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111)

《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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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昂憋了一口气,问:“不知你们东家去了哪儿?几时回来?”

伙计嘿了一声,道:“瞧您这话问的,东家去了哪儿,我一个埋头做活的伙计哪儿知道?她可是东家,出门总不会和我一个伙计知会。想必您有什么事,也不会和家下仆从交待什么吧?”

赵昂:“……”

这伙计说话真冲。

也就是他如今修炼的有涵养多了,倒不会为这等小事就往心里去,否则哪会让这么个伙计在眼前蹦跶。

另一个伙计插话道:“东家出远门了吧?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要是她在北蒙关,最长也不会超过三五天,她一定会来咱这杂货铺。”

赵昂听此一说,心中失落感愈重,他又问:“不知高校尉可在?”

伙计又着重打量了他一回。

他连高校尉都知道,看来和姑娘是旧相识所言不虚。

他摇头道:“不在。公子,您到底找谁?又有什么事吧?东家虽不在,可您捎个话留个讯,等东家一回来,让她去找您不就行了?”

一会这,一会那的,瞧着不像好人,别是奸细吧?

赵昂先前还小人之心的怀疑这伙计是拿“不在”来搪塞自己,可听说高壑不在,便由此可以断定,姚黄是真的不在北蒙关。

他这趟算是白来了?

真不甘心。

赵昂怏怏的正在原地踌躇,想着怎么才能打听出姚黄到底去了何处,几时能回来,不防一个高大强健的男人一脚踏进姚记杂货铺。

伙计一抬头,立时笑道:“于爷,您今儿怎么这么闲在?”

赵昂闻声望过去。

不是他好奇心重,实在是眼前这男人威势太重,离得老远,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伐血腥之气。

冷眼打量,赵昂发现这男人穿着绸袍,瞧着文质彬彬的,不像他给人的观感那样恶劣。

但怎么说呢,这人看着光模数眼的,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赵昂微微蹙眉。

打个夸张点儿的比喻,这男人像是被困在脆弱牢笼里的老虎,这身华丽的绸缎袍子掩盖不了他强健的肌肉和他骨子里的彪悍。

总之,他再怎么装扮,也不像个正儿八经的单纯生意人。

于孟生道:“闲在什么,我来交帐。”

那伙计便打趣他:“您这回又发大财了?”

于孟生啐了一声,道:“发什么大财?寒天冻地的,来往的客商行走得少多了,跑这一趟,老子连个酒钱都混不出来。”

他边说边往外掏,掏出来的却不是银票,而是一摞……

赵昂运目瞧了半天,倒像是习的大字。

伙计见惯不怪,利落的拿了个锦匣过来,手脚麻利地替他把纸张归整好了,整整齐齐地都放进匣子里,笑道:“难得东家不在,您这帐目交得倒勤。”

于孟生龇牙咧嘴的道:“我哪儿敢不交,她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最会拿捏人的小辫子,然后往死了挤兑人了。”

伙计轻咳一声,示意他有外人在呢。

于孟生早就瞧见了赵昂,也就顺势收了话头。

伙计朝着赵昂一扬下巴,对于孟生道:“这位公子是来找东家的。”又对赵昂介绍,道:“这是我们铺子里的于爷。”

赵昂便朝于孟生拱手一揖:“在下姓何,何昇何子扬。”

于孟生潦草的还了一礼:“我姓于,于孟生,是杂货铺底下的小管事,大家伙给脸,称一声于爷。”

他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对准赵昂,问:“贵姓何?京城人?”

瞧这通身打扮,貌似不太起眼,可这人的气势不一般。

且这小白脸生得挺俊,年纪又和姚黄相当。

于孟生忽然问:“你是姚牡丹的男人?”

赵昂听到“于孟生”这个名字,莫名觉得的有点儿熟悉,仿佛打哪儿看见过,来不及细想,就被于孟生这话给惊住了。

他心头一激,仿佛被谁用利器椎了一下,浑身内外上下都生出一种激凛之感来。

但本能的抗拒让他脸上带出回避之意来,几乎是立刻下意识的反驳:“并非。”

“哦。”于孟生也不以自己的唐突为意,仿佛就只是随口开了个有点儿荤的玩笑,他淡然闲适的道:“姚牡丹不在,去甘州了。”

甘州离北蒙关倒是不远。

横竖已经出来了,如果她迟迟不归,倒也不妨去甘州走一趟。

赵昂一边思量,一边问于孟生:“她去甘州做什么?多久能回来?”

“能做什么?不是公事就是私事呗,要么是谈生意,要么……”于孟生一脸的轻佻:“她和姓高的那小子天天同进同出,挤眉弄眼的,北蒙关待腻了,到处逛逛吧。多久能回来……”

他问伙计:“姚姑娘走了多久了?这回是挺长的了哈?”

伙计附和道:“可不是,上个月,不是,上上个月,这得有一个半月了。”

赵昂心里生出一种麻麻的硌人的粗砾感,仿佛柔软的心脏被什么尖刺的东西给刺到了,总之各种不舒服。

姚黄和高壑?呵,她挑男人的眼光还真是每况愈下,越来越不怎么样。

他已经打听过高壑的来历,知道他不过是高家一个庶子。

得益于魏逐风的帮忙,查阅过兵部的文书,知道高壑骁勇善战,功劳无数,倒是又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帅好苗子。

如果他们两个分开来,赵昂很乐意拉拢一下高壑,但既然高壑行动都和姚黄绑在一处,他对高壑就只有抵触和嫌恶。

姚黄若当真选中高壑,那还真就是嫁到北蒙关,一辈子待在这儿的命了。

自然和他没关系,可他仍旧不掩淡淡的幸灾乐祸:她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于孟生已经又道:“如果何公子想去甘州,我倒可以帮忙。我们杂货铺除了买卖货物,还能护送商队。和别人家的镖局又不一样,他们只管物,我们是人、财、物的安全都管。”

赵昂道:“多谢,若我有需要……”

他忽然一凛,目光落到于孟生脸上。

他知道前眼这人是谁了,于孟生,这不就是贺梁这一带最有名的马匪吗?

他虽在泾安县,却在卷宗里看见过这人的名字和画像。

他几时摇身一变,褪下马匪的装束,竟成了姚记杂货铺的管事了?

也难怪魏逐风会多想,姚黄左手马匪,右手兵营,背靠姚阔,又四处收买百姓民心,说她没有谋反之心,谁信?!

赵昂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大半年,虽说他在观念和行事做风上有所改观,但骨子里的东西是不变的,他打心底里就瞧不起于孟生这样的马匪,认为他这样的人罪大恶极,謦竹难书,只配被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怎么能给他换层皮?

他这样的人,从骨子里,从根儿上就是个恶人,再怎么虚伪矫饰,他也变不回好人,把他放在身边,就是养虎为患,不是个正常人做出来的事。

更别说和他共事了。

赵昂以与他为伍而引以为耻。

他立刻道:“多承费心,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等赵昂出了姚记杂货铺,于孟生摸了摸没了胡子的下巴。

一旁的伙计道:“于爷,您琢磨什么呢?”

“这人可踏马的不像个好人,你看他那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伙计一拍大腿:“可不,我也这么觉得来着,那您还告诉她东家在甘州。”

于孟生斜了他一眼,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他是存着坏心来的,一味的瞒、躲不是办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告诉她姑娘在甘州又如何?他如果真去甘州,岂不正合了咱们的意?”

伙计一想,那倒也是,不说别的,起码在这一亩三分地,他们要人有人,要物有物,盯一个姓何的还不是小意思?

于孟生叫过自己身边的一个随从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人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于孟生又皱眉,道:“最好探听出来这人是什么身份。”

就算给姚黄传讯,也好有言之有据,言之有物。

一旁的随从提醒道:“徐寡妇家那个小子不是和姚姑娘学过画画吗?他倒有几分慧根,将姚姑娘的本事学了个七八成。当然是比不过姚姑娘的,不过他看人几眼就能把人画出个大概来。让他跟着这姓何的小子,把他的模样描出来,您去找大将军问问。他如果没撒谎,真是从京城来的,大将军肯定认得。”

赵昂不急着去甘州,先寻了家客栈住下。

在门口,有个行商模样的人正往外走,和他走了个对面。

他已经有意避开了,可还是和那人撞了一下。

赵昂出门经验不足,一时没往别处想,等到订好了客房,打算付帐时,一摸腰间,心里突的一下。

腰间的香囊不见了,盛着碎银子的荷包倒还在。

难不成,刚才那人是贼?

可他不偷银子,偷他香囊做什么?

掌柜的看他面有难色,便问:“公子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赵昂问他:“北蒙关地面治安如何?盗贼多不多?”

那掌柜的笑道:“不敢说有多好,毕竟穷山恶水嘛,百姓们的日子不好过,和京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肯定不能比……”

赵昂:“……”

京城也不敢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好吧?不过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日夜巡罗,小毛贼知道得罪不起,轻易不敢犯案罢了。

掌柜的又道:“但也没听说有多少盗贼,毕竟大将军治军甚严。怎么,公子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唔。”赵昂才要说话,一个半大小子噔噔噔直朝掌柜的跑过来。

掌柜的不由得问:“咦,徐强,你怎么来了?”

徐强道:“李掌柜,我刚才在门口捡了个香囊,是不是你们客栈里哪位客人丢的?”

掌柜的道:“没听说,你拿来我瞧瞧。”

徐强把手里的香囊放到柜台上。

赵昂一瞧,可不就是自己的?

这是魏紫焉亲手替他做的,上头绣的是竹报平安的图案,在右下角绣了一朵小小的魏紫。

他道:“这是我丢的。”

李掌柜一看他这脸色,便情知是他的了,忙推到他跟前道:“难怪您刚才有那么一问,可见真是巧了。我就说,这一二年城里风气还不错,没听说闹贼啊。”

赵昂心说,那敢情,大贼头于孟生就在这城里窝着呢,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

他便看向徐强。

刚才撞自己的人肯定不是他。

这孩子一脸稚气,眼神清澈,实在不像什么撒谎成性的刁民。

他便微微笑道:“多谢小哥拾金不昧。”

徐强腼腆一笑,道:“公子客气,我也是不经意在路上捡的,既然物归原主,那我也就放心了。”

于孟生拿着孙强画的画像,去见姚阔。

姚阔听他道明来意,还笑他:“你可真是多虑,从京城来寻牡丹的就一定都是坏人恶人?”

可等他展开画卷,脸色也不禁变得凝重。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他怎么托成姓何的公子了?

他不在京城,来北蒙关做什么?

于孟生觑着姚阔的脸色问:“这谁啊?”

姚阔一脸复杂的神色。

他当然知道于孟生的身份。

说实话对他对于孟生并无好感,毕竟于孟生本来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马匪,做尽了伤天害理的坏事,忽然就成了姚黄做生意的臂膀,这身份转换未免太过巨大。

姚阔固然信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原则,但他可不太相信真的有人会“改过自新”。

人性如此复杂,岂是眼睛就能看穿的?

可不喜欢于孟生是不喜欢,但因为爱屋及乌,只要是姚黄喜欢的,是她需要的,是她想要的,姚阔再勉为其难也得接受。

接受是接受,姚阔对于孟生始终留着几分戒备。

无他,姚黄年纪小,性子又单纯,她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信任谁,自己却不能,因为自己是姚黄最强有力的支撑、依靠和底线。

如果连他都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姚黄将会陷入巨大的危机当中。姚阔宁可自己身陷囹圄,也不愿意让姚黄受一点儿风险。

尤其赵昂的身份又如此敏感。

但姚阔只是犹豫了一瞬,还是坦承的道:“是当今太子殿下。”

于孟生“哦”了一声。

他瞧着赵昂气质和气势就不一般,所以才诈了他一下,可赵昂当时的应激反应,说明了他的确不是姚黄的男人。

于孟生更好奇了。

姚黄可是亲口承认过,“她的男人”身份、地位都很高,比姚阔还高得多,如果连太子殿下都不是,那又会是谁?

于孟生倒也没深究,只探询般的自言自语:“太子殿下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什么?”

姚阔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自认和这位太子殿下无怨无仇,甚至都愿意昧着心思,放下姚黄和他的芥蒂,只要赵昂堂而皇之的亮出身份。

不亮身份也行,只要他肯来,姚阔自会热情款待。

可赵昂并没有要见姚阔的意思,他在北蒙关盘桓了数天,打探、问询之意十分明显,话题始终围绕着一点:现在的日子怎么样?

还不错啊?怎么个不错法?

比过去好太多了啊?

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最应该感谢的是谁啊?

自然是姚大将军父女,没有大将军,我们连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说安家种地了。没有姚姑娘,我们现在还喝不上水,吃不饱饭呢……

种种种种,让姚阔对赵昂实在生不出好感来。

如此藏头露尾,不是摆明了告诉众人他此来没安好心吗?

他又百般打探,目的是什么还用问吗?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姚黄和他的误会,他便存了置自己于死地的心思,那也太小肚鸡肠、可憎可恨了些。

姚阔和于孟生商量了一下。

这可怪不得他们,是赵昂自己撞上来的。

如果他不存恶心,自然也不会有异动。

若有,那只能说是他自己找死。

赵昂不打算等姚黄了,这次机会不巧,那就下回吧。

临要离开北蒙关的时候,他约见了徐盛。

徐盛是从军营里赶过来的,他对于赵昂的到来十分意外:“殿下怎么来了?”

赵昂道:“过来亲眼看看。”

不然总觉得不落实处。

在徐盛这里,他听说了一个极其震惊的消息:“你说什么?姚黄要开矿?”

徐盛苦笑点头:“是。”

惊讶吗?如果他眼见姚黄一步一步都在做什么,见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会觉得姚黄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都不稀奇。

反倒她一直安分守己才会觉得奇怪。

赵昂眼都直了:“她怎么敢?!是金矿还是铁矿?”

“铁矿吧?她胆子虽大,也没大到敢包天的地步。”

铁矿也不行啊,发现矿山,那是务必要上报给朝廷的,哪个敢私下挖掘开采?

朝廷历来对铁矿控制得极严,以前设立掌冶署,由官府统管铁矿的开采、冶炼以及铁器铸造等。

后来设立工部,掌冶署就归编成工部底下的虞部,底下设有监、务、场、坑、冶等机构,分别负责监管、收税、收购、采矿、冶炼等事务。

若有违抗,将治以重罪。

听赵昂说姚黄去了甘州,徐盛搓了下脸,道:“她去了甘州?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去那儿?”

赵昂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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