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都想不起来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她只看到白花花的雪地,就像是新弹的棉花,她脚尖都没点地,人就已经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房间的门,钻进了自己的被褥里。
被子是新发的,她在白天抱出去,在太阳底下晒足了一天的日头。
这会儿她的脚终于有了一点感觉,她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她的心因为紧张而怦怦直跳。
她不敢闭上眼睛,就怕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那个画面,因为宫里的人特别娇贵,大半夜的想喝个什么汤吃个什么饭,灶火是不能灭的,她守着火一直到有人和她交接,交接的是个老太监,人很好,还塞给了她一个热乎乎的馒头。
她平时都不走那条路,这次只不过想抄近路,结果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仙女一样的人,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她怀疑自己见鬼了,又怀疑世上若真有鬼,那也一定有仙,说不定就是画本里话的仙女,她就不怕了,勇敢走上前,谁想到……
一阵风,吹着外头的树影晃动,在窗户上忽远忽近,她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窗户上的影子慢慢出现一个人影,手里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她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李朝歌一睁开眼,她看到自己身上盖了两层被子,厚厚的被子把她压地喘不过气来。
耳畔是柳荫的声音,“别动,你可真是命好,居然让我来伺候你。”
“张开嘴巴。”柳荫把凉的差不多的药一股脑倒进李朝歌的嘴巴里,尽管药地苦像是用黄连熬成的汁,李朝歌还是配合地喝下去了。
“昨天你是掉粪坑里了吗,你鞋子衣服都脏的一塌糊涂,泥水都有,洗都别洗了,直接丢了。”
“我不小心踩到水坑里了。我自己会洗,不要丢。”李朝歌极力要把昨天的画面从脑海里抹去,可是越是这样,画面就越清晰,她仿佛还能看到那人的脸,比昨天还要清晰。
“洗什么的,丢都丢了,我给你带了新的,从你以后的俸禄里扣。”柳荫打开门,凛冽的寒风灌入,在被窝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李朝歌看到了一片白晃晃的雪一闪而过,那雪能没过她的膝盖吧。
昨夜积雪已被打扫干净,而鹿鸣宫里却没有动,因为小公主说打雪仗,于是宫女们特地把积雪留着。
皇后心想这么冷的天,娇娇说不定会选择赖床不起,行至鹿鸣宫,在远处就听到了女儿欢快的笑声,那笑声传了很远很远,在皇后心里,这是她最愿意听到的声音,她远远的停住了脚步,看到谢文玉在雪地里彻底放开自我,尽情地与她的侍女们玩着打雪仗的游戏,皇后只看到娇娇红扑扑的脸蛋,和闪闪发亮的眼睛。
“娘娘,公主已经玩了有一会儿了,还未尽兴。奴婢看小公主玩地这么开心,也不忍心打扰她,只是天寒地冻,担心公主冻到。”
皇后看到谢文玉发红的小手,目光扫过谢文玉沾了泥的下摆,对宫女说:“去准备好热水,还有姜汤。”
“娇娇,你看你,脸都冻红,手结了冰没感觉么。”皇后拉住女儿的冰冷的手,女儿冰冷的手仿佛贴在她心上了,让她心疼起来,她用双手捂住谢文玉的双手,合在手心,低头呵着热气,想把她手捂弄暖。
“玩够了么?”皇后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伸手去勾她的鼻尖儿,谢文玉的鼻尖粉红湿润的,跟猫一样。
谢文玉说:“够了。”
谢文玉脱下的脏衣服被宫女抱走,她用热布擦拭一会儿,把手脚的冷意擦去,才进浴桶中。
皇后坐在浴桶边,接过宫女手中的玫瑰花,洒在水中。
谢文玉的双眸泛着水汽,雾蒙蒙的,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等人都走光了,皇后趴在浴缸边,对谢文玉说:“我的好娇娇,母后知道你的小秘密。”
谢文玉眨眨眼。
“坏娇娇,跟母后说实话,是不是偷跑去外头玩了。你的宫里哪有地方有那么多泥,你一定是去什么地方偷玩了。”
皇后朝谢文玉眨眨眼,“母后不罚你。”
谢文玉撇撇嘴,“我去找国师玩了,他给我讲什么天象图,我听不懂,我就去他院子里找他养的兔子玩。”
“国师人好,你去烦他他不恼你母后没意见。但是你不要一个人,你是公主,身份娇贵,还是多带一些人,我的娇娇母后该拿你怎么办,如果你能挂在母后的腰上,母后到哪里都带着你。”
谢文玉等皇后走了以后,脸色的笑容消失地一干二净。
她知道,自此以后,母后一定会再加派人加紧盯着自己。
昨日,她有回去看过那地方,只见那里的坑还在,坑里面就没有婴儿的尸体。
她努力回忆那老宫女的长相,她不得不多想,因为这后宫禁地,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婴儿出现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谢文玉也不敢往下想。
她想到了朝歌,没想到那个小骗子和自己一般年纪大的时候长地这么丑。
谢文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被这个小骗子气的半死,但是想起来又忍不住想笑,至少,此时的朝歌完完整整站在自己面前,会跑,会说话,也有办法气自己。
谢文玉心想,再不能把朝歌弄丢了。
谢文玉想把朝歌弄进来,结果皇后因为上次那个事情心有余悸,她的鹿鸣宫多一条狗都不行。
她心心念念的是怎么把人弄进来,她不知道的是,朝歌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在生病,被吓出病的,好不容易靠柳荫喂出来的一点肉,这会儿又减下去了。
稍微恢复过来,李朝歌就去给柳荫打下手。
李朝歌病怏怏的样子,惹来宫人调侃,说柳姐姐虐待后辈,故意不给人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