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宝干活的时候还是很勤快的,把东西全都放出来,明霈帝背着手儿巡视,心宝也背着手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就跟个小尾巴一样。
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他看她也跟着看。
小大人一样,皱着小眉头忧心忡忡,看着比他可上心多了。
因为现场闹闹嚷嚷的,明霈帝起先根本没在意,结果郝花时憋笑憋的脸都通红,给他打眼色。
明霈帝不动声色的侧身听了听,就听她小嘴儿没断了叽叽咕咕:“时间紧、任务重,老婆应该怎么弄!”
“又是棉花又是炭,老婆实在干不完!”
明霈帝:“……???”
天天一套一套的,这到底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才华??
明霈帝主要就是为了陪心宝,也没有急着回去,就先在一旁坐下了。
元沈绝和晏时盛是同年的,只差个月份,年龄全都不大,性子虽然完全不同,却都是少年老成的人物,乍掌权柄,仍指挥若定。
何望州年纪大了,知道这次来就是为了给几个年轻人查漏补缺的,一点不出头,很是低调。
而程弗居,比起赈灾的资历,他远不及梁若虚,但他已经有了蝗灾功劳在先,这一趟出来也是以稳为主,所以他也很沉的住气。
总的来说,这个状态正是明霈帝想要的。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这一次太急,根本没必要派这么多人来。
要薅空间羊毛就要精打细算,像程弗居和晏时盛就有些重复了。
所以,有时候还是要带着心宝参与一下国事的,心宝对于这些的感知,仍旧是有一些……不太稳定的感觉。
比如暴雪和地震只差一个月,但感知上就差了不少时间,而且都是在他们讨论相关事情的时候才感知到的。
这也是难免的,心宝还是个小娃娃,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天灾百姓这种,比较不直观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说真的,有了空间里种出来的东西,他着实是从容了太多太多了。
若是没有这些天上掉下来的物资,那么,他必定要拆东墙补西墙,做起来艰难数倍不说,也绝对不可能保证三省的百姓都不饿死……这绝对不可能。
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所以,为了这些,不管多绕几个弯子,多费多少心思,全都是值得的。
明霈帝一边喝茶,一边沉吟。
心宝坐在他鞋子上,双手托腮,望妻石一样看着她老婆。
眼看快要到午时了,元沈绝和晏时盛说着话回来。
元沈绝施了礼,蹲下抱了抱心宝,柔声哄她:“心宝回去吧,我下午就走了,我一有空,就会给心宝写信的。”
心宝眼泪汪汪,抱住他脖子:“就算写信,心宝也还是想你。”
两人缠缠绵绵,没完没了,晏时盛站在旁边饭都吃完了还没缠绵完。
晏时盛无语的道:“那我走了?心宝,不用抱抱你四哥了??”
元沈绝把小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略微让开,晏时盛热情主动的往前一扑,一把抱住妹妹,搓了两下。
元沈绝慢慢的站起来,摸了摸心宝的小脑袋。
心宝抬头看他。
晏时盛叹了口气:“这是我亲妹妹吧,怎么抱起来有股身在曹营心在汉那味儿?”
连明霈帝都差点喷了,敲了他一记,道:“行了,走了。”
心宝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又亲了亲老婆,这才超恋恋更不舍的跟着耶耶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她立刻扑到窗口去看,一直到看不到了,才蔫哒哒的坐了回来。
明霈帝安慰她:“不用担心,朕赐了他尚方宝剑,没有人敢欺负你老婆。”
心宝叹了口气,小脸皱巴巴:“可是,肯定会有人不相信他,不听他话,老婆不爱说话,到时候要怎么跟他们说?”
“瞎操心!”明霈帝淡淡的道:“难道还用他亲自跟人解释?这是各级主管官员的事情!再说了,比起西都的迁徙,他这个,不离祖宅不离田地,只是号召人建暖炕暖墙换种子之类的,这有什么难的?”
心宝想了半天,转身,把小下巴颏放在他膝上:“耶耶,有一个外国人,说过一句很绕很绕的话……他说,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她抬眼,乌溜溜的葡萄眼天真清澈,又莫名深幽幽的,“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就算有蝗灾的成功,就算有地震,但仍旧会有很多人,不相信这些的.”
明霈帝不由沉吟,细细琢磨这话,觉得颇有几分禅理。
这人么,懂的越多,想的就越多,听了什么事,就会有更多论证和推理的过程。
就好比他,若不是亲眼所见,也是不会相信的……相信和盲从,本来就很难区分。
明霈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那又如何,只要朕派去的官员有做成事的本事……朕不在意过程。”
心宝大眼一眨,觉得耶耶这话,可真是霸气侧漏!!
她用力点头:“耶耶说的对!耶耶是无敌的!耶耶是真正的盛世明君!!”
明霈帝含笑道:“若没有心宝,耶耶再厉害,也做不了盛世明君。”
心宝用力表白:“是因为心宝爱耶耶!”
明霈帝笑着点头。
看在小团子刚跟她老婆分开的份上,就不反问她了。
心宝在耶耶膝上来回的蹭了几下,又问耶耶:“为什么心宝觉得,今年的灾格外多?”
明霈帝摇了摇头:“并没有格外多。大晏天下,每年都会有不同的地方,受到不同的天灾……就比如关中,已经旱了三年,可是在蝗灾之前,心宝可知道他们的‘灾’?”
心宝一顿。
这个时候,马车也进了宫门,明霈帝牵着心宝的小手儿下了马车,一路走,一路给她讲解,“心宝,耶耶告诉你,假如没有心宝,这雪灾会如何……”
他顿了一下:“雪灾通常都在临近年关,暴风雪再大,起初,也是不会被重视的……因为已经是腊月了。”
他一边说着,又有些生气:“朕一再的说,若有紧急公务,不必考虑什么节令!哪怕封了印,哪怕是除夕夜,若有大事也仍可奏禀!朕不是靠吉不吉利坐江山的!!可不管朕怎么说,一进了腊月,这些官员上来的折子,就全是和乐祥瑞了!!”
“而这次雪灾,最可能的是,起初会上一个不痛不痒的折子,只说下了暴雪,怕不祥瑞,会十分避重就轻,而因为暴雪交通不畅,等送到京城,只怕就临近封印了。朕会以为雪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停了,不会派人过去,只命地方官及时上奏,等封了印,他们就不会上奏了,因为再冷都冻不死这些人!等年后开印,又因为刚过年怕触霉头,又不上折子,等朕知道的时候,只怕已经过了十五!!”
“待朕得知之后,再去调度人手粮草,哪怕再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也至少半个月……那就太迟了。之后的处理就简单了,救助现有的人,因为大量的人冻死,当地官员或杀或免,土地重新分派……这件事情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