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程阿龙也没打算继续和贺知秋谈些云里雾里的东西，也是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但似乎先前一直是一副沉稳模样的贺知秋，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倒显现出了几分讶异。
在先前的谈话中，两人都并未谈及互相的身份，但贺知秋也十分清楚自己此番过来的缘由。
目的很多，但探明程阿龙真实的身份，绝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在昨夜，程阿龙从富春楼离开后的这段时间里，她尝试过很多的方法。
包括，但不限于与程阿龙住宅内的一众华工取得联系，试图从他们的口中找到程阿龙身份的真相。
但一切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撬开华工们的嘴倒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得到的结果却着实不令她感到满意。
的确，从华工们口中所得知的，程阿龙在船上的经历确实传奇。
凭借一己之力，从持有枪械的夺船海盗手中，救下整船人的性命。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知秋自己，也没有半点把握能够办到。
但关于程阿龙的身份，按照华工们的说法，他却只是一个在市井街头混迹的小流氓罢了。
但这样的身份，知秋是完全不信的。
换做是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一个前十几年都只是混迹在街头的小混混，能够改写一船人的命运！
总不能人人都来龙场悟道吧！
但做出这样回答的，却不仅仅是一位华工，就连跟在程阿龙身边多年的阿虎，都直言程阿龙的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老大。
这其实也是事情的真相，但真相往往比起谎言更难令人相信。
知秋也是如此，面对自己轻易得来的真相，她丝毫没有相信分毫。
她觉得，一定是程阿龙用了某种方法，让所有人都一起来欺骗自己。
她猜想这些船工，其实都是程阿龙特意调教出来的手下，装出一副苦哈哈的模样，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程阿龙的真实身份，或许是某个大家族或是清府高管的子弟，赴美定有重要事情要做。
否则，他又怎么能够招揽到李飞这样的人呢？
原先这样的猜想，还停留在空想阶段。
但当她走进程阿龙的这处住所的时候，却令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猜想的可能性。
若不是自己的手下，怎么会容许这些普通苦力，与自己同处一室，还花大价钱请他们吃饭呢？
席间的那些洋人，更是令她感到奇妙。
虽然她来到美利坚也有多年，但与洋人之间的交流却是寥寥无几。
绝大多数时候，她的视野都仅仅局限在都板街这一方小天地当中。
每天打交道的，都是跨洋越海来到此地的华人。
虽说经历颇丰，世面见得也多，但在整一条都板街上，能如程阿龙这般收留如此多洋人做手下的，除了他以外，绝对没有第二个。
她已经笃定，自己猜想的正确性。
开始用现实情况来反推自己猜想的可行性。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自己已经走入了一条死路，与程阿龙的交流越是深入，她就在这条死路上走得越是遥远，想要回头也就越是困难。
但她没有想到，程阿龙向自己提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直直的命中了自己的身份。
虽说是没有想到会被命中，但知秋也没显得有多么诧异，笑着摇头说道。
“他是我们酒楼的老主顾，但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受过他不小的帮助，算是朋友关系吧。”
知秋的回答，程阿龙是不信的，若只是朋友之间的关系，她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来与自己见面。
“朋友么？郑振英那老小子能有知秋这样的美人做朋友，倒也的确是很幸运了。”
程阿龙自然不可能直接点出自己没相信她的话，只是出言调侃道。
“我这点姿色，在阿龙先生的眼里，只怕是算不得什么吧。”
贺知秋笑着摆了摆手，欣然接受了程阿龙的恭维。
“怎么会不算呢？向知秋小姐这样的女子，走到哪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我始终是个男人，没有办法豁免的。”
程阿龙笑着说道，没有给出任何的信息。
似乎是知秋也觉得，程阿龙并没有与自己多谈些什么的兴趣，便准备起身告别。
“阿龙先生，今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怕是有些心力交瘁了，我也就不继续叨扰了，若是有空，阿龙先生可以择日来富春楼，我们可以再好好谈谈。”
“好吧，那希望知秋小姐不要嫌我这个人无趣，今夜能做个好梦。”
程阿龙笑着说道。
“当然不会，阿龙先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了，小女子先行告退，祝你好梦。”
知秋笑着点了点头后，提着自己的小包朝着楼下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程阿龙轻轻挑了挑眉。
她今天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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