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的基地总共分为五层。其中只有二层和四层和其他公寓住所、娱乐场合几乎没有区别,其他地方几乎称得上是使者专用基地专属。五层这样的机密场合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护,基本上不会被攻破,而三层的机密部分也被隔离在小型防护罩内,因为之前发生过的实验室危机而越发严格保护,所以永生会的家伙——坏处是他们会聚集在同一处地方采取人海战术,好处是多数人被困在一层,而光是门德切尔和吉高诗乃舞这两个经验最为充足的使者应付就可以了。不过,那少部分的人到底是怎么进入到基地内部的……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的时候了。
“火之见小姐,还有其他人,请来这边……抱歉,赔偿金就从我的补贴里面扣吧。”泉荒波低下头,锁链从他们的身前升起穿破地板护住火之见真理子等人,但在锁链升到一半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又陡然袭来将锁链全部击碎,仿佛有无数锐器与钝器一同砸过身躯。周围有不少研究员甚至摔倒在地发出惨叫声,防护罩都微不可见地轻轻摇晃,“……麻烦的家伙。”
“那种话要原封不动还给你们啦,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呢?自以为能够拯救世界的家伙?啊啊我知道的,毕竟大家都是那么想的,所以其他人,内城的那帮混蛋也好外城的你们也好才会这么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啊,真无聊……麻烦你让到一边去,可以吗?”牧野的语气比起上一次明显要更加张狂,甚至可以感受到前所未有地压迫感,仿佛是在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地上的爬虫。机械在他身后发出齿轮和刀刃的摩擦声,在室内它们被同化的速度更慢,威力也更加强大。“泉,我去对付那些人,你尽可能拖延牧野的时间,我会释放物理化武器……”
“像炸药那种……?”
“是的,能够真正意义上快速击败使者的武器只有这个了。即使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损坏……但在不确定牧野会做些什么的前提下也只能这样了。”
“……那么麻烦你了,火之见小姐!”
火之见真理子的眼镜微微反光,将她锐利的目光遮挡起来。她的手中一柄冲锋枪凝聚起来,借着远距离武器的优势向那些机械射击,而机械上的侦查部分在注意到她的身影后也拆解自己的成分架起机枪,子弹却敌不过被异晶化的过程在飞到一半时掉落在地。其他远程系使者见状也纷纷召唤出自己的武器,近战系使者则跟随泉荒波对牧野展开攻击,即使无法摸清楚他的能力类型与效果,然而人海战术并不怠慢。泉荒波的锁链有那么一刻与牧野的脸颊擦边而过,他愣了愣,喉咙里滚出一连串的笑声,而后无形地切断了那根锁链,按着断口用力一扯。泉荒波的身体几乎被他牵着走,只能自己将锁链抛出。而那根锁链又像是蛇一样缠绕上牧野的手腕逐渐绞紧。
“原来如此……看样子你在这方面很有长进嘛,泉,已经到可以用能力对策变化的地步了,真厉害。”仿佛在夸奖小孩子一般他拍了拍手,那根锁链在掌声响起的瞬间便粉碎得无影无踪。这家伙分明只是在挑衅而已……!泉荒波的内心不由得多出几分愤懑,然而这又确实是实力的鸿沟,而这些愤怒又被全部释放在一次次无用的战斗当中。
被斩断。
又一次被斩断。
然后再是全部被……。
……不过似乎,隐约能感受出能力的“形状”了。
就像门德切尔在闲聊时提到过的,“用铅笔在纸上涂满,就可以看到前一页留下的痕迹到底是在写什么”。既然如此,像刚才那样将异晶聚集起来然后如同墙壁一般一连串撞过去的话就没问题了。泉荒波皱着眉头,忍住锁链被切断的同时传来的疼痛他仔细观察起那个形状,如果没看错的话大概是……刀?骑兵刀?被他握在手中时似乎会在同时飞出无数把,对准的却不只是泉荒波的心脏。
这是给你的提示哦。——他好像在这么说。
“唔、啊……?!”
冲在前面的一个远程类使者突然被殃及般倒在地上,他的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但并非被那些机械所伤,而是来自牧野的武器。旋即,连同那些被倒在地上的机器、永生会成员们的尸体以及所有基地的使者们都顿在原地。无形的刀刃——到底有多少他根本无法估计——将他们的尸体几乎是刹那间贯穿,如同忍术中的千本刺穿全身。疼痛让泉荒波甚至想尖叫出来,然而连喉咙都被捅穿的情况下他连尖叫都做不到,身体也本能地朝着下方倒下。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间,
“你这、混蛋……牧野!!!”冲锋枪化作一根普通的手杖将火之见真理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扶住,她痛苦的声音中满是愤怒与歇斯底里,然而却无法做任何行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步步接近防护罩。
“好啦,到此为止。”
防护罩检测到人员……等等,为什么会检测到人员……不,但是如果打开的话他绝对会将这些器械全部毁掉的,因而绝对不能……泉荒波的手心努力向上抬,莹蓝色的异晶在手心里滚动几下,最后却还是随着又一声尖锐的、刺破空气的声音而被打破,连手都无法抬起。
“……可、恶……”
“等一下哦,不行……再等一下,拜托你。”
牧野的声音被压低不少,显得分外焦急。他似乎还想做些什么,然而——
“泉荒波。”
熟悉的声音。
身体的束缚好像突然消失了。他勉强移动起自己的手,却发现面前的红袍男人已经不知所踪。研究员们也慢慢起身,疑惑地四处张望。火之见真理子紧锁眉头,但在注意到桌上的仪器以后突然惊呼:“川岛莉珂……?!”
“川岛……啊……?那家伙是什么时候——糟糕,那家伙的能力啊……?!”仿佛注意到什么般泉荒波瞪大双眸同样惊叫出声,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地上坐起身来便猛地一捶地板——张大嘴的瞬间都没有再一次喊出声音,森绿色便在一瞬间将目光全部充斥,他甚至感觉到有些许被吞到口中。川岛莉珂出现在他面前,短发似乎有所变长,身上依旧是病号服,而她的手上抓着的是……一件赤红色的斗篷。牧野的真面目也在一瞬间展现在他面前,那是——
“飞、……飞鸟君?!是、你……你是……不对,不可能……但是,为什么啊?!明明牧野在的时候,飞鸟君你也……”
“啊啊、原来你是纸祖飞鸟啊,真遗憾,我还以为你是竹野内步来着。是全身投影坏掉了吗?真遗憾啊……”牧野的声音从他的肩膀上传来,旋即投影出的是——另一个身着黑袍的人的样子,声音却尤为明显正是牧野本人,“怪不得你会那么自告奋勇地说要你来负责三层的袭击,原来是因为就是自己人啊。”声音仿佛在憋着笑,纸祖飞鸟低着头脸色铁青,而后仿佛竭尽全力般对面前的投影咒骂:
“……你不是说、不是说让我先在这里……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混蛋,牧野,你这混蛋!!!绝对是想利用我——”
“啊,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能在这之前就揭晓你的身份然后保护三层呢?我现在可不在这里啊……怎么样,泉?还有还有,现在的‘牧野’可不是我而是你才对。永生会呢……除了你们了解的那些职位以外,还有一个‘执行委员会’来着。而这个所谓的执行委员会的职位呢……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是用名字代替的。从今天起,真正的牧野就变成了竹野内……不对,应该是纸祖的加冕仪式了,恭喜你。”
虚伪的鼓掌声又一次从他身上——从牧野的投影仪中传来,又被一根军绿色的钟乳石贯穿。川岛莉珂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的手臂完全变成了一根钟乳石。紧接着那根钟乳石又下劈,目标直指纸祖飞鸟的整条胳膊。泉荒波趁此机会也上前释放锁链,但却紧紧抓住了纸祖飞鸟将他扯到面前,抬手拽住他的领子低吼:“……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成为牧野?!那家伙又是谁……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泉,不用跟他说了,违反迦南法规,与反使者势力同流合污……到索多玛去好好反省吧。”冲锋枪很快变成一双手铐,他抓着一头将另一头丢出去扣上纸祖飞鸟的手,他没有反抗,只是脸色铁青,想说但是却说不出口。而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的是,透明的刀刃再次释放出来,骑兵刀将手铐和锁链都斩得粉碎,纸祖飞鸟浑身瘫软勉强跪在地上,身体摇晃几下险些倒地,赤色的巨斧涌出帮他支撑住身体,然而却好像意识到什么般嘶吼着伸手将泉荒波推开,嘴角有异晶混杂着的血液淌出,和赤红色一同分辨不清。
“……快走开……!!!”。
在纸祖飞鸟喊出这句话之后,一股尖锐的、几乎要让人破碎的气息传来,这是攻击的前兆……泉荒波连忙召唤出锁链,和无数色彩的异晶一同混杂起来。无形的骑兵刀嵌在异晶构筑成的防护罩之上,刺破不少但未能完全突破防线。纸祖飞鸟用接近绝望的面庞注视着泉荒波——一向吊儿郎当的他从未露出过那种神态,瞳孔缩小微微发颤,嘴角即使上扬着却隐约在抽搐,拳头握紧再松开最后还是紧紧握住,那些赤红色的异晶尽数融化成身边的碎屑,让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
“那么,牧野大人,该到告别的时候了。”牧野,或者说曾经拥有牧野这个名字的人的声音又不知从合适出现,他的笑声无法被抑制住,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和他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就好像是按捺许久——刀刃还未开刃,但已然蓄势待发,“……哈哈,那么各位……就此告别吧,我们会在神明召唤出来的那天,在永生乡内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