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037)
景成帝慢慢品着香茗,问慧成法师:“姚家这位小姑娘,大师怎么看?”
慧成法师慈眉善目,在景成帝面前也不见丝毫拘泥和呆板,见景成帝问,他也就实话实说:“姚姑娘的生辰赶的巧,恰合了药王菩萨的佛诞,所以也是有缘,真要说起来,贫僧也算是看着她长起来的。”
毕竟姚黄几乎每年都来,慧成法师再深居简出,可姚阔名声在外,药王庙只要还在尘世之中,就不能全然不占一点烟火气,必要的客套还是讲的,也因此他和姚黄有过数面之缘。
他顿了顿,眉宇间露出点儿浅浅的疑惑:“姚姑娘和往昔的确是大不相同。”
人再变,但多是容貌和身高,可性情难改,不然也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了。
景成帝不由地看向慧成法师:“怎么讲?”
慧成法师思忖了一瞬,沉吟着说出八个字,道:“脱胎换骨,凤凰涅磐。”
景成帝是真惊讶了,这八个字听着平平无奇,可越想越耐人寻味。
他不由得垂眸凝思。
不可否认,姚黄的确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但就如他自己所说,他后宫佳丽众多,各个都是美人儿,且他比姚黄年长,权位使然,使他有更多的机会阅尽天下美人,远没到因为一个少女相貌漂亮就能入眼的地步。
可偏偏他和姚黄第一次正式见面,她就给了他震撼。
说句夸张点儿的话,仿佛开辟鸿蒙,混沌开窍,她带给他的不只是视觉上的愉悦,而是心理视野上的开拓。
景成帝淡笑一声,道:“事出反常则妖啊。”
一个小姑娘,凭白无故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毕竟从各方了解得知,姚黄就是个粗俗、愚蛮、轻浮、浅薄、骄横的少女,可两次见面,观她言谈举止,除了性子颇为直爽,还有点儿从前的影儿之外,就没有一项能和听说对得上的。
不然,慧成法师也不会说出“脱胎换骨、凤凰涅槃”这八个字了。
慧成法师道:“贫僧无能,天道难勘,竟是看不透姚施主。并非姚姑娘的心思有多深沉,相反,她的心思浅显,一望即知。但她又分明玲珑剔透,浑然天成。”
慧成法师这话倒和景成帝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世上不乏聪明人和蠢人,以慧成法师的澄静心和景成帝的阅历,不敢说十成十,但大差不差,看一个人的本性还是手到擒来的事,轻易不会看走眼。
可这个姚黄,却矛盾到了极点。
说她蠢,她却一眼勘破了景成帝“二桃杀三士”的心思。
景成帝不敢说自己有多神机妙算,料事如神,也不敢说有多颖悟绝伦、运筹帷幄,他所擅用的也不过是人心和人性罢了。
赵侍中和魏太傅也绝非昏庸愚拙之辈,之所以囿于眼前迷局,只能算当局者迷。
按理姚黄也在其列,可偏偏她就是能跳出三界五行,用一种举重若轻的优越和悲悯俯瞰四野六合、芸芸众生。熊猫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有着不合她年纪的超脱。
这就不能不让景成帝心惊了。
但要说姚黄有多聪明,那就是扯淡。
她那点儿心思和心机,全在脸上写着呢。
慧成法师并没答话,只轻轻捻动手里佛珠,喃喃道:“……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
景成帝自嘲的接了一句道:“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
沧海桑田,世事多变,他凭什么瞧不起姚黄?
也许姚黄从前只是明珠蒙尘,不过是世人偏见放大了她的缺陷罢了。
她在生死边缘挣扎一回,会变才正常吧。
慧成法师淡淡一笑,道:“陛下明心自性,开悟智慧,无量福田也。”
景成帝感慨的道:“大师谬赞,学海无涯,朕何敢自傲?”
慧成法师笑叹一声,打趣景成帝道:“陛下的预想,怕是要落空了。”
就像慧成法师看不透姚黄一样,景成帝一时也没想好要如何处置姚黄。
他拿“太子妃”做引逗,引赵、魏两家入局,说白了有点儿“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若这两个老狐狸对太子妃像姚黄那般无意,这局也做不成。
姚黄抵死不愿嫁太子,顺理成章,她就成了那条漏网之鱼。
景成帝还没那么没品,总不好强押着姚黄,逼她非得给赵昂做妾。
其实姚黄这人不是不好懂,景成帝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如果他执意要给姚黄赐婚,从而牵扯姚阔,姚黄定然毫无抵抗之力,是一定会屈服的。
但困惑之处就在于,他试探不出来她屈服的点在哪儿?
她明明是个没原则的人,可偏偏又极有原则,一旦逆了她的意,她是真敢死给他看的。
景成帝不置可否:“她虽有几分灵性,却远不到动摇整个大局的地步。”
姚阔的兵权势必要削减,不是现在,也是将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却是非做不可的事。姚黄误打误撞侥幸逃了这一回,搅了这局,可下次却未必还有这样好的福运。
倒也不至于太遗憾,毕竟他最终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姚阔。
慧成法师道:“盘活是她,死局也是她,也许这便是天道?!”
景成帝沉默了几息,笑道:“罢了,人生总要有所取舍。舍得舍得,不舍哪儿有得?”
慧成法师颔首,却道:“舍也有舍多舍少,得也如此。”
景成帝不以为然的笑了下,道:“那朕就和大师打个赌吧,希望大师不是一语成谶。”
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一定会是得利的那一个。
姚黄回府才和姚夫人说及寺里遇到景成帝的事:“就是不小心撞见的,陛下是去拜访慧成法师的,见着我,便和我说了两句家常,然后,赏了这个。”
姚夫人打开锦匣,见是一对玉鸾簪。其中一枝通体碧绿,另一枝则通体莹白,俱是珠光莹润,晶透清亮。
簪头是浑然雕成的一只鸾鸟,长长的珠链则是小米珠子一般大小的佛家七宝串成,不但寓意吉祥,也殊为难得。
因姚黄属鸡,这鸾钗倒正应景。
姚夫人不由得惊讶道:“陛下怎么会赏你两枝这么名贵的玉簪?”
说实话,连她给姚黄及笈准备的钗都比下去了。
姚黄伏到姚夫人的膝上,撒娇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是上个香,谁想会遇到陛下?他莫名其妙的赏了这簪钗,我说不要,可陛下说这是送我的及笈礼……”
现在想着当时的情形,姚黄还在后怕:“我实在推拒不了,只得拿回来交给阿娘处置。”
姚夫人:“……”
怎么瞧这意思,倒像是陛下对姚黄很是中意,难不成,他想把姚黄指婚给太子殿下?
可这……也不对啊,从来都是男方相看女方,若满意的话,便由未来准婆婆给女方插钗。
难不成陛下要抢了皇后娘娘的差事?
姚夫人不由得怔怔发愣,眉宇间便带了几分愁绪,她望着姚黄,眼里满是疼惜。
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世事可不就这么荒谬。
从前这孩子对太子殿下成魔成痴,这亲事却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如今她抗拒并排斥和太子殿下的婚事,这婚事反倒有了眉目。
这都什么事儿啊?
姚黄看姚夫人这般纠结为难,不由得道:“阿娘怎么了?要是实在为难,我,我就把这钗退回去。”
姚夫人轻摇头,道:“这是陛下的恩德。”
姚黄点头表示明白,再三表示:“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当时已经极力推拒了,可景成帝威逼利诱,好话歹话都说了,姚黄哪儿敢给脸不要脸?
姚夫人表情明显一变,教导姚黄道:“你可别牛心古怪的犯倔,这事儿你已然做得很好,那是主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容你推拒?”
好吧,她又错了。
姚黄悻悻的道:“阿娘,这点儿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是嘴上说说,哪儿敢给脸不要脸啊,我这不是收了么。不过阿娘,您这到底是在愁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姚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牡丹,陛下还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的,不过都是闲谈,东一句西一句,都是些……没什么要紧的。”
“可曾提到过太子?”
“提了的。”姚黄一脸轻松的道:“陛下说了,不会把我指婚给太子。”
姚夫人惊讶的失声:“陛下当真这么许诺的?”
“嗯呐,我做什么要骗阿娘?”
姚夫人不由得心头一松,随即又问姚黄:“陛下怎么会凭白无故许诺这个?”
“我……”姚黄没敢述说当时具体情形,只心虚的道:“就是,陛下问起来,我就说,以前的确是年少无知,说过许多蠢话,做过许多蠢事,可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人大心大,所以,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