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研发任务压力下,罗南只用一个理由,就让允泊为他大开绿灯。
“我去找蓝镞教授,他曾受由大君指点,通晓了‘二十七意’中的‘朽断意’,我拜托他帮着梳理一下‘二十七意’的资料脉络,方便日后学习。”
为了照顾蒙莘尉官和察库士官长的情绪,这话是罗南私下说的。
不管怎样,罗南顺利出门。
他并没有说谎,这次确实是找蓝镞教授,确实是去梳理“二十七意”的脉络。
然而,他此时心态与早先已经大不一样。
他对“二十七意”的态度,已经从“回头关注一下”快速转变成“起码要先学出个样儿来”。
根本原因是:罗南想凭借“二十七意”,再次进入纯大君的视野。
是的,他需要和纯大君,这位当代昌义家主离得更近些,看能否从中发掘出更多的关于“未来”的线索。
梁庐,嗯,是指“未来”那个历经艰难磨难,多半已经身殒的前大君、大师范,将“测验时空”,定在了这样一个节点上,安排这样一个局,总该有一些特殊含义。
哪怕他并无意让局中人知道什么。
既然罗南有了这方面的意识,就不能等着梁庐往嘴里喂饭,必须更主动一些。
现在罗南确实抓到了一点儿线索,但还不够,他需要有更明确的认知。
真正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可不是有那句话么:
风起于青萍之末。含光星系从“天渊帝国”变成“自治领”,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关键人物的立场是否发生了改变,如何改变——要知道缘由,理清脉络,还是要往“纯大君”
这样关键人物身边去。
有机会的话,绝不能放过。罗南已经与蓝镞教授联系,知道那位刚好有一点儿空闲时间,但很快又要忙起来。便凭借着他在空天母舰“高强度采集数据”时的记忆,找一个合适路径,快速往
舰载医院那边去。
然而路上,和罗南有那么点儿“交情”的舰载人工智能“蜗牛”却是提醒他:
路线有变更。
原因是有几处几天前还畅通无阻的功能区,临时封闭了,但并没有受损维修等明显标识。
罗南大致能猜到是为什么:“靖冥机关”过来,果然就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罗南再次将主动权交给“蜗牛”,也因此稍微耽搁了一点儿时间。
但路上他也没闲着,将公申芒校官专门为他收集的有关“二十七意”的详细资料,大致看了一下,和他自己收集的相比,果然更加明确、权威一些。
权限高就是不一样。
虽然公申芒很贴心地整理了书目,还把几篇综述放在前面,已经初步有了条理,罗南还是准备自己……让自己的人工智能再出马,请“葵姨”帮助他做初步整理。他这段时间,有闲暇的时候学习《天渊万国战史》等武皇陛下推荐的资料,还有“消杀坐监”期间骗到手的大部头著作,也是用这种法子,整体把握,寻找比较好
的切入点。
葵姆也做了一段时间的“智能秘书”了,多轮调教,知根知底,更懂得罗南的需要。此外,罗南也想从这段时间获得的各种资料中,获得孽劫世以来,含光星系乃至中央星区更多的信息,看能不能找到这个时空节点上,能够与“后世”他已知晓的
“事实”挂钩的线索。
学术文章与现实的距离有点儿远,但可以提供非常独到的视角,从中抽取的线索更加真实可靠。
罗南的要求很复杂,就算是葵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处置好的。
他便暂时抛下这些,来到蓝镞教授的办公室。
蓝镞教授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但由于联系的时候说得不清楚,不免又问一番。
罗南就将纯大君关于“第一类第一目”建议当成理由,简单一说。
有“纯大君”的名头地位在那里镇着,确实很有效果。
蓝镞教授本不建议罗南在“二十七意”上额外费功夫,此时也不免重新思虑:“纯大君这么说,或许是有我们看不到的用途。”
但他终究是有独立学术思维的师范,说到这儿又皱起眉头:“没听说纯大君在礼祭古字领域有什么建树。”
此时罗南已明确了以“二十七意”为跳板的打算,自然能找到理由:“纯大君也没有让我在‘二十七意’上面埋头钻研,只是说‘第一类第一目’,也就是‘见我’那条。”
蓝镞就问:“你是怎么考虑的?”“托阍君的福,当初他做这一条,用了镇国神符的那个‘我’字,恰好我在这上面还有一些基础,就想着借此在上面用一些功夫。”说着,罗南又笑,“现在‘二十七意
’解读阐释百门千家,哪怕‘见我’条目从来没有变过,却也有大量不同的说法,还有所谓修行门径,我已经是看花了眼,所以才向您求助。”
蓝镞失笑:“向我求助?恐怕是向由大君求助吧。”
他看得很准:说到底罗南还是看上了蓝镞教授那手颇让人惊艳的“朽断意”,嗯,湛由大君传授的“朽断意”。
如今在“二星门”战役的战场上,肯定找不到留守后方的湛由大君,也只能找蓝镞了。罗南也不掩饰:“由大君在‘祖庭晨操’中,时常会联发‘鉴悟意’和‘朽断意’,清除国民可能遭遇的‘梦神孽’污染。此二者既然能结合使用,应该是同一条路子,我想
知道,这一条路子叫什么——能够让由大君使用,怎么都不会差。”“倒也是个办法。”蓝镞教授想了想,回应道,“确实,这条路子可能还真的比较适合你,算是和礼祭古字专业结合比较紧密的了……你应该也听说过,这是‘真文
字术’,祖庭曾经试图进行一定限度的推广,就在你们历史专业,后来又无声无息了。”
“真文字术,嗯,我见过这方面的资料。”
事实上罗南现在就在查。公申芒给出的资料集,确实质量极高,与“二十七意”领域相关的重要资料都有,葵姨紧急给他总结了一个大纲出来,让罗南对“真文字术”的概念有个大概的了解
所谓“真文字术”,算是一种加速礼祭古字体系“变现”,将其推向实战应用的技法。以“礼祭古字”为工具观照时光长河,窥见那些大能的一鳞半爪,以自身形神框架为载体,秉体系之真义,以字音字形等有形之物,阐发厚重历史中内蕴的力量…
这些和“真文字术”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是礼祭古字研究者造诣精深之后,只要本身有扎实修行基础,便可自然而然获得的能力。
但这种前置要求实在太难,礼祭古字哪是轻易能够精通的。既然论道不行、资格不够,那就用“信念”来凑。相信礼祭古字本身的力量,相信发明礼祭古字的古圣先贤的智慧,相信礼祭古字本身就可以沟通人神,抹除界限
……礼祭古字共有1597个,等于是1597个基本构形,在此基础上形、音、义多维组构流变的表述体系太复杂了,很难学会。但也没关系,舍弃绝大多数,从中选择
有限几个极有力量的单字或词汇,全力钻研学习,形成固定套路。
说到底,就是以极端的“专注”,乃至于“信仰”的模式,去撬动更高层级的力量。
“礼祭古字”的神异,给了“真文字术”相当广阔的发展空间。
可这终究太敏感了,也太危险了。
“信仰体系”对于“天渊体系”的修行者来说,无异于是一杯毒酒。
礼祭古字与神明的力量,其实就隔了一层“纸”,可以很厚,也可以很薄。
至于厚薄的差别,很多时候并不是看修行者的努力,而是看“对面”是否有意。
古神还好,新神的话……
信仰之力,最容易挑动祂们的神经,一旦真的捅破那张“纸”,很可能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含光祖庭敢推广这个,是觉得“诸天神国”怕了“孽毒”,不敢进来?
嗯,大概还真是。
“诸天神明”怕了孽毒又怎样,不来了又如何?自家人心坏了,依然是不可收拾。
这是另一种污染。
罗南叹了口气,莫名就想起,当初武皇陛下以礼祭古字描述人神交流历史,起伏跌宕,又是何等艰难……
艰难的永远都是遗传种、弱势者。
蓝镞和罗南讨论了一番“真文字术”,得出结论:“真文字术虽有这个极大问题,但如果能够专心学术,以坚强心志,消除慕强和躁进之心,客观反映历史,映射大能威仪,仍然不失为一种高明的应用技巧。我知
道的就有几位古神史领域的师范……“
他说了几个名字,罗南并不认识,但在公申芒列出的资料目录中,有两个人确实以作者之名,反复出现。
“这些人具有相应资格能力之后,又反过来学习真文字术,先有其质而后出锋刃,自有事半功倍之效。”
正说着,办公室门敲响。
“进来。”“师范。”高大的苦树人医官甘斐站在门口,“罔轸校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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