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伤势尽复

宸虚派,鸟笼内。

李澈按部就班修炼。

虽然被禁闭一隅,但各种修道资源却是充足,大量的丹药与灵石,以及一部分的炼器材料,每隔一月,都会有寰霄星宫的童子亲自送来。

这些东西里面,一部分是他身为宸虚派弟子应得的供奉,一部分是嘉峻李氏送来的东西,由于鸟笼进出不便,全部由寰霄星宫内的童子经受处理。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宸虚派还是嘉峻李氏,老师颜开霁与族长李琉,都把此前他出离门派期间的资源也给尽数送来了,且还是按照他如今金丹后期修为的份额给予的。

这快四年间存留的各色资源,统筹累计到一起,数目那是当真不小。

李澈做好分门别类,先把灵石与丹药拿来直接用了,又把一些炼器用的材料给收集到了一起,打算等修炼闲暇之余再次开始炼器,给印玺积蓄“灵能”。

就在这样静心修炼了数月后,某一日,李巾纭亲自来访。

却是他请动了自家老师,手书一封送到了白羽观,要亲自来见李澈一回。

照理说鸟笼不是寻常关押犯人的牢狱,等闲不可来访探监。然则,贪狼星真人亲自动笔,谢子濯也不好随意推拒。

但他背后站着掌教真人,因而倒也不须太过惧怕与巴结。谢子濯同意了此事,只是特别叮嘱,待不得久,半个时辰就是上限。

李巾纭说起此事时候,还是一脸不悦,他同绝大部分宸虚派第一一样,对于白羽观的印象并不大好。

不过对于李澈而言,确是意外的惊喜。

李巾纭原本打算,是先回转族内,与李澈讨来疗伤补药,以及自己突破元婴境界所用的丹药后,再回到宸虚派,在自家老师的府内闭关修炼的。

原本他也问过李澈,是否要将他那一份突破元婴用的丹药取来,但被打算出关后亲自上门嘉峻李氏的李澈给婉拒了。

却没想到,李巾纭还是带回了好大一批宝材。

李澈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博甄岛主李文琛李前辈,却没想到李巾纭摇头否认,说是族长李琉的意思,让自己把他破关用的材料一齐带了过来。

李澈只是愣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这等于是李琉在告诉他,“没事便不要回嘉峻李氏了。”

想是对方清楚,自己回来后,颜真人定会与他从头到尾好好分说清楚,届时他李氏弟子的身份肯定瞒不住。

既然如此,那坦白后,保持明面上的装模作样即可,至于私底下那些来往……就没必要了。

李澈对此苦笑,倒不是说对于嘉峻李氏真有了什么归属感,眼下被拒之门外,心里有了些微情绪。

只是觉得,这李琉做事果然果决,难怪能成为南三洲最大氏族的掌舵人,略有感慨。

不过对他李澈而言,这件事情并没有坏处,嘉峻李氏的供奉源源不断,各种用度一点也不少,他甚至不须应对李氏族内的大小事务,只消照单全收便可。

完全和一些李氏嫡系的待遇丝毫没有差别,甚至还是最高一档级别的待遇。

李巾纭待得时间不久,半个时辰便就告退,去找自家老师单英华,正式开始闭关修炼,不破元婴不出关。

李澈将东西全部收拾好,便也继续顾自修炼。

……

这般五年飘忽忽就过去,除了寰霄星宫的童子每月定期来访,李澈这里再无他人搅扰,充足的丹药与灵石,令他彻底沉下心来修炼。

早前突破金丹后期,虽是因缘际会,但确有取巧之嫌,之后又是连番数场大战,耗用无度,他的根基难免有些动摇,不够稳固。

此时五年下来,修为虽然不见涨,但在丹药的堆砌下,根基逐渐牢固,且还有颜真人交给他治疗气血虚亏的丹药,两相加持下,他总算是彻底恢复了过来。

不仅感觉体内真元法力调动无比灵敏,只消心念一动,法力便翻然涌至,随叫随到,且因为掐算过度导致的伤损根本也已调养过来,再没有那种虚亏的感觉。

身体彻底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李澈这才开始真正的修炼。

……

如此匆匆又是数年,这一日,始终不曾有动静丹田内终于有了声响。

咔嚓……

正在消化药力李澈心中一振,徐徐运气收功。

他沉神内视,目光聚焦至丹田,只见到先前被浓稠墨光包裹,宛似一枚鸡子卵壳的印玺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密均匀的裂痕。

絮状的黑色流体却并非淌出,而是星星点点一样喷薄而出,璀璨眩目,好像有人在里面朝外吹气一般,萦满整个丹田,好似一片星海。

李澈心头微动,有意想要用法力将“鸡子”撑开,但随即忍住了这股冲动。

他知道自然世界有些鸟兽爬虫的卵壳只可由内力蕴生的生物自行破壳,一旦有外力借助,很可能出来后也会活不下去。

有些是生命力脆弱,经有外力助扰,反会使其伤损性命,有些则是破壳这一步本身就是出世后的“第一课”,出手相帮无异于害了他。

这玄龟印玺吸附墨光结成的球体,形状、外貌与鸡子太过相似,李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弄出些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还仰仗着这件宝贝来助力自己修炼。

好在这一过程没等多久,黑色的墨光徐徐喷吐,卵壳也逐渐变得清晰透亮,依稀能看清楚那枚玄龟印玺的轮廓。

李澈丹田内已经被墨光充溢,但很意外,却没有一点黑沉沉的阴森,反而十分明朗,就像十五的夜里,万物笼罩在皎洁银光下那般清亮。

咔嚓……

又一声皲裂作响,卵壳整个裂开,一道流光从中冲出,在的那天内酣畅飞游,发出一阵阵欢快的轻鸣。

李澈精神一振,随还觑不清楚具体,但这股明显比之前要活耀的感觉却让他知道,这件宝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散发着光耀的玄龟印玺在“空中”畅游了个爽快,最后停驻在了丹田中心,金丹上空,释放出一股莫大的吸力。

漫天的墨光被搅动,好似星河浮动,尽数往印玺体内奔涌,速度之快,转瞬就将丹田内的墨光尽数清空。

印玺表面光华一闪,终于显示出来了原貌。

但……

李澈面露豫色,却是从外表看去,这枚印玺并没有丝毫变化。

浮沉游荡间,这不知来路的宝贝颜色如墨,方圆寸许,上纽卧玄龟,正面则刻有些他所不识的篆文,望去如视沉渊崇岳,拙朴大气。

一如当年在山洞内,被一堆枯叶腐根埋藏着的模样。

硬要说不同……李澈觉得,这件宝贝好似更加灵光明润了?

“只要不影响我修炼便好!”

李澈盘膝坐定,徐徐运起《升玄太阴霄辰宝书》,将一缕天地灵浊引调入体。

几乎是同一时间,没有分毫偏差,灵浊一经入体,印玺应“声”而动,散布出了一丝墨光。

这熟悉的感觉让李澈心头登时一松,却是它此前有些担心这宝贝有什么变化,无法再与他相助修炼。

灵浊炼化,灵机入体,随着行气走脉的线路彻底并入丹田,壮大了一丝法力,浊气伴着呼吐,从全身毛孔穴窍排出体外。

感受到修为上的变化,虽然细微,但却实实在在,李澈面上难掩喜色。

原本他还在担心,丹药与灵石总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倘若能够藉以印玺修炼,虽然也需要法宝来提供“灵能”,但多少算是未雨绸缪。

眼下印玺破壳再现,无疑是一大喜讯。

李澈借闲泡了盏茶,稍作休整,便回了榻上蒲团,继续静心修炼。

……

与此同时,一些隐秘之地,阴谋悄然涌动。

南露洲北部,凹凿冻原。

水面上,一只背鳍半露,在环灵海与凹凿冻原交界的海域疾驰,靠近海岸,哗啦一声!突地跃出来一个身影。

他啪嗒啪嗒走了两步,身后留下一滩一滩的水渍,脚下却有些摇晃踉跄,好似喝了也不知多少酒一般,眼里天地颠倒。

他猛甩了甩头,随后正视前方,却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精怪。

头不是头,只有一个硕大的鱼类脑袋,没有脖子,却有四肢,指掌间生满了肉蹼,躯干偏又类人,胸肌与背肌厚实强壮,浑身披满了青中带蓝,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光芒的鳞片。

他巨大扁平的瞳仁内毫无情感,只是散发着一股冷冽,不住打量着四下,手上还提着一口皮鼓,滴水不止。

若有凡人在此,一见到这说是人鱼还是鱼人都不知道的精怪,只怕心底要发寒,跑不动腿,胆小些的,昏厥过去也是可能。

这头精怪四下扫了一圈,抽出皮鼓边架挂的鼓槌,怪叫一声,把臂高抬——猛猛砸落!

狂风骤雨一般,皮鼓被擂响,一从未听过的调子被奏响。虽不知这是作何,但抑扬顿挫之感,一下子就让人紧张了起来。

这是一首战歌。

伴着起伏的鼓声,鱼人身后的海面上出现了动静。

一只只鱼鳍浮出海面,更多的鱼人走上了陆地,兼还有许多提着各式兵器的虾兵蟹将,无数不知品类的水怪……

“人群”蓦然分开,一个身影从中走出。

他身量七尺多高,身形瘦削,外观粗看与常人无异,但一对尖细的耳朵、占据了大半眼眶的黑瞳以及脖间的鳃裂,都昭示着他其实并非人类。

这鱼人上身赤膊,简单在腰间搭了一件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裙袍,出水即干。阳光照射下,皮肤晶莹,细看还能够隐约发现一层细密的鳞片。

他走动几步,四下张望了一圈,目光所至,无一人敢与他大方直视。

“沿着海岸线往内陆分散开去!按计划行动!切记!第一波行动务求隐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让人族修士措手不及!可把我话听懂了?”

说话的时候,张嘴依稀可见他花白的牙齿呈现锯齿状,咬文吐字,宛如两把锯刀交错叠放,整整齐齐。

“是!”

“遵命!”

“听老大的!”

一众海族精怪此起彼伏应声,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嗯。”为首的这头海族精怪复又扫视一圈,朝群妖中间几个明显区别于旁众的精怪微微颔首示意。

几头精怪俱是鱼人模样,脖间生腮,只是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浑身散发着极强的灵力波动,见状纷纷吆喝一声,领着自己手下,往内陆摸索前进。

……

同一时间,洲陆上某片雨林内,几个体态各异的身影围坐在一颗极大的芭蕉树下,桌前酒肉果蔬应有尽有,听着雨声淅沥话聊。

“我说几位哥哥,今次与海族的筹谋……你们说能否成事啊?”一个两眼带着乌圈的俊俏年轻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说话有气无力。

旁侧同样是个年轻人,眉眼精明,身量矮瘦,别有一股机敏劲。

他耸了耸肩膀,高举畅饮一杯,咂巴了下嘴,道:“那是妖王们要考虑的事情,我们做小的,听命行事就好。”

“成事了罢后有些分润最好,不成?反正海族和妖王已经给了我们不少好处,不亏,不亏!”

对侧是一个年迈的老者,本闭着眼,闻言眼皮微抬,道:“小老鼠说的没错,上面要我们做事,我们照做就好,反正好处少不了我们,你哪管能不能成?”

另一边则是个生有八条手臂的中年人,一齐放在桌上,好不瘆人。

他淡淡道:“我其实是不愿参与的,奈何此事由不得我选择,妖王们很明显是打算让我们打头阵,拿命去卖,某家孩儿们虽然有不少,但也都不是白来的。”

“哈哈!你这吴公怎么还悲天悯人起来了?遮莫年纪老了,人也多愁善感了?”八臂男子身边是一个敦实的男子,一张嘴却尤为尖细。

适才不说话,却是见到有群虫蚁游爬上了桌,往几个甜果循去,被他一气舔舐入肚了。

“感慨罢了……”唤作吴公的八臂男子想到自家孩儿此刻说不得就在某处与人厮杀,不禁叹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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