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页

在他合拢的手掌心里,捧着一堆各色的钞票,有角有分,也有元,其中还夹杂着几张墨绿色。花花绿绿,看着着实不算少。

在赵三明诚惶诚恐惊慌失措的眼神中,青梅最后一步落定,站在了他面前,沉默片刻,伸手将他手心捧着的钱一张一张拿过去,大的放在下面,小的放在上面,叠得很整齐。

赵三明见她真愿意收钱,没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反而暗自高兴,急忙把裤兜里剩下的最后几个钢镚儿都掏了出来,全心全意捧到青梅面前盼望着她能收下。

心里默默数完了钱,一共一百一十三块六毛四,青梅把钱捲起来,捏在手心里,抬脚就把跪着的赵三明踹了个仰翻叉。

忽然被打的赵三明懵了一瞬,而后熟练的抱头蜷腿,用背对迎着不断猛踹而来的脚。

一开始还能闷哼着接两脚,可等到第三脚下来,尖锐猛烈的痛狂风暴雨般席捲而来,赵三明终于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似乎是开启了喉咙口的开关,赵三明嗷嗷叫得越来越高亢悽惨,青梅听得下脚的力道都歪了一下。

远处,距离赵三明家最近的一户社员家里,正趁黑办事儿的两口子冷不丁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声,女人吓得一哆嗦,趴在她身上拱得正起劲的男人也呲熘一下泄了气。

“娃他爹,啥、啥声儿啊?怪吓人的!”

两口子扭头往窗外看,当然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小雨虽然停了,可天儿却没敞亮,黑沉沉的好像在酝酿一场大的,夜里自然黑得一点星子都没有。

这样的夜里,配上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若有似无的悽厉惨叫,怎么想怎么吓人。男人也吓得心里咚咚乱跳,不过在家里媳妇面前,当然要咬牙硬撑着。

两人安静的听了一会儿,那声儿还在,女人一个劲儿地推男人去外面看看啥情况。男人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提上裤头越下了炕。

想想不咋保险,男人又把煤油灯给点上了。

有了光,心里就没那么虚了,女人也没像平常那样骂他浪费煤油,半坐在炕上光着身子伸长脖子慢慢往门那边探,好像魂儿也跟着男人打开了屋门。

打开门后,那惨叫声就更清晰了,男人觉得有点耳熟,心里地害怕倒是少了些,壮着胆子端着煤油灯往院子里去。

男人出去了好半晌都没回来,炕上地女人心里开始打鼓了,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时,男人终于回来了,腰不弯了背不驼了,脸上也不虚了,甚至还带上了笑,一看就很轻松。

不等女人问他,男人就兴致勃勃地跟媳妇分享起乐子来:“娃他娘,你说这是咋回事?嘿,是隔壁那二流子正在挨打嘞!”

都已经扯开嗓子嗷嗷叫了,可见被打得不轻。

女人也是一松,笑着拍胸脯:“嗨,他呀?该!人家青梅忙着进山打猎换粮过冬,就这二流子还不知道死哪去了,换了我我也抽他!”

好好一大老爷们儿,哪有让女人挣口粮养活的道理,前两年青梅这个新嫁小媳妇不懂事,还把赵三明当个人物似的惯着。

现在青梅终于想通了,以后啊,这二流子还要吃的苦头多着嘞!

男人看她拍胸脯,眼睛都看直了,搓着手嘿嘿一笑,敷衍地说了几声是是是,自己急忙爬上炕,哄着女人要继续弄。

“哎对了,之前俺们家老母鸡下的蛋,肯定是赵三明给摸去了,明儿你就去问问……”

先不说第二天全屯都知道了昨晚赵三明被青梅打得嗷嗷叫的事,这会儿青梅在心里默默数到第二十下时,就脸不红气不喘地停了脚。

用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放弃挣扎的赵三明,青梅语气平缓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耳朵被赵三明唱歌似的男高音给吵得有些疼,青梅没耐性等“学生”自我领悟了,直接给出官方标准答案:“因为你骗我,你可以不说,可以隐瞒,但对着我说出口的话就必须是实话。”

青梅讨厌被人欺骗,哪怕末世里最常见的就是欺骗。

遥远褪色的记忆里,她温柔坚强的姐姐就是因为被欺骗而丢了性命。

不得不说,赵三明遇到青梅倒霉,可大倒霉中也有小幸运。

要不是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宁静而又不缺食物的生活磨灭了青梅身上一部分的戾气,今晚赵三明办的这些事,就足够青梅手起刀落弄死他了。

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次的毒打结束得这么快,赵三明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青梅也没管他会给予怎样的回应,转身回到桌子前,背对着赵三明说:“别躺了,今晚只是痛一下,没有受伤,这些钱就当你今年冬天在我这里的伙食费,明年开春了就给我老老实实下地挣工分,要不然就别去食堂吃饭。”

只吃不干,回头又扣她工分!

想到今天被扣得只领了三十多斤杂粮回来,青梅手下力道一沉,撕光了肉的猪头骨直接被捏成了小碎块。

打完了青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得太轻了,用脚踹的时候都没像以前那样用脚尖,而是用脚底脚背,踹的地方也只是痛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

赵三明还能说啥,当然是立马答应。

缓了一会儿,赵三明发现身上的痛真的退了,爬起来上下按了按,嘿,一点不痛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