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海图几乎占据了包厢的整面墙,上面用彩色的图钉和标记线标注着搜救范围、船只位置、洋流方向等等。
宁媛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整个人瘦了一圈,
但她依然强撑着精神,冷静地和不同单位的搜救人员沟通,分析着每一丝可能存在的线索。
“你这是干什么啊!”楚红玉放下行李,进了包厢就一把扯着宁媛。
硬生生把她从一堆正围着海图画区域的不同单位的搜救人员里拽出来。
宁媛正冷静地和其他人员分析搜救情况,骤然被打断。
她一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然后才认出是楚红玉:“红玉?你怎么来了?我这儿正忙着呢,我先跟大哥说……”
楚红玉看着她憔悴的脸和眼睛下的乌青,心疼得不行,语气也强硬起来:“我怎么来了?我还想问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呢!”
宁媛摇摇头,又抽回手打算继续回到墙壁前:“我没事。”
她说着,朝东尼使了个眼色。
东尼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对其他搜救人员说道:“各位,请先到隔壁包厢休息一下,宁小姐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几个搜救领头人员面面相觑,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被打断工作,但也还是乖乖地离开了包厢。
宁媛有些不耐烦:“红玉,我真的很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行吗?”
楚红玉看着她憔悴的脸和眼睛下的乌青,恼火地戳她脑门:“侬这是作孽,荣昭南是死是活都还没个准信儿,侬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是想跟他殉情?”
宁媛眼神黯淡下来,声音沙哑:“我没事……我只是……想尽快找到他……”
“你管这叫没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楚红玉把她用力地按到沙发上。
宁媛眼眶一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楚红玉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倔驴!傻子!你这副样子,荣昭南就能回来吗!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你是不是打算失去他,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你想让孩子跟着你一起遭罪吗?”
宁媛低头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喃喃道:“孩子……我差点忘了……”
楚红玉语气软了下来,她轻轻地搂住她:“小宁,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荣教官是什么人?他是太岁!阎王爷都不敢收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宁媛靠在楚红玉怀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红玉……”
楚红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听我的,好吃、好睡!荣教官那么厉害,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光嘴上说你自己坚强有什么用啊!”
宁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到底……她忍不住崩溃地低头捂住脸地低喊:“是!我不能倒下……可是我这心里,我难受啊……红玉姐,我难受!!”
她都不敢闭眼,闭眼就会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开心的、不开心的……还会看见他泡在血海里,炮弹就这么炸下去,将他撕碎!
楚红玉一下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紧紧抱着宁媛,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好好,哭吧,哭吧,小宁,哭出来就好了……憋着多难受啊……”
宁媛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哭得浑身颤抖。
她是要坚强,她必须坚强,可这一刻,就容许她脆弱一下吧。
积压的恐惧、焦虑、担忧,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
楚红玉也跟着掉眼泪。荣昭南个浑蛋,真要当烈士,还真就这么把老婆孩子扔下了啊!
也不知哭了多久,宁媛终于哭累了,在楚红玉的怀里睡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搜救的要点。
楚红玉轻轻地把她放到沙发上,给她盖上毯子。
看着宁媛憔悴的睡颜,她深深叹气,这姑娘,看着娇娇软软的娃娃脸,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和硬气。从来没见过她失控成这样。
楚红玉有些疲惫地从包厢出来,一眼就看到东尼笔直地站在门口,像尊门神似的。
看到楚红玉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低声问道:“七小姐怎么样了?”
楚红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了口气:“哭累了,睡着了,这几天她大概都没怎么合眼,一直在这里当搜救指挥部指挥吧,人都快熬干了。”
东尼点点头,脸上也带着一丝担忧,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荣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但愿如此吧。”楚红玉叹了口气,“走吧,去见宁大少。”
宁秉宇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夹着一根烟,眉头紧锁,看着窗外波澜壮阔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楚红玉,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宁媛睡了?”
楚红玉被一屋子的烟给呛得咳嗽几声,点点头:“咳咳咳……哭累了,睡着了。”
宁秉宇放下烟,径直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两扇窗。
凛冽的冬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味灌了进来,吹散了弥漫的烟雾,也让楚红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多穿点,别感冒了。”宁秉宇扔给她一件巴宝莉的羊绒围巾。
说着,他走到咖啡机前,熟练地操作起来,“拿铁,不加糖,但喜欢香草精,对吧?”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宁秉宇将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递到她面前。
楚红玉没用自己老板的围巾,只是接过咖啡,温热的杯壁熨帖着手心,心里感慨这样的男人啊……
不嘴贱不算计你的时候,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连她这种助理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也难怪查美玲那个女人对他这样不舍得。
宁秉宇说:“这段时间你就先陪着宁媛吧,港大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不过我觉得你最好明年再入学。”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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