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别是最后的晚餐

“报酬。”零只说了两个字。

路明非一个趔趄,险些扑在楚子航足以参加选美比赛的屁股上。他听到了什么?零竟然向他索要报酬?

“认真的?”他诧异地问。

“认真的。”零微微抬起下巴,线条完美,肌肤雪白,以无比认真的口吻说道。

路明非仔细想了一下,这个答案虽然在意料之外,但还位于情理之中。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想来零询问这个情报付出了巨大的人情,双方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索要报酬也无可厚非。

短暂的犹豫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零,代价是什么呢?”

只有陆离和苏恩曦听懂了这个梗,一旁如楚子航则忽然皱了皱眉,心说哥哥你压低嗓音说话干什么?不觉得奇怪吗?

只可惜路明非如何压低嗓音,也无法做到《魔兽世界》里格罗玛什的低沉、性感,反而变成了公鸭嗓,让零蹙起眉毛,有些不悦。

“老规矩。”她说。

“唔……吓死我了,好说,好说……”路明非拍着胸脯大喘气,语气恢复了正常。

老规矩就是一顿夜宵,这个交易已经持续了很多次,要不然在卡塞尔学院就读的这几年,路明非可不是只挂过两科这么简单了。

同时路明非还有点庆幸,他还真怕零提出一些别的报酬。毕竟现在那张黑卡已经被吊销了, 零要是索要几万美金,他只能求罗曼诺夫家族还招男性管家, 一辈子给老同学打工了。

“一顿晚餐吗?”陆离听完全程, 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零仍旧着保持冷漠的表情, 仿佛谁欠了她十万卢布。而路明非则沾沾自喜,不断在身上摸索还有多少零钱,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报酬将近与免费,可以说是莫名其妙。

“希望那不是十三道菜的最后晚餐。”他在心里说。

越往前走,氧气含量越低, 不过尚且在可接受的范围,身具龙血的几人只是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忽然一阵风吹过,他们头顶的探照灯全部熄灭了,彼此不可见。

“哎呦, 谁揩老娘的油!”苏恩曦惊慌的声音响起,下意识地反手一击。

“拜托,大姐,你看准了打人好不好?”路明非捂着被敲了的天灵盖, 吃痛地点亮了黄金瞳。

几乎所有人都点亮了黄金瞳, 苏恩曦这才看清从背后绕过来的那只手是零的,正在覆盖在她的腰腹上, 准备去拿战术手电。

她讪讪地收回手, 歉意一笑:“哎呀, 打错了。”

路明非对于这个道歉可不满意,翻了个白眼看她:“这就完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大不了我让你打回来!”苏恩曦说着把脸凑了过去, 挑衅似地看着他。

只不过路明非没有动手,倒不是因为怜香惜玉, 而是他看不见嚣张的司机小姐姐了,玩闹之心就此削减。几个人点亮的黄金瞳,光芒正在减弱, 包括楚子航那双足以当汽车大灯的瞳孔。

“是炼金矩阵, 要小心脚下。”陆离取出一盏油灯,柔和的光圈扩散, 再次照亮了四周。

他高举油灯, 让所有人看清了四周, 两侧再也不是湿漉漉的泥土, 而是镌刻着花纹的石壁,上面涂着铁锈一样的红色粉末,没有任何味道。

“你们跟在我的身后,不要乱动。”声音里带着稍稍的凝重。

队形就此变换,从两个梯队变成一字长蛇,零位于队伍的最后。他们紧紧跟着前者的足迹,踩在他们的脚印里,这个脚印来源于最前方的陆离。

经过了一个弯道,位于队伍二号位的路明非正好看见陆离挥手,雪白色的粉末在空旷的通道里漫天飞舞, 由于时间差,他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教授,什么玩意?”

“没什么, 继续跟着我。”陆离没回答。

被他用精神之火化作齑粉的是一具干尸, 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他的模样凄惨,胸骨碎裂。仿佛有一只大手掏了进去, 捏碎了他的心脏。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好像被人入侵过?”又不知道走了多远,路明非指着角落里说。

空间越来越辽阔,但唯一的光源只有陆离手里提着的那盏油灯,可见度极低。即使如此,远方也能看到断裂的甲胄,它们彼此之间用细线缝着,只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上面满是刀削斧凿的划痕。

但谁都知道只有轻轻吹上一口气,那些细线就会化作尘埃,鳞片会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三峡水底的青铜城,这里仿佛也被入侵过。

“记不记得不久前我跟你提过的谢尔盖?”陆离忽然挥手,示意众人停止前进,他捻了捻墙壁上的粉末, 轻轻吹开, 一拳击碎了那副壁画。

路明非目瞪口呆,再次被这个简单粗暴的动作震惊了。

但是他听到了墙壁内部青铜齿轮的咬合声, 前方的地板纷纷弹开, 里面满是铁荆棘,深不见底,掉进去必死无疑。

“好阴险的陷阱!”他说,然后才回答陆离的问题,“谢尔盖就是那个……建立修道院的主教?”

“称呼他为主教也没有错。”陆离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建立修道院?”

“莫非是风水好?”

这次回答倒不算是吐槽,毕竟卡塞尔学院开设了《堪舆学》这门科目,一些著名建筑的选址非常考究,什么坐北朝南背靠群山……总而言之,就可以归纳为风水好。

“也不能说不对,但是具体的原因呢?”陆离又问。

这次可把路明非难住了,他摇摇头,不说话了。

“在龙类绘制的世界大地图里,这里是一位公爵的墓室,被称为‘安息之地’。”陆离把油灯交给路明非,独自一人走向黑暗,不知道在墙壁上摩挲着什么。

油灯上面还有年轻教授的体温,路明非好奇地看着这盏油灯,和上世纪矿洞里面矿工使用的相差无几,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光线没被黑暗吞噬。

但是他现在没心情关注这个问题,猛然抬起头:

“龙类的公爵?有次代种死在这里?”

“这里的确是它的墓地,但有没有彻底死亡不能下定论。”陆离取出骨剑,经过刚才的摩挲已经找到了准确的入口,在黑暗中的石壁上狠狠地斩击。

“那谢尔盖是为了彻底杀死那条龙才建立了修道院?他是个高阶混血种!”路明非及时醒悟,想起了谢尔盖和他的熊。

迄今为止,并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懂兽语的人存在,但混血种的确能在很大程度上与野兽和平共处。因为他们的黄金瞳对于这些野兽能起到威慑作用,在尚未开化的古代,这的确是神迹一样的存在。

天丛云的斩击在一瞬间照亮了石壁,很快火光又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在一次又一次的斩击中,陆离说:

“他不仅是高阶混血种,掌控了言灵·王之侍的进阶‘铁卫’,还被龙血洗礼过。”

“我去,教授您怎么连他的言灵都知道?莫非墙上刻着他的生平经历?”路明非向前伸手,把油灯靠近墙壁,鼻子都要贴上去了,企图看清上面是否有文字。

“是因为库利科夫战役?”零忽然说。

“没错。”陆离露出赞许的表情来。

苏恩曦恍然大悟地‘呀’了一声,楚子航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唯有路明非一头雾水,他有种微妙地被抛弃感,什么库利科夫战役?谁能给他这个学渣解释一下?

“库利科夫战役发生在公元1380年,被后世称为‘顿河王’的季米特里,为了他的军队能够有正确的正教信仰,并为了把自1237年以来就受到蒙古人残酷压迫的国家从入侵者的手里解救出来,到这里请圣谢尔盖赐予祝福。谢尔盖对顿河王表达了虔诚的祝福,并预言战争他们必定胜利。”

楚子航用一本正经的口吻为学渣哥哥科普。

“在受到圣人的祝福下,季米特里领导军队于1380年9月8日在库里克瓦地区大败鞑靼可汗玛麦的军队,这是俄罗斯人第一次还击鞑靼人所取得的重大胜利。从那以后,季米特里成为了圣三一修道院的资助人。”

“我去,神人啊!”路明非大吃一惊。

这么说谢尔盖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不仅驯服了凶残的灰熊徒手建立修道院,竟然还能让国家总统亲自上门拜访,并且凭借一手预言让季米特里扭转局势,奠定了战争的胜利。

“当然这是人类历史的记载,虽然准确,但隐瞒了历史的真相。”

“和龙有关?”路明非心领神会。

“没错,鞑靼可汗玛麦是龙类的拥护者,他是为了抢夺龙骨才大肆入侵莫斯科公国。”陆离一脚踹开了坚实的墙壁,招手示意后面的人赶紧跟上。

“而谢尔盖则是为了保护次代种的尸体不被这些龙类拥护者夺走,才建立了这座修道院,严密看管龙骨。想要以弱胜强,耍耍嘴皮子可不行,能大规模提升军队战斗力的,只有‘王之侍’的进阶‘铁卫’。”

言灵·铁卫,王之侍的进阶。

言灵·王之侍的作用是在一定领域内,将同伴的体能提升到人体极限,能够提振整个军团的士气和战斗力,是罕见的战争言灵,只不过由于纯血龙类因为本身的大脑和体能已经被开发到极致,效果有限。

但言灵·铁卫甚至让纯血龙类都能有显著的提升,更不用说混血种,据悉B级混血种经过加持后可以媲美S级混血种,让他们的身心坚硬如铁,成为不知疲倦地战争机器。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将军与领袖。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路明非喃喃自语,忽然用手捂住眼睛。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因为骤然出现的强光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

光芒如暴涨的河水冲塌堤岸那样肆虐,来源于被陆离踹开的墙壁,随之而来的是寂静,这个世界都变得无声了。

一行人陆续进入新开辟的空间,这里格外空旷,就像一个巨大的溶洞。但穹顶上却挂着褪了色的紫罗兰帷幕,正中央是六角棺木,祭坛上古老的油灯还燃烧着,好像把一座教堂塞进了地下室里面,葬礼刚刚结束。

“这就是安息之地?”苏恩曦的脑袋从楚子航的肩头后探出来,好奇地打量四周,“太简朴了!”

“这还简朴?”路明非哼哼道,“是不是满地的金币如潮水一样涌过来,里面全是宝石和价值连城的古董才符合你的口味?”

“对啊,童话故事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苏恩曦不屑地撇撇嘴,看样子这个次代种还没有她富裕呢。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陆离跳上祭坛。

他挥动长剑,那些看起来永不熄灭的烛火被从中斩断,摇曳的火光旺盛了一瞬,把所有人的影子陡然拉长,最后才熄灭了。

他的脚下是一具精美的青铜棺,面部的位置是透明的水晶,正好能看到亡者的脸。他是一个不大的男孩,身穿华贵的长袍,面色苍白闭着眼,看起来就像西方传说当中的吸血鬼。

“教授,这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路明非问。

他环顾四周,虽然有些器具看起来名贵,但怎么看都不是值钱且能吃的,也没有什么炼金材料。好像除了曾经极尽奢华的装饰以外,正如司机小姐所说,朴素到令人想要哭出来。

再联想到当年谢尔盖修建了通向墓穴的通道,那想必是那位主教(其实是牧首)把所有珍贵的财宝运走了,用来救济世人。用盗墓的术语来说这是一个空穴,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有。”陆离直指这具棺木。

“您别告诉我这棺材能吃!还是次代种的尸体能吃?”路明非有些惊恐,这口味太重了,他无法接受!

“笨,谁要吃棺材和尸体了?”陆离用长剑砍断束缚六角棺木的锁链,将天丛云插入缝隙中,像使用撬棍一样发力,“仔细听。”

路明非静下心,这里很安静,没有地下水流淌和种子发芽,只有几人的心跳与呼吸。

可马上他大惊失色,因为除了五个健壮的心跳声以外,还有一道微弱、不易察觉的心跳,近在咫尺!

跳动越来越有力了,随着棺木被撬开的弧度增大,那简直就是沉睡的狂龙正待苏醒!

“难道次代种没死透?诈尸了?”他取出袖口的短刀,警惕地挡在身前。

“龙类又不是僵尸,怎么可能会诈尸?”陆离轻声说。

路明非一想也是,龙类在死亡之后心跳也会停止,这是所有生物的终点,哪怕是龙类也不例外。

“那他的心跳……”

“是翡翠之心。”陆离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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