两人。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惯例，这个事情大概率又会落到他的头上？
“这就得说回尤金文明的制度上了。”
吕永昌嘴角带着几分笑意：“虽然这种封建制度对文明的发展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但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很不错的。”
“只要解决了尤金皇帝的问题，社会学分院那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尤金文明改造成泛人类联邦的螺丝钉。”
在他说话的时候，一幅全息影像自动展开。
其中呈现着一条绿色的低优先级提示信息。
“所以……我要做什么？”方旭面色一苦，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道。
“嗯？”
吕永昌点击全息影像的动作猛地一顿，惊诧地抬起头看向办公桌前的方旭：“啥？”
“……？？？”方旭神色迷茫，“你和我说这事儿，难道不是为了给我派新的任务吗？”
吕永昌：“……”
忽然间。
他看向方旭的诧异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愧疚之色。
孩子都被压榨傻了。
“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靠谱的解决方案而已。”
说着，吕永昌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方旭逐渐“红温”的那一刻，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全息影像中的提示信息。
毛正志那边又发来了最近的研究成果。
自从HIP22580恒星系改造完毕，【努斯文明】在HIP22580f上正常生活、意网逐渐成熟后，生物实验室就不断推出着一个又一个喜人的进展。
根据毛正志院士的报告，生物实验室对意网的研究又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生物电信号与量子意识之间的转换模型也完善了不少。
“嗯？”
看着全息投影中的信息，吕永昌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个不错的灵感。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借助量子态大脑，追寻着那一闪而逝的珍贵灵感。
“如果……”
“我们可以直接修改和控制尤金文明的思维……”
吕永昌低声喃喃道：“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案。”
方旭双眼瞪大了一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的背后也随之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身为人联科学院的二把手，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项技术背后的意义。
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科技！
“永昌……”
方旭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话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颤抖：“这种技术……真的可能做到吗？”
面对方旭的询问，吕永昌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默默地注视着全息影像中的数据。
良久。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用一种十分含糊的语气说道：“谁知道呢？”
“理论上来说……”
“借助生物电流，在智慧生物的意识深处植入一个虚假的记忆，这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就像【努斯文明】的记忆传承一样。”
“我认为，这个难度甚至比记忆传承要低上不少。”
“毕竟，我们只需要植入一段极其简短的记忆就足够了。”
说到这边，吕永昌扭头看向一旁的舷窗，目光迷离地说道：“他们，可能也是这么做的。”
方旭背后又升起了一阵莫名的寒意：“他们？”
“他们是谁？！”
吕永昌扭过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方旭的双眼。
“清扫者。”
听到这三个音节的时候，方旭下意识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还记得博萨文明吗？”
“它们对清扫者文明有一种狂热的信仰。”
“我不认为一个正常的五级文明会如此愚昧。”
吕永昌自顾自地说道：“目前看来，清扫者极大可能掌握了这项技术。”
“也正是如此，它们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展附属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