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123)
姚黄要嘱咐的就这么多,以前她和高壑挺默契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
他本就有话即短,无话便沉默的主儿,这会儿就更是。
如今又因为现在杵了个景成帝,姚黄说话不得不有所顾忌,气氛便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她不自在,高壑就更不自在。
酒是喝不下去的了,菜也没吃的必要,高壑起身,道:“我军营里还有事……以后有事你只管知会儿我一声。”
这是要走了。
其实他二人都明白,以后就算姚黄有事,只怕也不会再直接找高壑了,男女殊别,两人再无从前那样平等相处的机会。
今日一别,再见无期。
姚黄硬着头皮道:“高壑,我此次回京,是要嫁人的。”
“……恭喜。”高壑神色没什么变化。
也许是失望的,但毕竟两人,或者说是两家并没有婚姻之约,姚黄不嫁,却未必就会嫁他。
他始终未娶,是他自己的事,却不能说是等着姚黄。
如今她即将嫁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自然轮不到他置喙。
所以于情于理,高壑也不该有所神伤。
姚黄心底歉然,但别的话却没法说出口。
她甚至不能明着表达她的歉意。
高壑万一接受了,那是对他的伤害。万一他不接受,没的倒是自取其辱。
所以姚黄沉默了一瞬,道:“给你介绍一下我未来的夫君吧。”
没等高壑拒绝,姚黄便走到景成帝跟前。
景成帝抬眸,朝她微微一笑。
姚黄垂眸,有点儿委屈。
怎么从前什么事都好好的,一旦她做了要嫁人的选择,很多事就如此掣肘呢?
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就算不是景成帝,而是嫁给旁人,她和高壑也最终有疏离的一天。
景成帝主动牵起姚黄的手,轻轻握住。
姚黄能感受得到他无言的安慰和温暖,当下默默的吸了口气,回她以微笑。
人生从来都是有失有得,她何德何能,妄想占尽所有的便宜?
她将景成帝拽起身,拉到高壑跟前。
高壑直到这才看清景成帝的正脸,他微微惊愕了一瞬,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起身,撩袍跪倒:“臣高壑高季磊,见过陛下。”
所有的怀疑都有了确切的答案,他不能说输得心服口服,但在心底里,这一刻是真正的,彻底的认输。
姚黄微微有些惊讶。
高壑认得赵昂不稀奇,毕竟赵昂是太子,出宫容易,他们两个年纪又相仿,总见过。可景成帝久居宫禁,高壑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景成帝松开姚黄的手,叫了声“起”,问高壑道:“你认得朕?”
高壑道:“昔年年幼,祖父带微臣进宫,与陛下有过数面之缘。”
景成帝颔首,问道:“你祖父是?”
“先祖谥号昭烈。”
“是高老将军的孙子啊。将门虎子,你倒是颇有乃祖遗风。”
男人们谈话的功夫,姚黄便学景成帝,拿了一本从前的帐册默默翻看。
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她说话的余地。
直到两人谈完,高壑躬身退出门外,姚黄才放下册子,向景成帝请示:“我送送他?”
景成帝颔首。
姚黄送高壑出门,到了杂货铺门口,高壑站住脚:“就送到这儿吧。”
姚黄几乎不敢看他,盯着自己的脚尖,道:“高壑,对不起。”
她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强行把他送到景成帝跟前,是她的不对。
高壑道:“不必。”
他看姚黄整个人都没蔫耷耷的,不像从前那样有精神,整个人都透着颓唐和可怜的气质,心下不忍,终是道:“护送陛下回京,是我为人臣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这怕是我最后一次送你,理当有始有终。”
姚黄还是不抬头也不吭声。
她把高壑送到景成帝跟前,的确带了点儿侥幸,是想借此给他在御前露脸的机会,好为了他日加官进爵打基础。
也权当是对他的弥补。
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高壑想要的,她有点儿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了,说到底还是自私,不过是满足她的私心,弥补她利己的歉疚。
高壑沉默了一瞬,索性摊开了说,道:“真不必,我明白你的心思,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说亲成家。”
以后也未必有这念头。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下,道:“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那样的人家,哪个姑娘敢嫁?我自己又是把脑袋拴到腰带上的主儿,有今儿没明儿的,何必害人害己?你不用觉得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其实,你也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还有,他很明白,姚黄在和他相处中始终恪守本分和距离,从未想过以此笼络和利用他,也从未明示暗示过对他有什么要求。
那份若有似无的感情,只是两人相处日久,太过熟稔之后的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既无约定,何来背约一说?
所以,她实在不该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熊猫小说网首发 www..
“还有,我和你说过,我虽执念不深,可是个男人都有拜将封候的梦想,我也不能例外。”
就算她真的只是有心弥补,也正合了他的心意,她完全不必心有愧疚。
姚黄低低的嗯了一声,道:“谢谢。”
谢谢他肯如此为她开脱。
高壑笑了笑,道:“保重,回吧。”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姚黄矫情的有点儿想哭。
遇到一个能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容易,这是人生中最可遇而不可求的事,难得她遇到了,却又这么轻易的失去,她真的有点儿难过。
回到房间,景成帝自她身后张开双臂,将她牢牢拢进怀里,大手轻贴她后颈,道:“真就那么喜欢他?”
喜欢到这么恋恋不舍的地步?
看这眼圈红的,都快成兔子了。
姚黄摇头,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倾诉道:“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我和他,三观相近,志同道合。”
更重要的是配合默契,难得遇见他这样有头脑,有实力,行动强,效率高,又不自以为是,指手划脚,对女人有偏见的男人。
“更像是能共事的同……僚,还可以是彼此交托生死的朋友。可是以后,只能注定渐行渐远……”
所以有点儿舍不得。
“唔,知己啊,那是殊为难得。”景成帝说话有些酸,随即又轻描淡写的道:“这又有什么,以后仍旧可以共事,大不了,朕将他调到你身边就是了。”
不是吧?姚黄一点儿不觉得欣喜和庆幸,反倒觉得毛骨悚然。
小说里这种桥段多了,霸道男主为了一己之嫉妒,便将男配净身罚进宫禁做内侍。
这种做法很变态好吗?
她也绝不接受这种为虐而虐的虐恋好吗?
她反身挣脱景成帝的怀抱,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这话……不会有什么别的……意思吧?”
景成帝含笑望着她,问:“能有什么意思?”
“我……”姚黄不敢说,她怕自己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又怕万一他原本没那个意思,听了她的话,令他恼羞成怒,反倒为他报复高壑开拓了思路呢?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捏着一点点儿的空间,可怜巴巴的向景成帝解释道:“我只是有一点点儿的伤怀,这是人之常情,并非是对他这个人有多少感情和留恋。且佛家说了,生离是人生八苦之一,人人都得经受……以后这样的时候还多着呢,也说明我还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多的朋友和知己,所以,从前过去的就都是生命过客,过也就过去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总之就一个意思:她真没别的意思,他别多想好吗?也别乱来好吗?
景成帝低笑出声,伸手轻抚她发顶,道:“嗯,朕懂。”
然后一低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姚黄先还配合,可看他越来越过分,不由得捏着拳头捶他。
景成帝故意要看她挣扎,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将她两只细嫩的手腕捏住,反手背到身后,继续亲她。
姚黄头晕脑涨,简直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鬓发乱了,衣襟也开了,小脸红通通的,眼神也有些迷离,柔软无骨般的伏在景成帝怀里,脑子里乱哄哄的,耳膜也似擂鼓般咚咚的,太阳穴则突突直跳。
景成帝略略松开她,伸手将她微微汗湿的鬓发掠到耳后,问:“高季磊是你的朋友,知己,我呢?”
看来不管男人多大年纪,什么身份,有多成熟,吃醋是本能啊。
姚黄一记拳头捶过去,道:“呸。”
她起身想跑,可惜想得美,只挣起了半个身子,就又被强势镇压下去。
也不用他怎么威胁,姚黄自己就先怂了。
小腹被硌的生疼,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固然他不会放浪形骸,但继续下去,她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当下不敢再撩他,用手撑着他压下来的胸膛,道:“你别胡闹,我说还不行吗?”
“嗯?”
姚黄望进他隽逸的眉眼里去,浮起一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甜美的笑,道:“你是我的爱人,亲密无间的爱人。”
然后揽着他的脖颈,在他眉心处轻轻亲了下,道:“盖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不等景成帝有所回应,她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快起来,待会儿我还要见人呢。”
景成帝不满的挑了挑眉,才要说话,外头响起露霜的声音:“姑娘,于孟生到了。”
姚黄一激灵,立时慌乱起来,道:“让他等,呃,多等一会儿。”
景成帝轻轻翻了个身,松开姚黄,就那么闲适的看她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找梳子要梳头。
越急越乱,姚黄轻轻一跺脚,满含嗔怨的道:“都怨你。”
景成帝笑出声,朝她勾勾手指头,道:“不得闲就不见,什么时候闲了什么时候再说。过来。”
才不。
姚黄瞪他,道:“你不急着回京?”
她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他。
他这种事业狂,待在外头久了,心不慌才怪。
景成帝手枕后脑,道:“人生快意,也不过如此。”
啥啊?姚黄目瞪口呆。
他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打算从此君王不早朝了?江山社稷说扔下就扔下,不打算要了?
景成帝纵声大笑。
姚黄反应过来,把手里的梳子摔到他身上,转身往外走。
景成帝欠身,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
姚黄真急了:“你别再闹了……”
景成帝勒住她的细腰,道:“你想就这么出去?”
说时一指她胸口。
姚黄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衣襟还没理好。
窘迫的她脸立时涨得通红。
于孟生等得不耐烦了,不停的催露霜:“你们家姑娘磨蹭什么呢?大姑娘上轿也没她这么磨的,赶紧的,她再不来我可走了啊?”
正这时,姚黄从外头进来。
于孟生猛的一转身:“姚牡丹,你……”
姚黄歉然的赔礼:“刚才急着算笔帐,劳你久等。坐。”
于孟生目光灼灼,着意打量她。
姚黄不免有些心虚,可她来前已经仔细照过了镜子,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所以尽可以坦然的任他打量。
可她却不知道,纵然神色无异,但她眼角眉稍都带着春情,尤其眼神流光溢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带着恋爱中人的那份妩媚。
旁人纵然猜不到刚才她究竟算的是什么“帐”,却也能猜出她已然和从前大不相同。
于孟生却什么都没说,懒洋洋的坐下,道:“皇帝陛下刚走,满城都在欢送,所有人都在欢喜当中,无心做生意。你去看看,这街上一家铺子都没开,你却特立独行,这是要干吗?显摆你生意多好是吗?”
姚黄不理他的调侃,正色而直接的道:“找你来,是要和你告个别,我要回京城了。”
于孟生没当回事,这几年,姚黄回京城不勤,但也是常事,他道:“哦,几时回来?用不用我再借几个人给你?”
“不用,我……不回来了。”
“啥?”于孟生骇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可随即又镇定下来,点头道:“也是,像你这种人间富贵花,怎么可能在偏僻的北蒙关待一辈子。女人嘛,早晚是要嫁人的。”
姚黄没反驳他的戏谑,只淡淡的道:“你猜对了。”
“……”于孟生心中不无失落,却仍旧调儿郎当的道:“哟喝,还真的要嫁人啊,谁啊?”
姚黄看他,道:“让你来,不就是想让你见见他嘛。”
于孟生:“……”
他伸出大拇指,对姚黄道:“行,说话算话,老子服你。”
他对姚黄的男人始终都很好奇,当下左顾右盼,意思是:人在哪儿呢?
姚黄也是服了他了,他怎么就对她要嫁什么样的男人这么感兴趣呢?
她哭笑不得的道:“稍安勿躁,我有几句话同你说。”
于孟生懒散的道:“说呗。”
“我从前答应过你的,会在自己最大能力范围内兑现。但以后,我可就不管了。你要愿意好好干,不说别的,起码衣食富足尽可以保证。你如今有妻有子,有家有业,但凡脑子正常一点儿都知道该怎么选。可如果你非要作死,一个人找死还不够,还要拉着旁的无辜的人一块儿作死,呵呵……”
那她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于孟生哼了两声,道:“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姚牡丹,你这么一走,北蒙关还能像你在时一样吗?”
姚黄也不敢保证,她道:“我人虽不在,可这毕竟是我奋斗过的地方,怎么可能完全撒手不管?还是那句话,我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保证这里一切如前。”
如果不能,那就说明她实在能力不够。
于孟生也明白,景成帝这回巡边,别的好处他没见着,也不清楚,但姚阔的权力比从前削减了不少那是必然的。
姚黄再一走,州官到底什么样还未可知,但用脚趾头想,他们也不会像姚黄那样全心全意的为百姓们着想。
当官的都是扒皮的,就算再为民着想,也难免要刮一层民脂民膏。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姚黄就是个奇葩,他能遇见一个已经是三生有幸,还想再遇见一个?
况且,北蒙关究竟要怎么发展,还真不能永远指望姚黄。
于孟生道:“我懂,也信你。”
姚黄也相信于孟生是个知道轻重的,便不再多嘱咐,又道:“姚记杂货铺的生意,以后就交给你了,能者多劳,我鞭长莫及,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多担着些。”
于孟生竟然有几分惆怅的道:“这话要是搁四五年前说,我不定多高兴,可是现下么……”
姚黄笑笑道:“今非昔比,你终究不再是从前的马匪,人生境界也高了嘛。”
于孟生嗤了一声:“老子不懂什么人生境界的高和低,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旁人我也顾不上,我就知道家里好几口人,嗷嗷待哺呢。”
姚黄并不苛求:“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又没逼你舍己为人。还有,你送我回京城吧。”
这没问题,于孟生一口就答应下来。
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姚黄这才带他去见景成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