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138)
姚黄知道景成帝有极深的尊卑观念,她到底是他的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跑到御膳房这样的地方去,太过有失/身份。
她没妄想转变他的观念,也知道他是担心她,当下轻晃他手臂,道:“我知道陛下是为了我好,可我之所以去御膳房,是听说有位公公刀工手艺特别好。不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我就是亲眼看看他的刀功到底好到何等登峰造极的地步。”
景成帝敷衍的道:“是吗?”
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姚黄却忍不住道:“陛下,我能不能借用他几天?”
景成帝失笑:“不过是个太监,既然入得了你的法眼,那就让他听你差谴就是了。”
借什么?
姚黄却已经兴高采烈的主动亲了下景成帝,道:“多谢陛下。”她是蜻蜓点水,不过在景成帝的唇上略沾了沾就往回退。
景成帝不满意,伸手掐住她的腰,将她半挟持在自己怀里,道:“这就完了?”
不然呢?
姚黄可知道他想要什么,小心翼翼的按兵不动,怕刺激到他,装糊涂的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景成帝没好气的瞅着姚黄道:“装,还装。”
姚黄见瞒不过他,撑不住笑,老老实实的道:“好吧,我不否认是听说萧贵妃来了,所以才借故走开的。”
景成帝眼底涌起莫名的情绪:“为什么?你不信朕?”
姚黄有点儿为难:“也……不是。应该说,是更相信陛下才是。”
“哼,油嘴滑舌。”景成帝明知道她不过是拣好听的说,可心里还是涌起异样的感动。
姚黄低头笑了笑,真诚的道:“是真的,我干吗要撒谎?对,我的确不想和贵妃娘娘正面交锋,因为完全没必要嘛。”
景成帝倒是心里一动。
他千思万想,还真没想到姚黄不见萧氏,会是这么个理由。
他以为她会顾全大局,息事宁人,他以为她会怕他难做,所以委曲求全,他以为她终究有些心怯,所以宁愿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却只是因为“没必要”。
怎么个没必要法?
姚黄有些自嘲道:“我能猜到贵妃娘娘会用什么样的言辞来攻击我,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打压我……”
景成帝不由得失笑。
姚黄看他不信,悠悠的瞥了他一眼,道:“您不信?”
景成帝摇头,一本正经的道:“没有。”
他不愿意说,姚黄也不较真。
不外是觉得女人们又傻又蠢呗,同时还有一种变态的优越和虚荣感。
谁让这些女人争的核心是他呢。
她们这些女人争得越狠,说明对他越在意。
姚黄道:“都是女人嘛,以己推人,换成是我处在贵妃娘娘的位置,大抵心思和她一般无二。”
景成帝却发遮不住笑意。
果然人性相差不多,萧贵妃打着的还不是“都是女人”的旗号。
只不过,她为的是谋自己的私益,姚黄却能设身处地的为对方考虑。
高下立见。
姚黄诧异的问:“那您笑什么?”
景成帝敛了笑意,道:“朕还不许笑了?岂有此理,你只管说你的。”
姚黄:“……”
还不是他乱打岔?
理了下思路,姚黄继续道:“我并没那么脆弱,不会因此就受到伤害,但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说到底,她和萧贵妃等人争的,还不是景成帝一个人,他的一颗心,他的一份真情?
不管什么时代,一男多女在感情上有了纷争,不管是无辜也好,真正有罪也罢,争来争去,女人为难女人都是最可悲的,始作俑者全在男人身上。
所以姚黄真的不想争。
话是这样说,她其实哪儿有自己想的那么大度?
不争也争了,而且还争赢了,是不是太过凡尔赛了点儿?
她笑了笑,道:“贵妃娘娘她们在乎的,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和你一心相知,两情相悦,只要能长相厮守,彼此相爱,形式也好,名份也罢,其实都不那么重要。”
她就是做好了将来情销意淡,两人一拍两散的心理准备,也有点儿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消极,尽管愿意做最大的努力,却仍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景成帝眼含笑意,凝望着姚黄精致的面容,胸中只有满足和愉悦。
不愧是他中意的女子,他就是喜欢她这种超凡脱俗,与众不同的格局。
他一时倒有些感慨,轻抚姚黄后背,不无安抚的道:“你相信朕是对的,朕既答应了你,就不会心口不一,已经让你受了朕的委屈,哪儿还舍得让你再受别人的委屈?”
委屈二字还是别说了,有时候女人可矫情呢,没准一会儿她真要委屈了。
姚黄笑着伏到景成帝怀里,道:“如果为长远计呢,我应该认同陛下的话,也好日后万一陛下改了心意,还有今日这话做为凭证,哪怕和陛下再没情份,也能凭借陛下的欠疚,为自己谋些好处。”
“嗯,原也不错。朕愿意配合你,给你写份……凭据?”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三郎还有份凭据捏在她手里。
她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可他愿意装糊涂,也愿意哄她开心。
姚黄却摇头,道:“不。说我清高也好,说我对感情求全责备也好,情浓时,没有谁占便宜谁吃亏之说,付出多少,不过全在‘我愿意’三个字里。情尽时,再算计再谋划,也没什么意义。别的事,我或许还愿意谋个长远,可感情的事……”
她笑笑,道:“便是大罗神仙,也没法替感情做个保证,所以,我不想庸人自扰,总是担心以后怎么怎么样。像现在这样,我喜欢你着的时候,你也恰好喜欢着我,就挺好。”
这话听着真是让人窝心。
景成帝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了。
姚黄听着他的心跳,又道:“若陛下当真对我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歉疚,那就趁着现在还能对我好的时候就多好一点儿,或者更好一点儿。”
景成帝嗯了一声。
她的要求说高也不高,可说不高也挺高。
毕竟她要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满足她吧,就要亏着自己。
不满足,他又舍不得。
果然,姚黄抬头,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道:“陛下,我该去工部报个道了。”
火器局现在还只是个名字,她不就位,底下人也就没主心骨,那么所有的工作都没法展开。这和虚设一样,有什么意义?
景成帝道:“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朕呢?”
她上蹿下跳这么半天,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吧?
姚黄哀怨的望着他:“陛下答不答应嘛?”
她一撒娇,景成帝就受不了,但他又实在不愿意放姚黄出宫。
姚黄没辙,轻声抱怨道:“我又不是鸟,不会生了翅膀,出了宫心就野了,再不回来。陛下是不放心我吗?”
话都让她说了,景成帝无奈,道:“朕没说不答应,不过朕也有个条件……”
他俯在姚黄耳边道:“朕就有个小小的要求……”
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热汽,姚黄简直像是身处火炉,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那么无语的望着景成帝。
景成帝故意板着脸道:“你要不答应,那就算了。”
他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时不时拿眼神给姚黄威压。
他笃定姚黄急着出宫,定然会答应。
不想姚黄并不着急,甚至她的神情还有些……得意,她唇角含笑,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还带有几分幸灾乐祸,仿佛笃定他要吃瘪一样。
景成帝心里不由得警铃大作。
姚黄假装理了下鬓发,喃喃抱怨道:“太热了,这天真的是太热了,明明殿里有冰山,可我还是一身汗。”
一边说,一边试图从景成帝的怀里往外退。
景成帝不悦的道:“黄牡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自己说说,自打你进宫以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哪次让朕尽兴过?”
姚黄无语。
真能睁着两眼说瞎话,明明是他自己不知魇足,贪得无厌,反倒赖她一身不是。
什么叫他没尽兴过?
姚黄没他脸皮厚,也不太好意思为这种事争辩,她只悻悻的道:“陛下真的是好可怜,好委屈啊。”
景成帝立刻随声附和:“你知道就好。”
姚黄连连点头,满脸同情,眼底却含着笑意:“嗯,只怕陛下接下来还要更委屈。”
景成帝问:“为什么?”
姚黄竭力压抑着心中的狂笑,一脸同情的道:“真是不巧的很,臣女天癸在身……”
景成帝:“……”
什么不巧,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怕是巧的很。
男人都最势利,一见没便宜可占,景成帝立刻痛快的道:“出宫可以,但随行人员由朕指派,你放心,他们只是护卫你的人身安全,不会干涉你的行踪,一应都听你吩咐。”
姚黄立刻问:“那我回姚府住……”
景成帝磨了磨牙,道:“朕话还没说完,你每晚必须回来。”
凭什么呀?她又不是他的犯人。
姚黄不依:“陛下和朝臣还有个休沐呢,臣女就不能有一天假期?”
景成帝点头:“能,当然能,一个月一天。”
姚黄:“……”
她简直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也忒吝啬了点儿?
她还想据理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景成帝轻轻将她推开,威胁道:“再敢多说一个字,这一天的假期也没了。”
一天很少吗?多少算多?
一个月才三十天,她天癸在身要去掉七天,还有她那奇奇怪怪的什么最危险的几天……掐头去尾,这么算下来,她的“假期”要占掉一半了好吗?
姚黄暗搓搓的朝着背对着自己,又道貌岸然开始批奏公文的景成帝翻了个大白眼。
行,算他狠。
姚黄悄悄退到一旁。
这里给她设了张小几,上面备好了笔墨纸砚。
她在这里完全可以筹划自己的事,既不打扰景成帝,又能让他累了,一抬眼就能看到。
骆安亲自替姚黄端了盅茶,往她写写划划的纸上觑了一眼。
他也好奇姚黄在做什么。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女人好像只管吃喝玩乐,衣裳首饰,再不琴棋书画,总之都是些文雅的东西。
可姚姑娘写写画画,倒像是比陛下还忙。
纸上写的不是什么诗词,反倒是几本最简单的启蒙书名,有《千字文》、《三字经》、《增广贤文》。
这还不是最让骆安惊讶的,惊讶的是这一行字下面另有一行字,与上面的一行字是……反向的。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简单的字虽然笔划不对,但还是能瞧出来大概模样。
骆安好半天才怔怔收回眼神,有心想问姚黄这是在做什么?
可他没敢。
毕竟先前只当她是景成帝忌惮之下不得不收进宫中,虽然有情,却没有未来,注定只能爱驰情薄之后被始乱终弃的那个。
心里难免存了几分怠慢。
这会儿知道她在陛下心中是不同一般的存在,再面对她时,便有些心虚。
姚黄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想,不管他怎么想,她也不在乎,抬头朝他道了声谢,没接茶碗,只轻声道:“劳动骆总管了。”
“唉哟,姚姑娘您太客气了,是咱家这些日子疏忽,没少怠慢您才是,承蒙您大人大量,不和咱家计较……”
哟,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姚黄看向骆安,道:“我不明白骆总管的意思。”
“就是……呵呵,姚姑娘,您是聪明人,咱家那点儿小心思,只怕您早就看在眼里了。咱家心中有愧,这不,特地向您赔罪来了。”
“别。”姚黄道:“骆总管大可不必,你是聪明人,我自知拍马也赶不及,所以你不必在我跟前这么小心谨慎。”
将来她俩不定谁求谁呢。
骆安有心解释,姚黄又道:“况且你一心效忠陛下,急他之所急,忧他之所忧,自然也好他所好,恶他所恶,无可厚非。”
骆安面上讪讪的。
这位姚姑娘真能自谦,她要敢说不聪明——不,或许不能称之为聪明,而是称之为通透吧——这世上还有谁敢自诩聪明?
姚黄看向他,十二万分的真诚,道:“真的,我特别能理解,易地而处,我都未必有你做得这么周全。所以我真不怪你。这世上跟红顶白、攀高踩低的人太多了,这是人性。谁也犯不着鄙视谁,不定哪天自己就是被鄙视的那个。”
骆安满面羞愧:“姚姑娘这话,真是羞煞咱家了。”
姚黄只是笑笑,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这几天我不想喝茶,骆总管还是让我身边的漱玉给我沏杯姜糖茶来吧。”
骆安忙道:“咱家亲自去。”
姚黄微一点头,既不以他的怠慢而觉得愤怒,也不以他的殷勤而觉得虚荣。
没多大会儿,骆安果然端着一碗姜糖茶送到姚黄案前。
姚黄欠了欠身,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骆安见姚黄搁了笔,端起姜糖茶,一边轻吹着一边轻抿,揣摩着她这会儿肯定不急,便悄声问:“姚姑娘,您就真不关心陛下是怎么打发的贵妃娘娘?”
不关心。
姚黄摇头:“不外是软硬兼施罢了。”她那神情明明白白的表示着:又不是没见识过。
骆安真想给姚黄竖个大拇指:姚姑娘您真通透。不过偷觑一眼不远处的景成帝,骆安没敢。
他附道:“姑娘这话也对,其实这人吧,大多还是通情达理的,尤其陛下英明神武,雄韬伟略,最能以理服人,以情动人。”
那是,萧贵妃也是人,自然有人的七情六欲,有她的私心。
只要有私心,就有软肋,她不为她自己考虑,也要顾忌萧家,所以被景成帝拿捏,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骆安道:“陛下本来不愿意见贵妃娘娘的,是咱家替贵妃娘娘说了几句好话……”
姚黄果然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怪不得他来找自己赔罪,这是怕自己知道以后记仇,和他翻旧帐呢?
骆安朝着姚黄笑笑,道:“其实咱家并非是为了贵妃娘娘,说到底还是为了陛下,也是为了姑娘。”
“嗯,多谢骆总管替我着想,我年轻不懂事,又不大通人情世故,说话也没个轻重,多蒙你们提点,这才少犯不少过失。这些情份,我都记着呢。”
骆安倒有些坐立不安:“姑娘您真是太谦虚了,咱家也不过是白比姚姑娘多活几十岁,有些事上,还不及姑娘看得明白。再说了,姑娘您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咱家等再怎么尊崇也不为过。”
姚黄倒是两颊微微一红,垂眸道:“您就别笑话我了吧,这种话,你敢说,我还不敢认呢。”
骆安对她倒是又多了几分敬重。他见过太多的女人陷入到感情就失了神智,那真是跟入了魔一样,做人行事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像姚黄这样清醒,还不自傲,也不自骄的,真的是少之又少。
也难怪陛下对她情有独钟。
骆安道:“姑娘自谦太过啦,贵妃娘娘本来是想见姑娘的,陛下没让,他给贵妃娘娘瞧了一样东西……然后,贵妃娘娘就改了声气,态度也和从前截然不同。”
姚黄终于被掉起了好奇心:“什么东西?”
骆安摇头:“虽是经了咱家的手,可陛下没吩咐,咱家也不敢偷瞧不是?不过,咱家瞧着倒像是一道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