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依旧如往日般平静,时不时卷起几朵浪花,又轻浅地荡漾回去。海风吹拂着脸颊,像是情人温柔的抚摸,让人忍不住在那银色的沙滩流连。
安顿好那些失去亲人的老幼妇孺,暮色已是西沉,按揉几下发酸的颈子,君雪顺着沙滩胡乱地走动。脑海中那些沧桑的、柔弱的、纯真的面孔,一致地染上了悲伤。身体中藏着一只疯狂叫嚣的兽,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来——
坐在海边一块儿大石上,君雪无声地凝望着海水,仿佛能嗅到水中淡淡的血腥味。几片破烂的木板随着水波晃动,不知道之前是甲板还是船舷——耳边,似乎响起了那些船夫死前的惨呼。
她可以对那些身披铠甲的士兵毫不留情,可是现在死去的确是那些可以说手无寸铁的船夫,而且他们是死在了白家的船上……尽管事情是她无法预料的,却也是自己的过失。
“如果想哭,我可以把肩膀给你靠一下。”
轩辕狐一字一顿地道,然后和她并排坐在大石上,望着海水静静地等待着君雪的反应。
静默了很久,君雪才把视线收回,眼睛里随意血丝却依旧明亮,她仰着头理智地道:“哭能让时光倒转么?能挽救白家么?”
“你这家伙——”
抬手拽开她束着青丝的发带,任那三千烦恼的根源落下,然后恶意地揉成鸡窝。轩辕狐恨恨地想,如果她能够像普通女子那样随意哭哭笑笑,也不会让他这么担心。
“我一定会把事情解决。”
掩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捏着那枚玉佩,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哭是软弱无用的表现,而最主要却是因为——她只任由自己的软弱全部呈现在君尛洧面前。换了别人,她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
“抱歉……”把小人儿揽入怀里,轩辕狐在她耳边轻轻地道。
本来他是打算把那些海盗统统杀光,反正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君雪却把他拦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那些海盗,还不配!”不配他亲自动手,不配得到死亡这样的惩罚。
说这话的时候,君雪声音和往常一样,周身却散发着骇人的寒意,她会让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知道,惹了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抱歉什么,这根本就不关他的事!
“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轩辕狐懊恼,杀人他在行,这生意上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她陷入这样的困境,自己也只能无力地在一旁看着。
“轩辕狐……”
君雪脑袋还埋在某人怀里,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后面咕哝的话却不甚清楚。
轩辕狐下意识地问:“什么?”
“你突然变得这么正经,真让人不习惯。”
君雪忽然从他怀里退出来,戏谑地笑道,眉眼弯弯,嘴角弯弯,似乎轩辕狐真的大大取悦了她。
“……”某狐狸精撇唇,看来白为这丫头担心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海中一座岛屿,高大的瞭望台上站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在月辉下泛出清冷的光,下面是几十间不甚华丽却很是高大的房屋,火烛的光在纸窗上来回摇曳着,男人粗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那大汉随便巡视着海上,这种时候哪可能有人来?嗅着空气中浓郁的酒香,他肚子里的酒虫又闹腾起来,直骂自己今天运气不好,偏偏在所有弟兄大肆庆祝的时候当值。
一团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船桨激起轻微的水声,很快被岛上欢腾的呼声给压了下去,小船上跳下来两个人,在那放哨的大汉眼皮子低下溜进了“寨子”。
“多亏老大精明,这次的买卖可赚大发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儿男人抱着大酒坛子,讨好地同面前男子倒酒,嘴上奉承的话一直不断。
“苍狼就是太死板,反正我们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何必像娘们儿唧唧手下留情?”
那大汉捧起大碗烈酒喝完,咂咂嘴拿起卤好的猪蹄啃下去,弄得一脸猪油在烛光下更加面目可憎。
“二当家,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
又有几个大汉奉承地道,只要能吃香的喝辣的,他们才不管头儿是谁,苍狼是够义气,可是让他们天天啃馒头吃青菜——
“你们几个找死不是?还叫二当家,以后虎哥就是我们老大——”
那鼠头鼠脑的家伙上前去,踹了刚刚那人一角,很是狐假虎威地骂道。
“老鼠哥说的是,瞧我这笨嘴!”
几个人装模作样在脸上抽了两下,心里却不以为然,死王二这次得意了,哪次出去抢劫这家伙不是畏畏缩缩躲在一边?如今找到了靠山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苍狼和他那些手下你们可要看好了——”
被叫做虎哥的大汉一挥手,一脸凶狠地交代。如果不是为了逼苍狼交出宝库的钥匙,他早把人作了。这些年他们抢来的宝贝,大部分都在苍狼手上。
“虎哥放心,他们都被下了药关在地牢里,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老鼠王二嘿嘿地笑,得意地保证道,那地牢四周全是石壁,门上加了钢条,就算是苍狼又怎么样?还不是给他制的死死的?
“那块儿又臭又硬的茅石,老子呸——”
不管如何严刑拷打,苍狼就是不吐口,这虎哥的暴戾之气完全被他激了出来,又是一大口酒灌下去。
这厢几百人喝的昏天黑地,窗外两道人影却蹑手蹑脚地躲到暗处去。低低地商量着什么,时不时还引起一些小小的争论。
一个醉醺醺的家伙踉跄地走到墙角,大大咧咧地解开裤带,酒灌的太多,现下**里憋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