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140)
之居随口答道:“是啊,程姑姑特意追出来,说是姚司史给娘娘的回礼。”
她不掩轻蔑,:“婢本来不想要的,可又不能做得太过,总不能当场就随手赏人。”
之居发现魏紫焉的神色不太对:“娘娘?可是这礼有什么不对?”
魏紫焉啪一下扣上了匣盖,一向自持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悲愤和羞辱。
之居吓得身上的热汗一下子就退了下去,手臂上全是粟米大小的鸡皮疙瘩:“娘娘……”
是自己疏忽,怎么能相信程姑姑?谁知道她们是不是都偏袒姚黄?自己应该提前看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的。
魏紫焉死死盯着之居,问道:“你说姚黄不在宫里?”
之居谨慎的答道:“是,虽说她们各个语焉不详,但的确是出宫了。”
“这是程姑姑自作主张,代姚黄给本宫的回礼?”
“……是。”
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一遍了吗?怎么还要再求证?
魏紫焉双唇微微翕合,神色越来越难看,竟然渐渐有了灰色。
之居心里打鼓,吓得声音都直发颤:“娘娘,您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委屈你别憋着。我,这就让去寻殿下,让殿下回来给您做主。”
魏紫焉惨淡而无力的摆摆手。
多幼稚,还请殿下给自己做主。
且不说他未必肯,再则,姚黄向来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凭什么自己要承认不如她?
魏紫焉自己撑着桌沿,缓缓的坐下。
之居伸手要扶,被她拒绝,她微抬下巴,对之居示意:“这是海南产的沉香,又名琼脂,冠绝天下,昔年北宋宰相丁谓被贬琼岛,曾著有《天香传》,说琼脂‘贵重沉栈香,与黄金同价’。”
之居脸色也变了。
琼脂再稀有再珍贵,太子妃想要也不是难事,难的是,姚黄一个小小的御前司史,怎么有这么名贵的东西?
再说,不过是回礼罢了,一般都讲的和收的礼等价。
她不能说太子妃不怀好意,毕竟拿出来的贡茶已经是上品,这还是太子殿下分给太子妃的,拿给姚司史喝,已经是相当的看得起她了。
至于这其中有多少炫耀和讽刺,不过是心照不宣,却不能诉诸于口的事。
姚黄便是到处抱怨,旁人也只会笑她小题大做,多心多疑。
可她的回礼却如此贵重,远超太子妃娘娘所赠之茶叶。
而且,这还是她不在的情况下,她身边的人代她做主,轻轻松松就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来。
这说明什么?
魏紫焉想笑的,却实在笑不出来,她已经要控制不住悲愤的眼泪,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哭,是以脸色相当的难看。
她没人可以说,也只有同之居说说心里话,否则岂不是要憋出内伤?
她道:“如果不是龙涎香是陛下专用,只怕她就要拿出来打我的脸了。”
之居结巴了下,不确定的道:“不,不会的,未,未必。也许,只是程姑姑……自作主张。”
她自己都没底气,甚至觉得很有可能是姚黄做得出来的事。
她一向骄狂,目中无人。
魏紫焉阖上眼皮,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还是不必再说了,程姑姑是什么人?那是陛下跟前最信重的姑姑。
她为什么能自作主张代姚黄行事?自然是有人给了她这个权力。
而她这份权力,不是为了压制姚黄,相反,恰恰是给她撑腰和护航的。
一个程姑姑,自然无所畏惧,可姚黄身后的最大靠山是陛下啊。
向来不羡慕旁人的魏紫焉都忍不住心底生出的嫉妒和嫉愤。
姚黄凭什么,如此轻易的就得了陛下青眼?
难不成她真的是命好?
从前有姚阔珍宠,在京城世家贵女就是个女霸王一样的存在,可以说,她未嫁之时始终随心所欲,横冲直撞,就没受过什么挫折。
唯一令她沮丧灰心的,也不过是她喜欢太子而不可得。
哪成想,她竟然攀上了比太子还要尊贵的陛下。
再想想自己,魏紫焉嫉恨的牙根都要咬酸了。
自己费尽千辛万苦,陪着殿下在泾安县吃苦受累好几年,生生从个世家贵女挫磨成了个村妇。
要知道才回京城那会儿,父兄看她时满脸震惊和痛心,可以想见她受了多大的跌顿。
终于如愿嫁给太子,成了太子妃,却也并未事事顺心如意。
到如今始终没有怀孕的迹象,以至于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坐得始终不那么稳当。
凭什么姚黄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自己求而不得的恩宠、深情、庇护,以及那种令人艳羡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有陛下这个比姚阔更强悍的倚仗,姚黄又可以过着从前那种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生活了。
凭什么?
赵昂如今在户部任职,回宫时正是晚膳时分。他径直去了郑侧妃那里,陪着她用了晚膳。
郑侧妃出身不高,人固然生得十分美貌,但才情和才名都远远不及魏紫焉。
但最得赵昂看重。
无他,郑侧妃的性子有点儿……泼辣。
当然,他和郑侧妃都不肯承认,毫不掩饰的说,赵昂之所以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性子爽朗、直接,不像魏紫焉那样矜持、庄重,反倒有点儿像姚黄。
夫妻过日子,没必要虚来虚去。
赵昂在外头装得够久够累的了,更喜欢回到寝殿,和个看着顺眼的女人以最直接的方式,进行身体上的交流。
郑侧妃见到赵昂,便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殿下回来了?累了吧?不知道您今晚会不会来,但臣妾预备着您喜欢吃的拆烩鲢鱼头、文思豆腐……”
赵昂宽了外袍,满意的颔首微笑,伸手拉住郑侧妃细腻柔滑的手,道:“你最知道本王心意,不枉本王平日疼你。”
郑侧妃娇笑一声,道:“臣妾知道啊,殿下心疼我,我也心疼殿下。”
两人落座,才拿起筷子要用晚膳,外头响起细碎的纷争声。
赵昂就是微蹙眉,他不由得提点郑侧妃:“你底下的人实在该好好调理高理,若用着不顺手,便回了太子妃,该撤就撤,该换就换。”
郑侧妃忙起身应了声“喏”,心下对于底下人不给自己长脸十分生气。
她知道赵昂来自己这里,除了寻求鱼水之欢,最重要的是图惜清净。
若是没了清净,他还会再来吗?
郑侧妃道:“臣妾亲自去瞧瞧。”
她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奴婢敢在殿下跟前作死。
之居亲自来请赵昂,不想郑侧妃底下的奴才们太过嚣张,居然拦着她不许她进。
正争执间,见郑侧妃袅娜而来。
之居是魏紫焉的人,自然瞧着狐媚子的郑侧妃如眼中钉肉中刺,是以言辞虽然客气,但神态倨傲:“太子妃病了,我来请殿下过去瞧瞧。”
郑侧妃娇笑一声,道:“呀?太子妃娘娘病了?这可是大事。可殿下劳累了一天,才坐下来略歇歇,之居姑娘和太子妃娘娘一心,想必最是心疼和体恤殿下,劳您稍等。”
之居才不信郑侧妃这话。
凭什么要自己等?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这一等,一刻钟是她,一个时辰也是她,谁知道她会不会从中捣鬼?
之居冷然的道:“既然你知道娘娘得病不可小觑,便别从中阻拦,我要见殿下。”
郑侧妃嘲弄的笑了笑,道:“殿下心情不愉,刚才连我都遭了无端迁怒,说我御下不严,教导无方。呵,殿下哪儿知道,刁奴可不是我这殿里的?之居姑娘一心为了太子妃,我是既敬又催,不过,我可不敢直戳殿下锋芒。”
总之就是拦着自己不让进呗?
之居心一横,道:“不劳烦侧妃,奴婢自己进去,是生是死,奴婢一人承担。”
郑侧妃并不一味的蛮不讲理,她虽仗着太子的宠爱可以骄狂,却也知道名分尊卑使然,她始终不及太子妃尊崇。
一旦她的行为出了格,太子妃不会饶她,太子殿下也不会偏袒她,所以她在太子和太子妃容忍的范围内,不遗余力的给他们夫妻二人添恶心。
这会儿也是。
之居到底突破重重布防,冲进了寝殿,如愿见到了太子,可也生了一肚子闷气。
赵昂听说魏紫焉病了,倒是关切的很,当即撂了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之居朝着郑侧妃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郑侧妃却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狂什么呢?也不过就有个太子妃的虚名罢了。
所谓的恩宠,不过是仗着太子对正妻的尊重。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真以为她能坐稳太子妃这个位置?
主子倒台,像之居这样的奴才也不会有好下场。
听说赵昂来了,魏紫焉昏昏沉沉的坐起身。
大热天,她的寝殿却没摆冰,她额头上还戴着抹额。
看她脸色灰白,果然是病了。赵昂问:“怎么了这是?早起不还好好的吗?”
魏紫焉先问责之居:“定然又是你多事多嘴?我没什么大碍,怎么又去惊扰殿下?”转过脸来,又扬起虚弱的笑,对赵昂道:“不妨事,大概是修剪花枝的时候中了暑气。”
“你呀,这种小事,不过是闲暇时当成修身养性,娱人娱己的一种手段,何必亲力亲为?天气这么热,中了暑气可大可小。可吃了什么药?请也太医没有?怎么说?”
魏紫焉一律都说无碍,非要劝赵最回去郑侧妃那里休息。
赵昂无奈的道:“本王来都来了,何必再折腾?”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魏紫焉这点。
分明她也盼着他留下,吁寒问暖,以显夫妻亲近和情份。
可她总是口是心非,做出一副大度贤妻的做派。
夫妻之间坦诚点儿不好吗?
赵昂到底还是留了下来,没多大会儿,太医赶到,给魏紫焉诊了脉,果然只说中了暑气。
又开了药方,赵昂亲自看着魏紫焉喝了药,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魏紫焉歪在榻上,对坐在一边看书的赵昂道:“既是殿下来了,臣妾倒是有件事要和殿下商量。”
赵昂并未抬头,只道:“无足轻重的小事,你自己斟酌着办即可,本王对你还是很放心的。”
魏紫焉窘迫的笑了下,道:“臣妾无能,就是事儿没办好,这才要请殿下示下。”她柔婉的开口:“臣妾听说姚妹妹进了宫,在陛下跟前做了御前司史,臣妾便让之居送了一包殿下赐给臣妾的上好贡茶和几样点心给姚妹妹。”
赵昂心口一震,书都差点儿拿不稳,他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到底还是来了。
他就不明白了,魏氏非得招惹姚黄做什么?
不过他也并不特别的愤恨,反倒带了点儿紧张和期待,想要知道事情的结果,也想知道姚黄会是什么反应。
他有些矫枉过正,半天才嗯了一声,仍旧没抬头。
魏紫焉吩咐之居把姚黄的回礼捧到赵昂跟前。
赵昂打开匣盖看了一眼,不解的看向魏紫焉。
魏紫焉解释道:“这是姚妹妹的回礼,臣妾觉得太贵重了些。本来不想麻烦殿下,可……延和殿不是臣妾一介女眷能靠近的地方,还请殿下代为还给姚妹妹。”
赵昂沉吟了一会儿,道:“礼尚往来,虽说这琼脂的确较为贵重,可也不算太出格。”
魏紫焉为难的道:“姚妹妹不比从前,若是仍旧待字闺中,别说是琼脂了,就算比这更名贵的东西,她也拿得出来,我虽受之有愧,倒也不至替她为难。可她现在……”
赵昂懂她的意思,道:“也许,她的处境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
魏紫焉装傻:“殿下是说,这琼脂是她从姚府带过来的?”
怎么可能?她以宫女身份入宫,需要严格检查,岂会携带他物?
赵昂却道:“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魏紫焉轻笑了一声,道:“若是出嫁,女子自有娘家置办的丰厚嫁妆,可像姚妹妹这般,就算姚家有心也无力。所以,这琼脂定然是陛下所赐。”
赵昂沉默了几息,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你也是体恤她的不易。你素来爱调香,这琼脂也殊不易得,你留着吧,回头本王再挑些更精贵的物件还她就是了。”
魏紫焉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道:“殿下有心,臣妾可以高枕无忧矣。”
姚黄一回宫,自是听说了魏紫焉派人来过的事。
她对此很是不以为然。
魏紫焉就是惯爱用女人的这种拙劣伎俩,太low了。
她到底想干吗?
按说两人已经五年没打过照面了,自己又没主动招惹她,她至于非得想办法恶心、硌应自己吗?
实在没事儿做了是吗?也忒闲了。
姚黄就是不惮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魏紫焉,别和她说,魏紫焉是好心。
横竖魏紫焉送过来的东西,不管好坏,姚黄都无感。
既不会用,也不会搁在跟前碍眼。
就只是觉得,魏紫焉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总是端着一张面具似的脸,装来装去,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累不累啊?
所以姚黄不爱待在宫里,也不爱和女人们打交道。
她倒没对漱玉和程姑姑说什么,只是就寝时,她蜷在景成帝怀里,低声抱怨道:“陛下干吗要指派程姑姑还那么厚重的回礼?”
景成帝也是给她作脸,知道她和魏紫焉当年有过一争,她是明面上的失败者。如今魏紫焉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羞辱姚黄,他岂肯坐视不理?
他道:“朕是为了谁?还不是给你争脸面?”
姚黄不服气的道:“这种意气之争,不争也罢。”她是心疼那么名贵的琼脂:“就是回礼,也回包茶叶和几碟子点心就是了。”
景成帝先还当姚黄嫌自己多事,不领情,听她说完,一时没撑住,笑出声,伸手轻抚姚黄后背,道:“原来我们牡丹是心疼了啊?怎么这么吝啬呢?在北蒙关的时候,你经手的银子,不说数以万计,那也是数以千计,一块琼脂罢了,再值钱也不过几十两银金子的事,至于小气成这样?朕补给你,如何?”
姚黄瞪大眼睛,赌气的道:“那您可说错了,小气不小气,分人。我宁可一掷千金丢给街上的乞丐,还能救人一命呢。”
可给魏紫焉,哼,一个铜板她都嫌奢侈。
不过,她还是好声好气的道:“我没有怪陛下,相反,我谢陛下还来不及呢,陛下是为了我才会这般。”
景成帝笑得前仰后合,道:“好,好,好,是朕没能体谅咱们牡丹的心思,是朕错了。”
“那也不是这么讲的。”姚黄搂着他劲瘦的腰身,舒舒服服的枕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闭上眼,心气也稍平了些,道:“我不要陛下的补偿,以前陛下给我那么多的好东西,我还有呢。”
景成帝好笑的道:“别舍不得,朕给你的,就是想让你拿来用的。”
姚黄含笑道:“怎么用?我全都做成首饰,一股脑的戴在头上,见天换给陛下看?”
一想到那个场景,景成帝也觉得好笑,不过他还是纵容的道:“只要你高兴。”
姚黄睁眼,趴在他怀里,盯着他的眼睛道:“其实也用过的,当时缺银子,没办法我便把东珠当了,后来还不够用,又竞价卖掉了几颗黑宝石和夜明珠。不过剩下的我都好好留着呢,毕竟那是陛下对臣女的心意……殊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