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媛想了想,说了自己的计划。
“我明天跟华子哥带人去火车站接货,这两月顺利的话,差不多能把货都铺完了,八月再去一趟羊城选货,陪你去京城时间也是充足的。”
宁二夫人这次来,给她硬塞了几万块——那是用港币在港府地下钱庄兑换到的。
所以,她现在手里现金流充足,不但补齐了之前欠了羊城厂家的货款,还又订了两个车皮的货,其中至少一半是水货电子产品。
她也终于也体验了一把富二代荷包鼓鼓的“幸福”。
宁媛想了想:“但你爸爸可能不会喜欢我的。”
从两年前秦红星能来乡下找她麻烦就看出来了荣昭南的家长大概不会喜欢她。
何况荣昭南一直从他爸爸那坑钱。
那位大佬比起荣昭南,更是从民国到现在,枪林弹雨、尸山血海、各种残酷政治斗争里活下来的人物,怎么会看不出这里有猫腻。
只怕都算在她这个西南小地方上不得台面,总是捞钱的儿媳头上了。
荣昭南揉了揉她的脑瓜:“两年前我就说过,是我娶媳妇儿,又不是他娶,关老头子屁事,你用不着对他解释任何东西!”
说着,他懒洋洋地哂笑一声:“我不喜欢他媳妇儿,他不也没听我的,和他媳妇儿离婚么?”
宁媛没忍住,笑出声来,揶揄:“你爹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还有命令老子跟后妈离婚的。
荣昭南看着面前的姑娘笑容甜甜的,清冷的眼深了深,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有你是我的福气。”
高大的男人抱住怀里的姑娘,心里炽热。
这是他挣来的小媳妇儿。
荣公子语气温柔得不行,宁媛心都被他亲化了,仰头也亲了亲他的唇角:“那——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这一世,她终于喜欢这八零年的风,也喜欢上这八零年的朴素,更喜欢八零年的他。
红尘滚滚之中,好像会一直牵着她的手一直走。
唯愿不是错觉。
……
宁媛上完了课,就去了店里。
纪元之心解封重开之后,生意又继续爆火,不少客人甚至跨了区跑来杨浦买东西和进货。
由于店面有限,来买东西的和订货的人甚至得排长队,这也是宁媛为什么要再盘下附近三间几百平方国营门市部的缘故。
“咱们生意老好了,你看附近不少人家直接在路边摆摊卖吃的呢!”满花看着宁媛来了,高兴地递给她一份炸臭豆腐。
宁媛一边吃着绍兴臭豆腐,一边问:“梁欣姐那边的电报过来了,咱们的货款补齐给羊城工厂了,他们发的货明天运到,也是两个车皮,你这边培训员工培训得怎么样了?”
店铺要扩张,她又从学校招了十个复大里勤工俭学的学生,分两班倒让满花培训。
她还制定了kpi考核提成的制度,让满花好好琢磨和根据实际情况完善。
满花笑容满面,给她递了个表格:“放心,货到了,马上就能上架。”
忙碌又充实的生活让满花整个人精神抖擞,她当了管理者,烫了羊毛头,一身洋气的紫色长裙,白色漆皮腰带,腰间一个斜挎黑皮包。
学生店员们都要叫她一声“花姐”。
万事开头难,日子有了奔头,谁还不是政民路上一枝花?
宁媛笑了笑:“那就好,我暑假要先去一趟京城,回来再去羊城选品。”
衣服款式和电子产品、包包、配饰都得定期去挑款的。
好在现在交通和信息都不发达,她算是做的独门生意,两三个月才去选一次款也不影响生意。
特别是电子产品,以目前的速度,半年甚至一年左右才更新换代都算快的。
满花一愣,随后笑着道:“这是要跟荣队回京城见爹妈啊?那咱可得让梁欣选点港府的好东西送礼送公婆和亲戚!”
宁媛被提醒了,她忘了见面礼的事儿。
她和荣昭南当真夫妻也才半年,算是……新媳妇儿吧。
不管人家喜欢不喜欢她,见面礼是必须给的。
她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嗯,那我拍电报给梁欣姐,请她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一起寄过来。”
……
内地通行许可一下来,宁二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和宁秉宇以港商参观的名义来了复大。
宁秉宇第一次来就和复大校方设立了“宁氏奖学金”,以资助出色的复大经济系学生“改革开放实践”项目。
宁秉宇给的资助金对比港大而言不及十分之一,但在此时的复大来讲,已经是助学金或者说奖学金里最高的了。
校方当然非常欢迎赞助方来参观校园,甚至派了副校长全程陪同。
纪元之心按照惯例,当然也是接待地点之一。
严阳阳上次拉着靳边疆去财大跑汽水摊位,发展下线,结果遇上暴雨,感冒发烧了。
宁媛这次就直接拉着楚红玉过来等着宁二夫人一行人过来。
她把汽水摊的生意给了楚红玉,这份资助自然是要帮楚红玉问宁秉宇要的。
另外一头,宁二夫人认认真真地听着陪同的副校长和老师们讲述着复大的历史。
她的家公与婆母都曾在沪上生活,家公卸任民国外交欧美司的司长后,在复大担任过一段时间客座教授。
而自己的丈夫因为婆母与父亲有了隔阂之后,听从当年主家另外一支的堂兄宁沛鸿的指点,弃商从教,也曾担任过一段时间复大的教师。
自己遗失的小女儿兜兜转转,也到了复大。
看着宁媛生活与学习的地方,她感慨万千。
不知那个孩子要多努力,要多拼搏才有今日这样的一切?
这种感慨和心酸在宁二夫人被带到了纪元之心,看见了一片几乎可以成为小规模综合体商场之后,达到了顶峰。
宁二夫人拉住宁媛的手,红了眼睛:“辛苦你了,都是妈咪不好,让你一步步走得那么辛苦。”
她几个孩子都有家族庇荫,就算长子最辛苦,经历风霜刀剑,却也是站在长辈的肩膀上。
惟独最年幼的女儿,什么都没有,却走到了这一步。
宁二夫人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这孩子拼了命,靠自己拼到沪上来读书,而是明珠蒙尘,留在了宁南当个尘埃里的普通人。
她这辈子能不能找回自己的小女儿还是个未知数。
她越想,就越心疼!
优雅温柔的女人到底没忍住落下一滴泪,慌忙低头,不叫其他人看见自己这般年纪还这样的失态。
尤其是女儿说了,并不想让学校的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大运动才过去没几年,低调一些对谁都好。
宁二夫人那滚烫的泪滴在宁媛的手背上,也温暖了她幼年求而不得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